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两千年以后-女王之路 作者:饭饭的干妈 文案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颜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因为房间里的窗帘遮盖得十分厚实,颜辞醒来的时候瞬间有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觉。   “醒了,小辞?”她的神智刚恢复清明,就听见旁边周天遇低沉的声音。   “嗯,”颜辞侧过身子和他面对面,“你呢?什么时候醒来的?”   周天遇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笑着说:“不知道,忽然就睡不着了。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颜辞面上一热,有自己这种神一般的复原能力在,腰酸腿软什么的睡一觉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哎,真是可惜了,她原来还想装个小娇羞扮个小柔弱的……   “没事了。”   周天遇眼睛顿时亮了,他慢慢凑近了她,手也顺着她的小臂往上探索着,被子底下的腿更是毫不客气地缠住她的。   既然身体没有不适,颜辞自然不会拒绝他的求欢。只是她才闭上眼睛,脑海里蓦地闪现出昨天的一个片段。   “等一下,”她用手挡在他的胸前,“我们好像还有个问题没解决……”   “什么问题?”周天遇停下进攻的节奏,口气里透着明显的欲求不满。   颜辞迟疑了一下,揣着小心问:“我记得你昨天说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是……怎么回事?”   “噢,这件事啊。”他脸色如常,似是在讨论早饭吃什么一样轻松地答道:“因为我是试验儿啊,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没有生育能力也说得过去吧。”   说不过去的不是你没生育能力这件事,而是你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吧?颜辞腹诽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天遇想了片刻,“好像是小学升中学那阵吧,学校组织了一个青春期的生育基因检查,我的结果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不由自主心疼起来,语气也愈发温柔,“那你家里都知道了吗?”   “对,我妈好像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不过确诊的时候她看起来还是很难过。”   颜辞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怎么一直都没有告诉我?”   “和你说了也没用啊,我这是天生基因里的缺陷,完全不可逆的,还是说……”他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兮兮起来,“你会因为我不能生孩子就不跟我在一起了?”   “当然不是,”颜辞连忙否定道,“我只是觉得这是件大事,不应该在昨天那么匆忙的环境下说出来……”   周天遇松了口气,反过来安慰她,“小辞,你不要愁眉苦脸了,虽然不能有属于我和你的孩子很可惜,但我肯定会把你的孩子视若己出的。”   她忽地又有种跟不上节拍的感觉,呐呐地重复道:“我的孩子?”   “对的,”他一脸的理所应当,“将来你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啊……”   我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颜辞这下彻底石化了,是这边的男人都如此大度还是她碰上了难得一遇的“圣父”?   “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只和我两个人吗?”她有些艰难地问道。   周天遇不解地瞄了她一眼,“即使我想过,你能做到只有我有一个人吗?”   “我……”颜辞的回答僵在喉咙口,她猛地发现,自己还真不能轻轻松松地做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她原本可以冠冕堂皇地表示自己是一夫一妻的忠实拥护者,将来哪怕嫁了不止一个男人,那也是为了季情和家族的利益。   可话到了嘴边,颜辞却又说不出口了。扪心自问,她已经不确定上一世坚持的原则和三观还剩下多少?还能坚持多久?   说得好听点是她在努力融入两千年后的世界,但实际上她就是个抵抗不了诱惑的俗人。这里漫长的数百年生命,她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能把一夫一妻坚持到底。   周天遇没有丝毫意外颜辞算不得回答的回答,他只是有些奇怪她一副纠结羞愧的表情。   “小辞,你不要想太多,我从来没想过你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人。退一万步讲,即使你愿意,我和你家人也不会答应的。我给不了你继承人,季家也不能放过和别的世家联姻的机会。再说了,一夫一妻不但重税,但目前为止我还没听说过有哪一对是真的幸福走完一辈子的……”   他不劝解还好,他越说颜辞越对自己觉得不齿。她原先是一个多么五讲四美的好青年,怎么就长成了眼下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明明心里已经不再彻底坚持原本的信念,却还要别人安慰开导做出一种“我无辜我无奈我是被逼的”姿态——活脱脱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颜辞一边默默地自我唾弃着,一边诚心诚意地跟周天遇道歉,“对不起,阿遇,我……”   他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嘴,截断了她后面半句话,轻笑着说:“小辞,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不得不说,周天遇太会看脸色下菜了。现在的颜辞最好说话,别说一件事了,就是一百件事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永远都不要和我说分手好吗?不管你是喜欢上了别人还是不喜欢我了,都没有关系,只要能让我同你一直在一起。”   面对这种卑微到极点的要求,颜辞自我厌恶的感觉更重了。   人想法的主观性是很神奇的,因为是周天遇让她意识到自己潜在的一妻多夫倾向,所以颜辞不自觉中把他放在了第一受害者的位置。   事实上,放眼全华夏国,绝大部分单身男人都可以做出类似周天遇这样的退让和妥协。开玩笑,是几百年形单影只孤独终老还是和别人分享一个白富美?对于从小接受“共妻”教育长大的未来男士而言,选择后者再简单不过了。   颜辞是多活了一世,但她对于男女情/事的认识仍然十分青涩。甚至由于上辈子观念的影响,让她在接受新观点时战战兢兢畏畏缩缩。   季情之所以对白子森戒备颇重,不单是因为他的粘人和独占欲,更因为颜辞这种在她看来天真到极致的爱情观。   纵观她身边所有人,但凡是选择一夫一妻的大多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男女,除了她的女儿季嫣和颜愈。   只有从小到大积累的感情才可能突破律法家族金钱的桎梏,也只有十几二十来岁的女孩才会一头脑热觉得可以跟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季情相信不用她操心,颜辞自然而然会明白该如何处理和男人们的关系。   人各有命,周天遇这样的说辞对付刚成年的颜辞绰绰有余了。但等后者完全成熟了,她就会发现类似的话每个单身男人都会说。   可成熟的女人已经不会再轻易上钩了,不然国内也不会剩男满街走了。纵然实行的是一妻多夫,也不代表女人会不挑不拣是个男人都收到房里。   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眼下的颜辞还单纯地陷在自我鄙视的怪圈中。   “我答应你,只要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我就不会和你分手。”她方才想要一口答应的瞬间忽地记起了白子森——那时候的承诺言犹在耳,但转眼他们便已分道扬镳——故而回答的时候不免慢了半拍,话语里留有的余地也更大。   周天遇几乎是秒懂了她的顾虑,他没有用甜言蜜语轰炸颜辞——坦白说,他也不擅长——他只是诚实地说出了心里话:   “我不会背叛你的,小辞。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相信我自己也已经没脸站在你面前了。”   颜辞笑了笑,心里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不过那并不妨碍她主动吻他,主动用激情的早上开始这新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成年礼后颜辞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极其简单,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需要操心,只要专心上课和认真恋爱就可以了。   但俗话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在她才感慨自己活得轻松自在没几天,又有麻烦找上门了。   当然这个说法仅仅是颜辞的一家之言,在季情看来,分明是百分百的喜事。   一个周五的下午,颜辞像往常一样提早从医学院回家,准备跟周天遇好好过个周末。   她进门后才发现家里多了两位不速之客——韩双程和他的母亲郭茵正坐在客厅里,同眉飞色舞的季情言笑晏晏。   因为位置关系,最先看到颜辞的是韩双程,他冲她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   一直暗暗留心儿子表现的郭茵立刻注意到了他打招呼的举动,微微侧过头一看,果然……   “哎,聊得太高兴,你们家小辞回来了都没发现呢!”   季情闻言回头,见颜辞光站在那里傻笑,马上嗔怪道:“小辞,不记得你郭阿姨了吗?她可是一直念叨着你呢!”   颜辞赶紧走过去和郭茵打招呼问好,心里却在孤疑自己不过几年前在韩家的聚会上和她有一面之缘,貌似不是很熟吧?   虽说那时候对方的确表现得很喜欢她,但要说这份喜爱之情能持续个四五年,颜辞是一点不信的。   更何况,她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郭茵依旧平坦的小腹,难道说当时后者护着小腹的姿势只是优雅的一种表现么?亏她还以为韩双程没多久就会多个弟弟或者妹妹,看来是她脑补过度了……   事实上,郭茵那时候确实在备孕当中,所以看到还是小女孩的颜辞才会欢喜成那样。哪个女人不想要个向她那样既漂亮又懂事的继承人呢?只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功怀孕而已。   这种事,当家长的自然不会心大到跟孩子提起。所幸韩双程一直很争气,郭茵便暂且放下了生二胎的想法,专心教养他一个。   现在儿子成年了,她想再生个小女儿的念头自然又冒了出来。不过在怀孕之前,她还得先把长子的终身大事解决掉。   没有错,今天郭茵登门拜访的主要目的就是给韩双程提亲的。在综合了家世立场以及个人资质后,季家的小孙女季颜辞成功地在一干适龄候选人里脱颖而出,成为她长媳的最佳人选。   郭茵号称“最优雅的名媛”,自然不会开门见山地对季情说:“亲,我觉得你家颜辞不错,不如让她和我们家双程结婚吧。”——那么失礼的事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郭茵和韩双程一样从来没考虑过季家拒绝的可能性。开玩笑,她儿子要什么有什么,即使是男多女少的现实也挡不住他身上焕发的闪闪镶钻单身男的光芒好吗?   两个家长云里雾里兜着圈子聊了一下午的天,彼此都隐晦地表达了对两家联姻的乐见其成。   只是季情会同意,完全不是相中了韩双程他本人。一方面是看中了他良好的家世和不错的基因,另一方面则是犹豫有风声说白子森很快就要重返安京交际圈了。她想着以周天遇那么渣的战斗力肯定争不过他,趁早给颜辞订个婚约才是威慑他的王道。   不管两个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在韩双程和颜辞尽快订婚的建议上殊途同归了。   因此,也难怪郭茵用一种看准儿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颜辞。   后者被她瞧得浑身发毛,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郭茵便慈爱地拍着颜辞的手说:“转眼小辞都长成大姑娘了……”   “大姑娘”颜辞暗叫不妙,这话听着怎么和上辈子那些三大姑六大婆要给她做媒时的开场白一样呢?   “你看我们家双程怎么样?”   对方目光炯炯盯着她,颜辞头皮发麻,明知道是个陷阱,却也只能咬着牙跳下去:   “很好啊。”   郭茵顿时喜笑颜开,“那就好了,你看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路走过来的。去年看‘模拟夫妻大赛’,我就琢磨着这么般配的两个人,不在一起真是太暴敛天物了……”   喂,名媛夫人,“暴敛天物”是这么用的吗?你的华夏语其实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颜辞一边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一边还得故作娇羞地认真聆听她的心得体会。   “你说你们明明不是情侣,为什么就能配合地天衣无缝,把任务完成得那么完美呢?”   那是因为我实力够强演技够好,好吗?她腹诽道,面上继续保持矜持的微笑。   郭茵当然也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回答,纯粹只是试图营造双方早已心意相通的表象,让韩家主动上门求娶的意味淡一点再淡一点。   趁着郭茵暂停喝茶的间隙,颜辞连忙偷偷冲坐在她对面的韩双程使眼色——喂,赶紧阻止你家母上大人,不然我们就要被拉郎配了好吗?   颜辞敢用阿若博士的名义发誓,韩双程绝对收到她求救的信号了。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了。   她的心霎时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既愤怒又不安。   韩双程这种反应太不正常了,莫非是自己错看了他,对方其实是个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乖小孩?   就在颜辞胡思乱想之际,郭茵说出了那句她早有预感的话:   “既然你们俩这么有缘分,不如在一起好了。小辞,你说怎么样?”   不怎么样,颜辞很想这么说,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没有说出让两家人都下不了台的话来。   她抬头,为难地说:“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郭茵的笑脸刹那僵住了,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颜辞会这么大大咧咧地把有男朋友这回事摆到台面上。   诚然,世家女孩同时交往几个男孩是默认的潜规则,毕竟她们的婚姻很大程度上是利益的延续而不是真爱的结局。   但约定俗成是一回事,明着叫人家女孩一边交着男朋友一边和别人订婚又是另外一回事。   像郭茵这么爱惜脸面的人,绝对拉不下身段劝颜辞“忘了”她还有男朋友这回事,开开心心地和韩双程订婚就好。   谈判陷入僵局,就在郭茵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的时候,“及时雨”季情来解围了:   “哎,小孩子的事我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让小辞带双程去她房里好好聊聊。婚姻是他们俩自己的,做大人的总不能一手包办到底吧?”   这话不仅给了郭茵豪华台阶下,还委婉地表明了她的态度——颜辞和韩双程的婚是结定了,但具体的情况还得看他们自己的想法。   颜辞这下是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比季情更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孙女往男人怀里推的祖母了。她一个有主的成年女人,把另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带到自己的闺房里真的好吗?   心里的抱怨归抱怨,颜辞还是乖乖听话领着韩双程上了楼。反正只要离开了她们的视线范围,她带不带他去她房间都没人知道。   颜辞把韩双程带到楼道的另一边,这样不管说什么也不用担心会被楼下两个相谈甚欢的女人听见了。   韩双程见颜辞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四周,不解地问:“小辞这不是你的房间吧?别告诉我柳家小小姐一直是睡在过道里的……”   颜辞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怎么,你难道还真想去我房间不成?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适当的避嫌别告诉我你不懂。”   韩双程似乎没听出她口吻里的不耐和讽刺,依然不温不火地说:“普通男女是要避嫌,可我们是未婚夫妻,应该不需要顾忌这些吧?”   “谁跟你是未婚夫妻了?!”颜辞一下子炸毛了,不自觉中提高了音量。   见对方愕然地看着她,颜辞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压低了声音说:“抱歉,是我太激动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什么时候成为未婚夫妻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   “谁说我不喜欢你的?”韩双程难得无礼地打断了她的话。   诧异的人顿时变成了颜辞,她用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瞅着韩双程,弱弱地反驳了一句,“可也没人说你喜欢我啊?”   韩双程的耳根红红的,暗想女人真是麻烦的生物。合适的两个人直接结婚就是了,还非得讲什么喜欢不喜欢。   他都不嫌弃她没品味了,她竟然还对两人的婚约有意见?   韩双程高傲的心难免有点受伤,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在听说家里定下的联姻人选是颜辞时心底闪过的如释重负和欣喜若狂。   说起来,韩双程本人其实并不急着找对象,急的是他家人。尤其是韩爸,频繁地在家里长吁短叹,万分担心他二十岁前找不到女朋友破/处,得去礼仪公司请一个帮忙。   他原来是很有自信的,但被韩爸口中各种眼高手低最后凄凉找陌生人开/苞的例子吓到了。再加上韩妈说了对象是颜辞,他这才勉为其难过来配合工作。   谁知道颜辞竟然没有一口答应,还扭扭捏捏地说什么“男朋友”,说什么“喜欢”——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没人说,我现在说可以了吧?”韩双程故意理直气壮地说道,其实手心早就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他的第一次告白居然是在如此乌龙的状况下说出来的。   只是怎么他心里一点不觉得勉强或是委屈,反而有种淡定的欣喜和期待呢?   颜辞倒是一点没注意到他的紧张,她的下意识反应只有一个——你其实是来逗我的吧?   所以她会本能说出,“但是我不喜欢你啊……”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玻璃心的韩双程听了却是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初陷情网的男生哪里经得起这么直接的拒绝,登时气得转身就要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颜辞立刻慌了神,这要是让韩双程一脸愤怒地下楼,她晚上估计会被季情收拾得很惨。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颜辞再也顾不上避嫌问题,下意识伸手紧紧拉住他的衣袖。   但凡换成别的女生,那画面大概都是非常唯美的——漂亮的女孩拉着俊朗的男孩的袖子,欲语还休,依依不舍。   可颜辞除了脸蛋娇柔点,力气什么的完全和软妹子搭不上边。她脑子里想着千万不能让这家伙跑了,下手自然毫不留情。   韩双程虽说人高马大,但因为没料到她突然下这么重的手拽他,差点一个踉跄失去平衡。   所幸他跟着祖父韩非之练过,底子还是有一点儿的,而颜辞到底是个女生又只用一只手,他才没有彻底丢脸丢大发。   韩双程原来脸色就不好看,这下更是黑得跟锅底似的。   颜辞瞥到他价值不菲的衣服被她抓出明显的褶皱,连忙触电般猛地松开了手,讪讪地笑着说:“你这上衣质量好像一般啊……”   韩双程想着自己刚刚险些出丑的窘态,再看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心里由于被拒绝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高扬着下巴表达他对她的极度不满。   颜辞小声嘟囔了一句,“傲什么傲啊,就你鼻孔长得特别好看吗?”   “你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韩双程见她嘴巴张张合合却又听不清楚,直觉对方一定在讲他的坏话,没好气地问道。   “我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一句话谈不拢就甩手走人,那样多伤和气是吧?”颜辞赔着笑脸说道,心里暗暗吐槽他幼稚到极点的举动。   望着她如蓓蕾初绽般的笑颜,韩双程的气不由自主地消了一些。仔细一想,貌似方才他真的太过冲动了,居然会做出那么失礼的事……   颜辞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平静了许多,于是试探性地说:“阿程,你看我们俩也就普通朋友的关系,怎么也做不了夫妻吧?”   韩双程恢复了往日彬彬有礼的做派,浅笑着说:“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当不成夫妻?”心里努力忽视她对两人“普通朋友”的定位,哼,有哪对“普通朋友”牵过抱过在一张床上睡过?   对方软硬不吃,颜辞顿时也没了耐性和他好好商量,褪去笑容严肃地说:“你要知道,我对婚姻没有试一试的观念。可能你觉得先结婚无所谓,合不来大不了离婚,但是我不行……”   “我又没说合不来就离婚,是你在断章取义吧?”   “那你的意思是即使合不来还要继续相处咯?难道我看起来像是有自虐倾向的人吗?还是说你嘴里的婚姻只要挂个名头就好,我们不需要像正常夫妻一样生活?”   “当然是要正常夫妻一样生活的!”韩双程想起自家祖父和祖母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忙不迭地辨白道,“只是挂个名头的话我找你干嘛?”   额……这算是拐着弯表白吗?颜辞忽然无法再咄咄逼人下去了,她暗暗琢磨着他该不是真的对自己有点意思吧?   韩双程大概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情急之下说的话言下之意是什么,看着她沉默不语。   两人陷入尴尬的安静,半晌,颜辞才缓缓地说道:“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除非是各取所需的形式婚姻,不然我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   韩双程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却仍然强撑着脸面道:“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你连阿森那样的都看得上,我哪里比不过他了?”   颜辞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语气里对白子森的不屑。她以为他们是好基友,哪里想得到他在背后居然这么评价自己的朋友?   “阿森怎么了?你觉得你哪里比他好吗?”她的态度又重新变得冷淡起来,口吻里透着一丝嘲讽。   韩双程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正在认真思考自己究竟哪里胜过白子森——论家世,他的直系亲属和白家地位相当;现任总统的确和他家沾亲带故,但说出来似乎总带着攀亲的嫌疑。论身高,两人不相上下。论相貌,对方领先。论智商,他明显甩开那个小天真一大截。论为人处世……   他突然停了下来,原因是察觉到颜辞冷冰冰的视线。韩双程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当初班里的男生一起“反对”白子森时,他不是已经清楚地看到了颜辞是怎么维护她的男朋友的?   那时他还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没有给颜辞留下“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的小人印象;谁知道今天竟然口不择言把深埋在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韩双程半天没说话,颜辞无比失望地看着他,半分钟也不想和如此虚伪的人继续呆下去了。   “下楼吧,我想你已经知道要怎么和两个家长说了。”她说完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落在他身上,径直从他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   韩双程一言不发地跟着她的步伐,初时的慌乱过去后他便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思索着要如何挽回局面。   老实说,在他看来,白子森是个很不错的朋友,但那并不代表后者就配得上颜辞。当然,韩双程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对白子森如此负面的评价纯粹是嫉妒心在作祟,嫉妒他比自己更早让颜辞心动。   见他们两个下楼,郭茵和季情当即停止了交谈,满脸期待地望着他们。   “郭阿姨,祖母,我和阿程已经商量好了,让他跟你们说吧。”颜辞把话语权交到了韩双程手里,来提亲的是韩家,自然由他主动收回建议才有说服力。   韩双程瞄了颜辞一眼,对方笑吟吟地看着两个长辈,仿佛当他是空气一般。他握紧了拳头,沉声道:“我和小辞决定还是先订婚比较好,等将来感情稳定了再结婚。”   他一鼓作气说完,自觉晴天霹雳的颜辞甚至没有机会打断他的话。她震惊地转头盯着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怎么可以恬不知耻地随意编造事实?   还没等颜辞开口反驳他的无稽之谈,一个诧异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小辞,你们要……结婚了?”   颜辞望着一脸受伤的周天遇,头更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颜辞本来就不满韩双程篡改他们“商议结果”的举动,现在又恰巧被周天遇撞上,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解释清楚。   谁知季情抢在她前面异常热情地跟周天遇打招呼说:“阿遇啊,今天来得真早啊……呵呵,吃过饭了吗?”   颜辞:“……”   祖母,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中如此淡定地谈论这些吃吃喝喝的事真的好吗?   腹诽的不止颜辞一个人,季情同样在心里把放周天遇进门的管家柳杨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清楚因为季嫣曾和曹雅交好的关系,柳杨一向不喜欢韩家人。但明知道她们在客厅里招待韩家母子,也不拦着毫不知情的周天遇,除了故意给韩家人使绊子再没有别的解释了。   季情原来想着周天遇心思简单,随便转个话题他便不会再继续纠缠前面误听的话。   可惜她打错了如意算盘,越是单纯的人越是直接。周天遇在跟她问过好后半点不犹豫地问道:“小辞是要和他订婚了吗? ”   季情被噎住了,不管是基于她个人对周天遇的疼爱还是为了维持季家的脸面,她都不可能照实把事情和他说明白。要怎么开口?难道说“不好意思啊阿遇,为了将来的利益我把小辞许给更有钱有势的韩家了,你这个正牌男友再耐心等一阵子,迟早会轮到你的?”   想想都觉得掉价得不行,她不由无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韩家是出师不利,没选对日子上门。眼下最要紧的无疑是安抚周天遇,订婚的事只能迟点再谈了。   季情一琢磨透便给颜辞使眼色,示意她把场子圆回来。后者自然喜不自禁,只要避过现在这一出,后面她们再想“说服”她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旁边的郭茵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她一看季情和颜辞的互动便直觉形势不对,再看自家儿子沉默的样子,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半路杀出来的这个男孩是什么身份她多少能猜到,甚至季情略带尴尬的心情她也能理解。她们接下来会怎么做,郭茵只要换位考虑下自己会怎么做便知道了。   正是因为一清二楚,她才不能让她们有开口推脱的机会。开玩笑,母子俩耗了一下午在柳家,如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韩家的脸要往哪儿搁?   急中生智的郭茵赶紧笑眯眯地问周天遇:“你就是颜辞的男朋友吗?”   出于对长辈的尊重,颜辞不可能像平时一样咋咋呼呼,随心所欲地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然刚才也不会让韩双程得逞,并且让季情和郭茵赶在她前边开口了。   面对长辈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时候不乱插话,抢话,是基本的礼貌。因此哪怕她现在心里怨念极重,也只能耐着性子等郭茵把话讲完。   周天遇看看韩双程,又看看郭茵,两人带着几分相似的脸说明了一切。他本能地不喜欢眼前这个前来破坏他幸福的女人,一边点头一边警惕性十足地瞧着她。   郭茵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戒备着,顿时哭笑不得。她努力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我刚刚正要和小辞说起你呢……”   诶,什么情况?颜辞的耳朵一下子竖得老高,对方明明自动忽视了她有男朋友的情况,现在居然主动和他交谈?怎么听怎么有猫腻……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个知冷知热的乖孩子,难怪小辞会选你了。我们家双程啊,心是好的,就是嘴巴笨,有事老喜欢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啧啧,你们家双程都那么能胡编乱造了还叫“嘴巴笨”?郭夫人你的华夏语果然是体育老师教的……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你们俩好好相处一下,教教他要怎么哄女孩子,反正大家迟早都是一家人嘛……”   郭茵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在场的其他四个人都是云里雾里,一脸茫然地望着她。   见大家没一个跟上节奏的,郭茵忽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抱歉地说:“瞧我这记性,我是不是忘记跟你们提起我给双程和颜辞报了个增进感情的培训班?现在再加一个人刚刚好,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颜辞彻底凌乱了,一面觉得郭茵名媛范十足,都是拍脑袋的动作,人家做得就云淡风轻优雅得不得了,换成她估计就像个傻瓜自己打自己;一面又觉得她的想法太奇葩,擅作主张替他们报名培训班不说,还笑吟吟地要周天遇一起加入。   这么套用古代圣人的名言名句,也不怕人家会气得半夜来找她……   颜辞还在心中默默地吐槽,突然听到身边的周天遇十分响亮地应了声,“好,我一定参加。”   紧接着季情也跟风说道:“这个主意真不错,让他们三个人多花点时间熟悉彼此,以后接触的机会多了去呢!”   郭茵赞同地点点头,和韩双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者立刻配合道:“是啊,我还一直遗憾没有机会好好跟他们俩聚一聚,现在可算是盼到了。”   在场的除了颜辞,每一个人都表达了自己对这一培训班的热切期待。她的脑子还在发懵,这种事难道不应该问问她的意见吗?怎么大家仿佛都默认了她会答应似的?   “小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周有个十天的小假期,你们学校放假吗?”   “嗯,校务处的通知说正常放假。”颜辞话音刚落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让你诚实,让你说话不经脑子,现在连用学业繁忙这种最正当的理由拒绝都不可能了。   “那就好了,”郭茵放心道,“假期开始前我会把资料发给你们俩的,要认真表现噢。”   颜辞木然地点点头,望着其余四个人满意的样子,忽然就没了坚决说“不”的冲动。也罢,参加个培训班又不会吃亏。如果不成功,正好可以借口取消掉和韩双程的“婚约”。   此时的颜辞并没有想过,如果成功了,她是不是就要接受韩双程这个人作为她的丈夫呢?   一出柳家大门,郭茵便没了笑容,事无巨细地让韩双程把他知道的都告诉她。   韩双程老老实实讲了大部分,包括周天遇的背景为人以及他和颜辞在楼上“商量”的细节。   或许是出于维护自尊心的关系,他下意识地隐去了颜辞拒绝他的片段,只是含糊地表示对方觉得和自己的感情尚且没有深到可以结婚的地步。   郭茵听完后,原本因为周天遇的现身而动摇的信心再次坚定起来。她就说她的儿子这么优秀,季家的小姑娘怎么会看不到,怎么会不喜欢?   “阿程,你别有负担,明眼人都知道在你们俩当中应该选谁。明天我就找人好好教教你,争取在让小辞对你感情加深的同时把对方比到尘埃里去……”   韩双程显然也不怀疑自己有让颜辞心动的实力,他缺的一直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对了,妈,你说的那什么培训班,我怎么来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郭茵狡黠地笑了,“傻孩子,我现在不是正要赶回去给你们报名吗?”   韩双程恍然大悟,果然亲妈就是给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当韩双程一身休闲打扮出现在柳家时,颜辞还在房中整理行李。   接到柳杨通知说他已经在客厅等待的电话,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看表,然后只有惊没有喜地对柳杨抱怨道:“他疯了吗?傍晚的行程大早上就跑来了,这么想蹭我们家的午饭吗?”   柳杨听着她语气里止不住的嫌弃,乐呵呵地建议道:“要不要我在他午饭里下点料,让他去不成培训班?”   颜辞烦归烦,倒也没厌恶韩双程到要人身攻击的地步。她连忙让柳杨打消念头,不然以后者的贴心程度,估计能整得对方三四天起不来床。   她放下电话,认命地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速度。颜辞昨天特意知会周天遇今天过来吃午饭,顺便商量和培训相关的问题。现在好了,也别想着和他卿卿我我说点私密话什么的,光是三个人能不能愉快地一起吃饭都是个问题。   原先她以为所谓的“培训班”不外乎是参加各种测试讲座和访谈,谁知郭茵人看着挺文静的,一报名就是个“荒山野岭七日游”。   说是荒山野岭,当然有点言过其实——实际上只是一座地理位置颇为偏僻的山头,被某个有经济头脑的人买下来重新包装后推出市场,打的就是“体验原汁原味原生态生活”的口号。   郭茵找的培训公司是业界中的翘楚,不仅口碑好,而且创新能力也是一等一的。这个命名为“荒山野岭七日游”的培训班一面世,便受到了广大适婚男性的热烈欢迎。   认真追究起来,该培训班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野外资源已经经过长期开发,各项设施都十分完善了——之所以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主要是因为它全程灌输的理念。   简单地说,就是让参与的男女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倒不是说让男人光着上身,看中哪个披着兽皮的女人,就一棍子敲晕拖到山洞里做压寨夫人;而是通过设置一系列看似复杂的活动让男人展示他们勇敢自信的一面,同时让女人感受到她们是被保护被深爱着的。   成功的培训活动是需要双方配合的,因此主办方特地给报名者提前准备了详细的资料,比如说男生在任何场合都要勇气十足,哪怕是假装的也好;比如说女生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抢男生风头,哪怕是忍到吐血也好。   资料当然是对男女双方保密的,不然活动便无法展开了。当颜辞收到这近十页纸的“女生注意事项”时,她连翻一下的欲/望都没有。最后还是和郭茵通过电话的季情特地把她叫到书房里,一条条带着她看过去。   即使颜辞再三保证她一定会乖乖按照资料里写的做,季情依然用十分怀疑的目光望着她。   “这样吧,我随便考考你。要是回答过关了,我就相信你说的。”   颜辞无奈地点头,她看起来像是那么没信用的人嘛?   “假设第三天,你和另外三个女人跟着你们的男人到树林深处采集野果,不料正巧遇上了一只未成年的小狮子……”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这个也太神逻辑了吧?小山岭又不是大草原,哪来的狮子?再说了,未成年的小狮子应该跟着母狮学习捕猎吧,怎么可能自己落单……”颜辞越说越小声,因为季情正一脸“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瞅着她。   “好啦好啦,我不乱说话可以了吧?不管树林里出现什么,就是恐龙来了我都当它是正常的……”   季情明显对颜辞的诚意度不是很满意,警告般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时候小狮子也发现了你们,并且准备向你们发动攻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你会怎么做?”   颜辞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当然是冲上去跟它拼个你死我活啦,主办方用的肯定是机械狮,人类安全绝对有保障的。”,却在接触到季情等着抓她小辫子的眼神后猛地收住了,转而小心翼翼地问:“和女同伴们躲在大树后面,让那些男的去和小狮子搏斗?”   季情勉强点了点头,再次严肃地说:“小辞你记住了,这次去不是让你逞英雄当好汉的。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你身边的男孩都会保护你的。别到时候一棍子上前直接把小狮子打死了知道吗?”   “噢。”颜辞闷闷地应了一声,让她这么个战斗力暴强的人扮柔弱真的不会太强人所难吗?   季情说完又见不得她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只好堆着笑哄道:“乖啦,祖母知道让你憋着装小白花不好受,但是你想想,你要真的出手了,那些男的还有表现的机会吗?”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到底是在夸她实力强还是在暗示她太“男人”了?   颜辞哀怨地看了季情一眼,“你是在赞美我的力量吗?”   季情咳了咳,顾左右而言其他,“总之你的任务就是扮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明白了吗?”   她配合地应下了,说服自己偶尔小白花一次也不赖。   被家长耳提面命该如何表现的不只颜辞一个,韩双程亦然。虽然之前已经请过专业人士指导他怎样讨女生欢心,怎样不动声色地抹黑情敌,郭茵还是忍不住就着“男生注意事项”又唠叨了一个小时。   纵然韩双程再有耐心,耳朵也听得长茧了。好不容易盼到母上大人说完走人,下一秒就看见韩爹鬼鬼祟祟地溜进来。   他孤疑地看着四处张望的韩爹,不解地问:“爸,你这是找谁呢?妈刚走,要不要我叫她回来?”   “别别别……”韩笛一叠声制止道,他转身关上书房的门,仔细地锁好了,然后说:“我就是来找你的,这事不能让你妈知道。”   韩双程更疑惑了,有什么事非要瞒着韩妈?这么接地气的举动一点不像韩爹平时高冷的画风……   韩笛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管液体,一边递给韩双程一边解释说:“这可是个好东西,千万保管好了。”   韩双程摇了摇玻璃管,里面的液体是浅浅的蓝色,看起来很漂亮。   “这是什么?”   韩笛犹豫了片刻,含糊道:“本质上是治疗伤口的药,但表面上会让人看得像是病情恶化一般。”   正直的韩少一听便皱了眉头,嫌恶地说:“爸,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韩笛见儿子一脸不识货的样子,痛心疾首地说:“儿子,你别小看它,关键时刻想要感情突飞猛进,它的作用可不小。”   韩双程不笨,自然听懂了韩爹话里的暗示,更何况这种“苦肉计”老师早八百年就教过了,他眼下关注的点是——“爸,你是不是在我妈身上用过这招?”   韩笛立刻避开他质问的视线,改成抬头钻研天花板。半晌,韩双程仍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韩笛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儿子,当年的事爸不想提啊……说起来都是泪啊……听爸一句劝,追妹子一定要放得下身段,没人愿意仰视你高贵的鼻孔啊……”   韩爹难得的抒情风把韩双程吓得不轻,平时顶个面瘫脸,现在一句话里三个感叹词,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不赞同归不赞同,韩双程仍是听话地把玻璃管带上了。不仅如此,他还在父母的双双建议下提早来到了柳家,准备用漫长的等待时间来表达他的诚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韩双程并没有等多久便见到了颜辞,毕竟来者是客,后者终究不好意思把他长时间一个人晾在客厅里不闻不问。   两个人最开始相对无言,气氛着实尴尬。颜辞脸上虽说挂着客套的笑,实际上心里还在气他上次乱讲话,平白无故整出这么多事来。   但郭茵找的指导老师不是吃素的,他们早就千叮咛万嘱咐韩双程一定要把历史问题解释清楚,绝不能给妹子一种“我心虚我逃避”的感觉。   韩双程不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只要是正确的建议他都愿意接受。于是,为了让颜辞心甘情愿地和他订婚,他决定牺牲自己的骄傲先把对方哄高兴了再说。   他的脑子里存着好几个版本的说辞,每一个都是由专业人士悉心推敲出来的。可他最后一个都没用,改成了临场发挥。   “小辞,你是不是还在为上个星期我说的话生气?”   颜辞不置可否,依然自顾自地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   韩双程似是料到她的反应,一点也不气馁,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我知道不应该那样讲阿森,但是你可不可以试着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如果他真的能给你带来幸福的话,我自然会保持沉默,可是他偏偏没有……明明已经有了你,他还和别的女人厮混,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让你难堪。既然这样的他你都能接受,为什么不能正眼看一下对伴侣绝对忠诚的我呢?”   不得不说,韩双程这招“偷换概念”用得十分漂亮。他心里一清二楚自己对白子森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远远可以追溯到他们俩交往的初期。但为了避免让颜辞觉得他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韩双程巧妙地把时间推迟到了白子森不雅录像公布之后。   如此一来,就像是他在为颜辞打抱不平一样,心疼她被那样不专一的人欺骗,从而冲动地说出贬低自己好基友的话来。   事实证明,韩双程的确选对了路子。颜辞听完之后脸色缓和了许多,虽然她没有完全相信前者的话,却也不再那么愤怒和失望了。换个角度想,白子森中了迷幻剂的事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又不声不响没个解释就离开了安京权贵子弟的交际圈。在有心人看来,确实仿佛是心虚了然后“畏罪而逃”一样。   再想想韩双程一开始并没有反对她和白子森的交往,颜辞不由对他的说法信了七八分。   “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随口胡诌说我答应跟你订婚了?”   韩双程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颜辞这态度无疑表明他抹黑白子森的事已经揭过去了。至于后面的话题,想圆个说法相对而言简单多了……   “因为我是真心想和你结婚的,所以才会脱口而出肯定的答复。之前我说喜欢你,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颜辞诧异地望着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改了性子。不仅不再高贵冷艳,还诚恳非常地说了一堆接地气的话。   “你……”脑子没抽风吧?这是她的心里话,不过到了嘴边却变成“不是一直对我都是淡淡的吗?怎么会说喜欢就喜欢了?”   韩双程苦笑了一下,表情里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和伤感,“大概是我不会表达吧。你也知道,我从小都顺风顺水,直到遇见了你。原本想着我这么优秀,你多少能够注意到。谁知道不管我做什么,你的眼里似乎永远都看不见我……”他越说越流畅,已经分不清是在编凑谎言还是真情告白了,“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怎么会放着假期不休息,跟着祖父来柳家和你一起学习近身格斗?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我又怎么会轻易答应跟你一起参加‘模拟夫妻大赛’?”   听到这里,颜辞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不是因为我们班里只有我一个女生吗?”   韩双程鄙视地瞥了她一眼,脸上写着“你好天真”四个字,“拜托,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品味么?随便的阿猫阿狗都会接受?”   颜辞的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觉得对方似乎在赞美自己,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态度恶劣,高傲得不得了,弄得她高兴也不是生气也不是……   “现在你都清楚了吗?”韩双程故意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生怕对方又不识趣地给自己泼冷水。   她想了片刻,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他的感情。风格转换得太快,她非但不觉得这是真情流露的表现,反而怀疑是他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老实说,颜辞在这一点上倒真是冤枉韩双程了。他说的每一个字皆是十成十的“原创”,甚至于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心底最深处的想法统统倾诉了出来。   “你给我点时间好好想想,等培训班结束之后我再给你答复,可以吗?”颜辞终究不忍心再度直白地拒绝他,何况她也想给彼此一个机会。毕竟季情说得有道理,换一个联姻对象不见得会比韩双程好多少。自己也没必要高姿态地吹毛求疵,做生不如做熟嘛……   韩双程听了有点释怀又有点失落,他都把身段放得那么低了却也只是换来对方一个“待定观察”的回复。他面上尽力维持着理解的微笑,心里却不由开始回想韩爹给的玻璃管被他藏到行李箱的哪个角落里去了。   把上一次的误会解释清楚后,俩人间的气氛瞬间和谐了许多。韩双程少年老成,颜辞大多时候也不是小孩子心性,所以在某些颇为深度的问题上他们还是很聊得来的。   换成是以前的颜辞,当然不愿意费那么多脑细胞和他谈那些沉闷的话题。但她现在已经成年了,不可能再像前几年那般大大咧咧只要开心就好。她从来到两千年后的第一天知道谁都靠不住,唯有自己站得稳脚跟才是王道。因此,如今的她必须认真地开始考虑将来的工作职业和人生方向。   无论柳家还是季家都不会介意养她一辈子,颜辞也不是说非要清高得不依靠家里的任何帮助,独自一人打拼天下。相处了十一年,她自然确定家里有直接血缘关系的几位亲人是真心疼爱她的。   可人生是自己的,他们不可能替她过下去。在颜辞看来,哪怕只是证明了她有足够的能力独立生存都好,总比呆在家里等着嫁人生孩子有保障。   所以,随着话题的深入,她和韩双程讨论得越来越融洽——毕竟两人背景相仿,很多时候看问题的立场是十分相似的。   周天遇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言笑晏晏的画面,流淌在他们俩之间那种无形的默契让他不由敲响了心里的警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由于位置的关系,韩双程比颜辞早一步看见周天遇。他极其自然地拍了拍正说得眉飞色舞的颜辞的手,提醒道:“小辞,你看看谁来了?”   他的语气既不会太谄媚也不会显得太过冷淡,但周天遇听了却隐隐觉得有些刺耳。这种稀松平常的口吻难道不是只属于家里的男主人吗?他一个连熟人都算不上的家伙凭什么讲得如此理所应当?   不过,他心里不高兴归不高兴,依旧顶着面无表情的脸不吭声。   “阿遇,你来啦!快过来坐,我们刚刚正聊到去伽马星球找新能源的可能性呢!”颜辞现在兴奋得很,她被韩双程描绘的驾驶飞船到外星球发家致富的伟大构想震撼到了,对方形容得好像成堆的华夏币已经在向她招手一般。   周天遇紧挨着她坐下,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伽马星球上都是硫基资源,对于像人类这种碳基生物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颜辞尴尬地瞄了韩双程一眼,打着圆场道:“我们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不用这么较真的。”被周天遇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她心里自然也舒服不到哪里去,口气里难免带着几分抱怨。   韩双程大度地笑了笑,“阿遇说得有道理,是我没考证清楚就随便给你建议,害得你空欢喜一场了。”   阿遇,阿遇,叫得这么亲热,我跟你很熟吗?周天遇默默地腹诽道。老实说,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排斥韩双程,反正颜辞不喜欢后者,就是结了婚也掀不起大风浪来。   可照目前的形势看,他似乎低估了对方的野心和实力。   “小辞,你要真的感兴趣,我随时都可以推荐几个资源丰富的星球,保证你不会空手而归。”周天遇压根没理会韩双程,一双眼睛全粘在颜辞身上了。   颜辞见他那个样,估计后者对自己方才讲的话是多么不给人留情面一点概念都没有,不然也不会一转头又眼巴巴地跟她讨论同样的话题。   “行,我知道了,有用的时候绝对不会和你客气的。”她语气正常,显然是不再介意刚刚的小插曲了。   韩双程把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着不放。   午饭时,颜辞担心的局面并没有出现。三个人用餐的过程总体称得上和谐,除了周天遇刻意地无视韩双程的存在。   只要是韩双程在说话,周天遇都会充耳不闻地低头扒饭,也不管前者是不是在和他交谈。   将心比心,颜辞不会圣母地要求周天遇对“准情敌”和颜悦色;但也做不到完全不理会身为客人的韩双程。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专心致志地吃饭 ,少聊一些有的没的。   下午的时间则好打发多了,颜辞找了部好评率甚高的历史纪录片和他们俩一起欣赏。由于影片用的是纯粹的写实手法,在某种程度上显得有些沉重,她又故意作出一副认真得不得了的神情,弄得另外两个人也不敢冒冒然开口打扰到她的“思考”。   实际上,颜辞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纪录片上。开玩笑,片子里演的时代她亲身生活了二十几年,一点看点都没有好吗?而她之所以看起来像是若有所思,仅仅是因为她在心里默背各种常见疾病的病理病状和治疗手段……   不管怎样,三个人和平地相处到了培训班的专车来接送的点。   一上车,眼尖的颜辞便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林漾和任旻,“模拟夫妻大赛”时的一号情侣。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们俩,任旻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林漾却是惊喜地叫道:“颜辞,双程,好巧啊,你们终于在一起啦?”她话音刚落,便注意到颜辞和另一个男生十指相扣的手,一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颜辞窘迫地笑笑,半是因为林漾直白却错误的猜测,半是因为记起了自己当初在比赛的最后一天毫不犹豫坑了她一脚的事。   倒是任旻会做人,大大方方地让颜辞介绍彼此认识,仿佛一点不好奇她为什么会和两个男生来参加这种培训班似的。   车上零零散散还坐了几对男女,和颜辞对视时都会友好地或是点头或是微笑。   总的来说,这个培训班给颜辞留下了不错的初次印象,前往“荒山野岭”的旅途也很顺利。只是如果林漾可以不要时不时就对她挤眉弄眼,或许一个小时的车程会更令人愉快。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貌似自己和林漾的交情没有那么好吧?难道说是这个妹子天生热情八卦的缘故?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趁着所有人下车集合的机会,颜辞光明正大地看清了参加这次培训的男男女女。   除了林漾任旻以及他们一行三个人,一共还有四对组合八个人。大概因为参与者不多,颜辞这边的“三人行”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起来。   可能是颜辞自己大惊小怪的关系,总觉得其他人望向他们的眼神带着探究的意味。事实上,像她这样不是一男一女的组合不常见,却也不罕有。对于长期担任培训班负责人的大胡小胡来说,比起最高纪录——“一个女人五个男人”,他们一女二男实在算不了什么。   大胡小胡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哥哥留着大胡子,弟弟留着小胡子。看起来更像是武侠小说里行走在荒漠草原上的落魄大侠,而不是他们口中自我介绍的“资深情感顾问”。   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是姓氏的简称还是根据打扮起的外号,颜辞估摸着应该是后者。因为接下来当大胡小胡介绍培训班的各个成员时,所说的名字统统都是代号。   比如说颜辞的名字变成了“小美”,周天遇和韩双程则是“小美家一号”和“小美家二号”。   紧接着大胡小胡让大家上交了所有自动化工具,例如各种美食制造机和衣物清洗仪。然后笑眯眯地通知众人整座山头都被屏蔽了信号,除非是急救和求助,没有人可以在接下来一周的时间内和外界取得联系。   他们所说的“取得联系”,不止是单纯的通话视频,还包括使用各式网络资源。   可以想象,所有人在听到这比军事院校的条例还要苛刻的规定时,脸色有多难看多哀怨。不过眼下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长吁短叹了,大胡小胡看着挺和蔼可亲的,但对于原则问题却是寸步不让。   按照兄弟俩的要求,大家在各自的帐篷里安置妥当后便到中心的空地上集中。   空地中央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布置成了古装片中常常出现的野外天然烧烤的样子,颜辞看看地上的木头和生肉,再看看四周高耸入云的苍天大树,忍了半天还是把那句“在树林里使用明火真的好吗?”咽了下去。   大胡小胡皆是一脸喜气洋洋,两个人一起双重唱似的向众人宣布:   “各位亲爱的成员,下面让我们用一场无与伦比的篝火盛宴开启这一周的感情之旅。男生们,你们负责生火烤肉;女生们,你们负责讲述属于你们的爱情历程。不管是辛酸还是甜蜜,我们都在这儿和你一起分享。”   他们俩一说完,便带头鼓起掌来。周围先是一阵静默,然后忽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颜辞定睛一看,大力鼓掌的都是男的。所有的女生都和她一样,意思意思拍两下手敷衍了事。除了一两个女生面容沉静,剩下的满脸都写着“你特么是在逗我吗?”几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且不说颜辞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恋爱过程可以长篇大论,就算有她也不情愿在陌生人面前袒露。   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女生这边半天都没人开口,最后还是一个叫“小狸”的女人率先打破了平静。   小狸有着一双特别妩媚的眼睛,看起来仿佛随时在放电。在场的除了颜辞和林漾,其他女人都和小狸一样瞧着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大大方方地冲大家笑了笑,然后用十分淡定的口气开始讲述自己和“小狸家那位”的故事:   “我和我的两位丈夫结婚已经十多年了,小日子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也是其乐融融。今天来的这个——”小狸指了指不远处正皱着眉头把生肉串到小细枝条的男人,“是我妈一个手帕交的儿子。”   “或许是他一直醉心于学术研究的关系,老大不小了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交过。他的母亲实在走投无路,便拜托我妈帮忙物色对象。我妈手头上哪里有资源,就用‘同龄人更聊得来’这一拙劣的借口把责任推到了我身上。我想着大家好歹小时候玩过几回,千辛万苦给他介绍了几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他竟然都看不上……”   说到这里,小狸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羞得还是给火光照得,“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冲他发飙了,问他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结果他说……”   “想找你这样的对不对?”大胡笃定地接过话头,笑里带着几分猥/琐。   小狸点点头,“问题是我对他压根没有男女之间的想法,纯粹是姐姐对弟弟的照顾。他见说服不了我,就从他母亲和我妈这边下手。我拗不过她们,只好答应来参加这个培训班,试着和他培养一下爱情。”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的心路座谈会便顺利多了。颜辞方才明白大胡小胡让她们使用化名的好处,这样一来没有那么深的代入感,确实避免了很多尴尬。   林漾是倒数第二个发言的,她现在的名字是“小圆”。其实从见到她和任旻的第一眼,颜辞便憋着一个疑问——为什么一年多前就已经是情侣的他俩还要来参加这种以“增进感情”为目的的培训班?   揣着这个八卦的问题,颜辞竖着耳朵对她的故事投以了极高的关注度。   这时候正巧第一轮烤肉熟了,男生们借着“送餐”的机会也坐得靠近了点,方便他们听清“故事”的来龙去脉。   “我和我们家那位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的,感情一直很稳定。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有一层姻亲关系呢。我的小阿姨和他的小叔叔曾经是夫妻,可惜小阿姨结婚后没几年就去世了,他的小叔叔从那以后也一直没有再娶亲。所以两家人对我们俩的婚事其实是乐见其成的,我家里甚至默许了我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大家越听越糊涂,确定这不是来晒恩爱的?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还来参加什么劳什子培训班,闲得慌吧?   只有韩双程一个人表情微微有些触动,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祖父韩非之似乎一直不喜欢任家的人,哪怕他们家的现任家主任泽对祖父的妹妹总统张媛忠心耿耿。   他问过其间的缘由,韩非之的回答是任泽那小子当年负了张媛,背信弃义娶了林家的女儿。谁知道没几年老婆不在了,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想要和张媛再续前缘……   因此,当林漾说起他们两家长辈的事时,韩双程才会敏感地觉得巧合有点多。要是他们俩真的来自韩非之口中的任家和林家,他倒不至于要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得尽量拉开距离,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本来一切都十分顺当,直到半年前我们家那位的叔叔突然坚决反对这桩婚事,表示他若是坚持要娶我,任家马上和他断绝家庭关系。我们当然不会屈服了,凭什么我们的幸福要由别人决定?虽说这半年过得比较辛苦,眼下他叔叔也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但我们还是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的……”   韩双程这下完全肯定任旻的小叔叔是任泽无疑了,因为前阵子韩非之常常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是张媛的初恋任泽天天闹着要上位。   他瞄了一眼林漾和任旻亲亲热热依偎在一起的模样,竟然毫无来由地对这两只被殃及的“池鱼”生出了一丝羡慕。   “诶,不好意思啊小圆,你貌似还没说到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培训班……”见林漾不像是要继续开口,反而开始准备用餐的样子,小胡忍不住弱弱地问了一句。   林漾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无辜地望着大家,“我没有说吗?我还以为你们都猜到了呢。刚刚不是说这段时间斗争得‘太辛苦’了嘛,所以我们想着报个班轻松轻松。”   大胡压着吐槽的冲动,尽力不经意地问说:“那样的话,你们不是应该选择甜蜜类的培训课程吗?”   林漾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反问道:“难道这个不是吗?”   跑到荒山野岭来享受甜蜜,敢情你们俩的脑回路和正常人的不一样……大胡腹诽着,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着说:“你们喜欢就可以了。”   他一转头正好瞥见了试图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颜辞,瞬间满血复原,激动道:“差点漏了小美同学,来来来,快和大家谈谈,你和身边这两个帅哥不得不说的故事。”   颜辞骑虎难下,只得忍着吐血的冲动,言简意赅地说:“我和一号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二号则是……则是潜在的订婚对象。”她斟酌了半天,才勉强找到词来描述韩双程的身份。   现在要她承认他是自己的未婚夫绝不可能,但也不能不顾他的颜面将其定位成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一起来参加什么“增进感情”的培训班,骗谁啊……   只是短短的两句话,大胡小胡显然不甚满意。颜辞一看他们神情不对,连忙低头装作没注意到,顺手拿起面前的刀叉开始切肉。   所谓的“刀”不过是一层薄薄的刀片套着木制的手柄,“叉子”同样把朴素天然的真谛诠释得淋漓尽致——类似木质的长条,顶端分出三个比较锋利的小岔来。   但对于颜辞这种有力气又有技术的人来说,这两样简单的工具足够她把烤肉从木枝条上卸得干干净净,并且切分成大小薄厚程度一致的肉丁了。   等到她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处理妥当,再抬头时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望着她。   起初颜辞还隐隐有点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段数太高,震住了众人。紧接着才发现尼玛这表情不对啊,男的怎么像是在咬牙切齿,女的怎么是一半星星眼一半恨铁不成钢呢?   韩双程见她一头雾水,小声地在她耳边解释道:“你注意看他们的手……”   颜辞仔细一瞧,手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手里盘子的数量——他们貌似都要负责帮另一半把肉切成小块状……   她顿时恍然大悟自己怎么成了众矢之的了,偏偏周天遇仿佛没察觉到现场气氛不对似的,还习以为常地把自己的盘子递给她——因为颜辞从小要练习手指灵活度的关系,身边亲近的人都会配合地把带骨头带肉的食物交给她处理。   这下好了,大家都跟看叛徒似的盯着他们两个人,尤其是大胡小胡,神情哀怨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捂着心脏痛诉他俩——“你们怎么可以公然违背基本资料里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颜辞被看得头皮发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顶着巨大的压力把周天遇那份处理干净。   关键时刻,韩双程及时替她解了围,“忘了和大家说一声,小美现在还是医学院的学生,非常需要在日常生活中锻炼手指的灵敏度。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把盘子都交给小美,我想她十分乐意为大家服务的。是不是,小美?”   颜辞忙不迭地点头,“是这样的没错,不然我家一号也不会把盘子递给我了。要是大家不嫌弃的话,那绝对是我的荣幸。”   理由正当充足,他们俩又把姿态放得很低,其他人听了自然芥蒂全消;再加上见识过颜辞的刀功,哪个人会傻到拒绝这么完美的服务呢?   拿人的手软,就连坚持原则不动摇的大胡小胡在享用过她切出来的烤肉后表情也柔和了许多,止不住地夸奖她。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场内的气氛真正活跃了起来。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说笑做游戏,甚至还有那么几个男生过来向颜辞咨询切肉的技巧。   她很愿意告诉他们她之所以能做得那么好,不止是因为她两只手够灵活,更因为她熟知常见生物的肌肉纹理和走向,能够减少降低肉质鲜美度的可能性。不过考虑到这么解释难免会提及她长期和各种死亡生物包括试验人尸体打交道,煞风景的同时也会破坏她努力塑造的软妹子形象。   所以颜辞最后只是含糊地用“熟能生巧”四个字蒙混过去,然后赶紧岔开了话题。   为了配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制度,大胡小胡没过多久便招呼着大家开始为休息做准备。   按照规定,一顶帐篷只允许睡一个人;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私底下偷偷和另一半睡一个被窝的还是大有人在。当然前提是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更不能毫不避讳地从事某些不和谐的运动。   因此,当颜辞从帐篷内置的盥洗室出来看到周天遇不客气地占据着一半地铺时,她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一边做睡前护肤一边问:“你速度还挺快的,没人看见你过来吧?”   周天遇放下手里的书,想了想道:“应该没有……”除了韩双程,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谁让他们俩的帐篷离得那么近,自己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了,对方还是耳尖地听到声响并且出来一探究竟。   他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韩双程的表情,只知道后者一直沉默地站在帐篷边目送他离开。   大晚上的不睡觉往外跑,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他这是要去哪儿。   “那就好,不然我只能赶你回去睡觉了。”颜辞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周天遇闻言在心里直呼“好险”,刚刚要是他实诚地供出韩双程,现在估计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倒不是他突然开窍,懂得要怎么和情敌“斗智斗勇”了。实际上,他仅仅是遵循母亲李婧千叮咛万嘱咐的一条原则——凡是和韩双程相关的事,一个字都不要在颜辞面前提起。   这是李婧她们在得知季家和韩家有意联姻后为周天遇想出来的“应对法则”——诚然,操作起来难免有以偏概全的嫌疑,但总比他傻傻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来得好。   毕竟以周天遇的情商,没人觉得他能玩得过韩家小少爷。以不变应万变,说不定季家妹子钟意的就是这种没有太多心眼的人。   颜辞收拾妥当后熄了灯,在周天遇的身边躺下。后者几乎是瞬间缠上来,长手长脚地全扒拉在她身上。   她被他这种神奇的睡姿震撼到了,哭笑不得地说:“喂,我说你不是把我当成人形抱枕了吧?贴得这么紧,你不热么?”   周天遇听了非但没放松,反而变本加厉缠得更紧了。他埋头在她颈边深深嗅了一口,压低声音说:“你身上好香……”   颜辞敏感地想要往后缩,偏偏他压住了她的全身,怎么躲闪仍然在他的气息包围圈内。   说起来,成年礼后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亲密接触一只手数得过来。倒不是他不想要或者颜辞不愿意,主要是后者太忙了。撇开不方便的日子和她打完长期避孕针需要调试的两个月,再剔除课业占据的大部分时间,剩下的便寥寥无几了。   经验不足的俩人目前对男女之事尚且处于探索阶段,不过这并不影响周天遇本能地察觉到此时的颜辞有些情动。   他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侧过头便吻住了她。   亲着亲着,他自己的火也被点起来了,一只手忍不住悄悄覆上了她胸前的高耸。   几乎是同时,颜辞大力地推开了他的头,气息不稳地问:“你……你手往哪儿放呢?”   周天遇目光沉沉,一面轻轻吻着她的脸蛋,耳朵,脖颈,一面半是强硬半是乞求地说:“小辞,我好想要你,给我好不好?”   最难消受美人恩,颜辞趁着自己神智还算清明,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行,阿遇,现在这个场合不可以的。”   周天遇一听不乐意了,欲求不满地用下/体磨蹭着她的,“可是我都有反应了……”   颜辞见他委屈得像是吃不到糖的孩子,灵机一动说:“这样吧,你先放开我,乖乖躺到旁边 ,我再告诉你解决办法怎么样?”   他怀疑地看着她,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天遇回想了下果然还真没有,于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柔软的身体。   颜辞一等两人间的距离被拉开,马上掀被起身跑到帐篷边。几个动作做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周天遇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在他的手够不到的地方了。   “你……干嘛跑那么远去?”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貌似不像是他理解中的“解决办法”……   颜辞笑里透着一丝狡猾,“阿遇,对于你有反应这件事,我的解决办法就是要么你忍过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共享一个地铺;要么你自己搞定,我去你的帐篷里睡。”   “这算哪门子的解决办法……”不满的周天遇小声嘟哝着,却又不能说她骗人,最后只得恨恨地妥协道:“那……你站那儿不要动,过两分钟再过来睡……”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一夜无话。   迫于颜辞的威胁,周天遇只能老老实实地和她盖着被子纯睡觉。   他正迷迷糊糊做着美梦,忽然觉得呼吸不畅,憋闷的滋味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恰好看到颜辞若无其事地把手从他鼻子上移开,然后歪着头笑眯眯地说:“阿遇,天亮了噢,你该回自己的帐篷了。”   周天遇揉了揉眼睛,瞄了瞄一边的钟,哀怨地说:“可是现在六点不到,又是大冬天的,天应该还是黑着的吧?”   颜辞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扰人清梦的歉疚,“是吗?那样不是更好么?这样就不会有人撞见你了,半夜私会这种事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嘛……”   他小声地反驳了一句:“那也能算私会?昨晚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颜辞刚好起身穿衣,没有听清他的话。   “没什么……”周天遇哪里敢再重复一遍,万一惹怒了她,没准连一起躺着纯睡觉都不肯了。   他慢悠悠地穿好外套,不情不愿道:“我走了……”   “等一下,”颜辞伸手拉住他,帮他仔细把大衣的扣子扣严实,略带埋怨地说:“这么大的人了连衣服都穿不好,大早上的敞着吹冷风,感冒了可没人同情你……”   她整了整他的领口,最后还是不放心,又拿出一条围巾替他系上,“不要嫌弃这么娇嫩的颜色,等你到了帐篷里面就可以摘掉了。”   围巾上还沾有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周天遇微微低头便可以闻到。他瞬间被治愈了,美滋滋地说:“我不嫌弃……”   颜辞瞧他乐呵呵的样子也跟着笑了,抓着围巾的手稍稍使了点劲,周天遇便配合地低头。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傻瓜,赶紧回去吧,一会儿见咯。”   他张开手臂抱了抱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颜辞一边目送他走,一边在心里暗道他笑得可真傻。殊不知,她嘴角的弧度和他的简直一模一样。   早餐同样是纯天然的,小米粥搭配各种时蔬水果。组合方式看着挺诡异,可味道却是无可否认的好。   休息片刻后,大胡小胡便兴奋地向大家宣布第一天的历险正式开始。说是“历险”,其实不过是让众人齐齐进入树林深处,采集所有可以用来烹制午餐的食材。   他们俩自然没有跟着去,不然就无法凸显出男生们的优势了。   颜辞严重怀疑主办方给男生们的资料里有特别提醒,否则这些男的不会像是早有准备似的飞速地从各自的帐篷里拿出探险包,还一脸的迫不及待和自信满满……   大家自发地按照配对走在一起,颜辞夹在韩双程和周天遇之间,位于大部队的中部。   树林里的空气异常清新,虽然冷风阵阵,但头顶上温暖的阳光驱走了不少寒意。   一开始颜辞的感觉像是在郊游,众人有说有笑,仿佛没有目的性地在林子里闲逛。   直到面前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大家才收起了嘻嘻哈哈,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大部分男生的动作都很一致,从兜里掏出怀表来细细研究。   韩双程也不例外,只有周天遇一个人慢了半拍,因此也错过了第一时间向颜辞“邀功”的机会。   颜辞满头黑线地望着眼前拿着表试图向她解释如何定位的韩双程,一个不小心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那个,你说的原理我知道。就是把现在的时间按二十四小时制除以二,在表盘上找到这个数字并将其对准太阳,此时表盘上数字十二对应的方向便是北方……”   正欲把该原理复杂化的韩双程听到她言简意赅的说法瞬间黑了脸,他才堪堪起了个头,她竟然就把接下来的话全堵死了……   偏偏颜辞一点没察觉到,还在滔滔不绝地吐槽道:“只是你确定这个办法会比指南针更管用吗?现在是九点半,首先从表盘上确定数字四点二五不是绝对的精确;其次四周这么高的树,你对太阳位置的判断也只是估计吧?最后假设前提都满足了,可万一有两个岔路口都在你断定的北方方向附近,你选哪个呢?所以说,这个方法是……”   她的话卡在了喉咙口,因为后知后觉的颜辞终于发现四周安静非常,貌似只有她一个人带着鄙视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   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大家又用昨天那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她,有几个男生的脸色甚至可以算得上难看了。   刹那间颜辞恍然大悟,这种定位办法确实存在准确度不高的弊端;但也不能否认它是男人用来显摆学识,顺便在妹子面前树立自己无所不能的“求生达人”形象的神器。   他们未必不知道用怀表定位不靠谱,可依然这么做了。为什么?因为正在进行的不是一场真正的野外求生活动,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安排好的,只是为了给彼此一个接受对方的理由。   想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颜辞硬着头皮赶紧亡羊补牢,别扭地把后半句否定改成了正面的评价:“……这个方法是无比管用的。在荒山野岭,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大无畏的探索精神。”   依然是冷场和死一般的沉静。   颜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被众人用视线凌迟的滋味太不好受了。她总算是明白了季情的良苦用心,只是不知道从现在开始装个“小白花“还来不来得及?   最后还是小狸忍俊不禁的笑声拯救颜辞脱离了苦海,她接过话头道:”小美说得没错,用钟表定位的方法确实让我们大开眼界呢!是不是啊各位?”   女生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男生们见状也借着台阶下了,没有再无声地谴责颜辞这又一次破坏游戏规则的行为。   她如释重负,暗暗提醒自己哪怕接下来的一周做个哑巴,也绝不能再冒冒失失地开口了。   韩双程看颜辞后悔不已的模样,既好笑又有点不忍心。鼓励般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走吧,他们应该已经决定好选哪条路了。”   颜辞刚想跟上,周天遇忽然拉住她,偷偷把一个指南针放在她手心里,小声道:“小辞,别相信他们忽悠你的定位法,我觉得还是指南针比较靠得住……”   她啼笑皆非,敢情这里还有一个比自己反应更迟钝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经过钟表定位法的小插曲后,颜辞是彻底学乖了。想当年她刚来这个世界不也装得一手好萝莉吗?凡事不出风头不论寻根究底,只要信任并且依赖着身边的另一半就好——这样的要求算不上过分,甚至是上辈子她周围部分女孩子的择偶条件。   只是颜辞略又惊又喜地发现,让她假装可以,但若是要她真正发自内心地去依靠某个男人,似乎完全接受无能。   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缺乏的安全感,或许是因为学校家庭成功的教育,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精神上彻底摆脱了依附男人的念头。   在她看来,那些嘴巴上说着“我精神独立”的女生并不一定是真的独立。最简单的检测方法就是——问问自己,当你遇到困难或是危险的时候,你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如果你的回答是“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处理;但要是有个男人帮我会更好……”那么,她不会认为这样的女生在精神上是彻底独立的,充其量只算是行为上独立自主罢了。   最古老的诗歌作品里曾经有这么一句让颜辞至今记忆犹新——“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为什么一直以来女人都比男人更容易被感情束缚更容易收到伤害?颜辞个人觉得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男人在精神层面上相较于女人更独立。当然,这里指的都是整体概念,谁也不能否认总有不少个体可以跨越时代和空间的局限性。   男人一般不会经常冒出“如果有个女人帮我就好了”这种念头,而一旦他长期频繁性地这么想,那就意味着他该找个稳定的女朋友或是妻子了。   问题在于男人有了固定伴侣后这样的想法会逐渐减少,但女人则是相反。更重要的是男人不介意找没有感情基础的替代品——比如机器人和妓/女——女人却不行。试问有几个女人愿意请专业保镖接送自己上下班?愿意让人形取暖玩偶抱着她在寒冷的冬夜里入睡?   不过颜辞并不觉得精神完全独立是件好事,这在某种层面上意味着她很有可能会孤独终老。有时候其实她挺羡慕那些能够全身心依赖另一半的女孩,她们能得到的满足和幸福感不会比她少,甚至还可能远远超过孤军奋斗的她。   只不过前提是遇到对的男人,否则就变成了各种和渣男不得不说的故事。   两天的活动下来,颜辞必须承认培训班的效果是显著的,林漾那对本来就情比金坚的鸳鸯自不用说,其他组合里女方或多或少都和男方亲近了一些。   至于他们三个人的进展,颜辞看了看旁边一脸严肃对照图片研究蘑菇可食性的周天遇,深深觉得他就是故意来给主办方抹黑的。别说那些英雄气概力量展示之类的了,只要他不随口冒出惊人之语颜辞便谢天谢地了。   譬如有一次大胡小胡把生火的任务交给男生们,后者几乎个个都是跃跃欲试,除了周天遇。他先是仔细研究了打火石,然后跑到颜辞身边告诉她“打火石瞧着有猫腻,仿佛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易燃度极高……”   要是压低音量说也就罢了,偏偏他的声音大得刚好让周围靠得比较近的三五个男男女女听见。   他们试图用愤愤不平的眼神让周天遇意识到自己的“祸从口出”,可惜后者不像颜辞,他直接无视了他们忙自己的事去了。留下个烂摊子给颜辞,弄得她只能讪笑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比起没有群体意识的周天遇,韩双程的表现显然可圈可点。就是颜辞,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一点没有察觉出他的优秀。   他细心沉稳,既很好地表现了自己,又不会有太过放水表演的痕迹。才刚成年不久便可以做到在最大程度上控制自我的喜怒哀乐,颜辞敢打包票他将来能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   她对这样的韩双程,敬佩超过了喜爱,甚至隐隐还些许畏惧。和手握权势并且懂得克制隐忍的人为敌,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小辞,可以过来帮我个忙吗?”韩双程谦和有礼的声音打断了颜辞的胡思乱想,她回过神来,一边点头一边跟着他往林子的另一侧走去。   地上七歪八倒地散落着一些大小不一的树枝,看样子他们像是正在采集烹饪用的柴火。   “需要我做什么?”颜辞边说边把两边的袖子挽到手肘上。   韩双程瞥了一眼她在阳光照射下越发显得欺霜晒雪的手臂,忽然有点后悔为了多多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把她喊了过来。   “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想让你帮着把这些树枝十根十根系成一捆。那边是榛木的根,用来当临时的绳索再合适不过了。”他指了指地上一堆看起来和皮筋一般的褐色长树根,接着说道:“慢慢来就可以了,其他女生马上也会过来,最重要的是别伤到手别累到人。”   颜辞刚想拍胸膛表示绝对没问题,妥妥地几分钟内搞定,猛地想起了现在自己的角色定位是柔弱的小白花,而不是义薄云天的壮士,便临时改成西子捧心的姿势,温柔地回答说:“我会努力的。”   韩双程忍不住多瞄了她几眼,突然换成这么个娇滴滴的模样也不怕吓到人。更恐怖的是,他居然还觉得挺可爱的……   虽然颜辞极力提醒自己要放慢速度,要营造弱不禁风的形象,她依然在其他女帮手到来之前把柴火收拾得八/九不离十。   林漾她们到的时候,颜辞正在绑扎最后一捆树枝。   “哇,小美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好厉害啊……”   说者无心,听者却心虚得不得了,诺诺地答道:“不是的,我们家二号也帮忙了的。”   这种免费得往脸上贴金的机会韩双程自然不会傻到拒绝,于是他不出意外地收获了若干崇拜的星星眼。   “咦,小美,你的手指怎么啦?流血了吗?”开口的还是林漾,担心的神情和语气立刻引得众人把焦点都放在了对颜辞的手上。   经她这么一提醒,颜辞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似乎有些微微的刺痛。低头仔细一看,确实有不少被锋利的枝条划破的小伤口,一些甚至冒出了零星的血丝。   不过对于颜辞这种耐受力高反射弧长的人来说,这些伤口确实不值得放在心上。如果不是林漾眼尖,没准她自己都得好一会儿才会发现呢。   还没等她组织好具体的应答,小狸就先歪打正着帮了她一把,“哎,小美受伤了,得由她家二号关心慰问啊!我们这一群外人杵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来来来,都散了都散了,让他们小俩口好好疗伤……”   最后一句话说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百转千回,女生们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配合地消失了。   转眼林子里只剩下颜辞和韩双程两个人,他不是第一次目睹她受伤——以前在柳家跟着曹雅训练时颜辞也经常被折腾得青一块紫一块——但却是第一次觉得心疼和难过。   “手怎么样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应该让你来做这些粗活。”   颜辞颇有点受宠若惊,她还是头回从韩双程嘴里听到类似的话。对方明明知道她的体质和真实心性,竟然还能把她当成娇弱的女子呵护,真是太不容易了……   “没事的没事的,看着好像挺严重,其实我一点都不疼的,不然也不会要别人提醒我了。”   韩双程也知道真实情况的确如此,颜辞向来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喊疼的小女生,而他不也正十分欣赏她这种坚强独立的性格吗?   即便如此,韩双程仍然内疚不已。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颜辞纤长白皙的手指上带着伤口十分碍眼。   这种奇怪的情绪一直影响着他,哪怕颜辞借口回去包扎伤口先离开了,哪怕晚上她的手看起来没有任何不便,他的心依旧浮浮沉沉飘在空中。   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的韩双程最后决定,给颜辞送上好的伤药过去。她的手尽早恢复,他才能放下心中的大石。   天色已经晚了,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帐篷里休息。韩双程拿着药,轻手轻脚地摸到了颜辞的帐篷边。   考虑到周天遇也可能在场,他并没有立刻按铃,而是先站在一边探听里边的动静。   因为离得极近,帐篷又不是完全隔音的,韩双程断断续续地听到颜辞用软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在和周天遇撒娇:   “真的很疼啊……你看都流血了……人家很勇敢是不是,你都不夸夸我……只是吹一吹哪里够嘛……我还是很痛呢,连筷子都拿不了呢……”   她娇嗔的声音那样清晰,韩双程回想起下午她一脸镇定地说“没事的,我其实一点不疼“的样子,突然发现一直以来的心神不宁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酸涩和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韩双程很小的时候就对自己的将来有着明确的规划,包括他的另一半应该是什么类型。   在他看来,对方的脸蛋可以不漂亮,身材可以不火辣,但家世必须够显赫,性格必须够独立。   并不是韩双程对普通家庭的女孩有什么偏见,只是相似的成长背景才能保证他们俩有相近的三观和立场。他没有信心和耐性去帮助另一个人成功适应崭新的生活环境,熟悉完全不同的游戏规则——那需要强烈的爱意和足够的勇气作为支撑,而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在男女关系上是个热情如火义无反顾的人。   与其最后两败俱伤相忘于江湖,还不如一开始就找个门当户对的。   颜辞无疑十分符合他的要求,在某种程度上说甚至远远超过了他的期望。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想要的就是这种坚强到流血不流泪的女生,直到刚刚偶然听见她娇气地喊疼,软绵绵地求安慰求呵护,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这一刻,韩双程无比嫉妒帐篷里的周天遇。比起颜辞淡定地表示小伤无关紧要,他更希望她能在自己面前展现出小鸟依人的一面。单是想想她会躺在自己怀里,用娇嗔的口吻撒娇卖萌,他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一种奇妙而满足的感觉充盈着细胞的每一分间隙。   里面情人间低低的私语声还在继续,韩双程忽地听不下去了。虽然还不能百分百肯定心里这股莫名的情愫意味着什么,他却清楚自己必须该抓紧时间让颜辞对他改观了。本来参加此次培训班的目的就是让她接受他,现在不过是更加急切和心甘情愿罢了。   帐篷里,周天遇正在帮颜辞按摩手指头,简单的吹吹揉揉的动作他却做得分外认真,小心翼翼得仿佛她是什么稀世珍品一般。   颜辞懒懒地依偎在他怀中,漫无边际地和他瞎聊着。突然间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她连忙按住周天遇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心里琢磨着该不是大胡小胡来查房吧?   她打起精神,略微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然后走到帐篷入口处警惕地从内置窗口往外看。   一看清来人的模样,颜辞先是松了口气——不用面对大胡小胡的说教真是太幸福了——然后又忍不住心虚起来。虽然她不欠韩双程什么,但总觉得被他撞见她和周天遇单独相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颜辞稍稍打开了帐篷,保持一手搭着门帘边缘的姿势,微笑着说:“阿程,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韩双程眼神顿时黯淡了几分,对方从肢体动作到言语口吻无一不在传达着不欢迎自己的意思。再想想之前偷偷听到的那些话,他忽然生出一种浓浓的挫败感。   “你下午手不是伤了吗?我那儿正好有管效果挺好的药膏,想着送过来给你试试。”他边说边把东西递给她。   因为光线角度的问题,韩双程并没有注意到颜辞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   药膏上还带着温热,想来是他一路走来握在手中的关系。不管对方的这个举动是真心还是作秀,颜辞总归是有几分感动的,道起谢来语气不免柔和了许多。   韩双程却没有如她想的那样说声“不客气”,然后识趣地离开,而是继续站在那儿,含笑看着她。   难不成这是等着邀请他进去“坐一坐喝杯水”的意思?   颜辞脑中才闪过这一念头,韩双程便心有灵犀般问了一句,“方便请我到里面喝杯水吗?“   不方便,绝对的不方便。即使没有周天遇,她也不会请个男生大半夜到自己的房里。大家都是成年人,她可不会很傻很天真地觉得对方只是想喝杯水而已。   “额……你看,天都这么晚了,不如……”颜辞不用装,表情就已经很为难了。今晚的韩双程真是太不正常了,先是体贴地送药,接着又说出暗示性这么强的话,他到底有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不如明天再说是吗?”他口气里透着一丝冷意,“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男朋友在里面,所以不方便请我进去?”   颜辞一向吃软不吃硬,韩双程的质问和不满都让她隐隐觉得不爽。不过念在她确实瞒着他和周天遇私会,她才没有拉下脸赶人,只是冷淡地说:“不管怎么样,以我们俩现在的关系,想要喝水聊天还是白天比较合适。”   她的态度让韩双程也跟着火大起来,明明前一刻还在跟周天遇娇声笑语,怎么转眼到了他面前就冷冰冰地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你说说,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他难得犯了倔,不依不挠地揪着颜辞话里的细节不放。   她这下彻底面无表情了,不耐地说:“还能是什么关系?不就是普……”   颜辞连“普通”两个字都没能说完整,堪堪才冒了个音就被韩双程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   她震惊地张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文质彬彬绅士有礼的韩家少爷会做如此没品的事……   一半是姿势的原因一半是由于受惊过度,颜辞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他。   韩双程却没有得寸进尺,只是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唇瓣便退开了。   她的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好,可惜他只能浅尝则止。   望着颜辞略微失神的脸,韩双程恋恋不舍地伸手抚摸着他刚刚啄吻的地方,坚定地说:“我不会对方才的行为道歉,亲吻自己喜欢的人何错之有?”   一句话的时间足够颜辞恢复清明,她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他的手,不无嘲讽地说道:“前提是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不然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韩双程依然笑意不减,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早点休息,小辞,我们明天见了。”话音刚落,也不给颜辞反应的机会,转身利落地离开。   颜辞瞬间气得肝疼,这算什么事?无缘无故咬了她一口,连句“抱歉”都没有就跑了?当初是谁说他优雅沉稳大气的?分明是个半夜发神经的小流好吗?   她盯着韩双程远去的背影,恨恨地在心里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因为不敢靠得太近,周天遇对颜辞和韩双程谈话的内容隐隐约约听得并不清楚。   现在说话声停了有一会儿,却不见人回来,他终于忍不住冲依然站在帘子旁边的她喊道:“小辞,你没事吧?”   愤愤不平的颜辞回过神来,没好气地说道:“没事,就是被小狗咬了一口。”   周天遇不解地看着她大力地拉上帐篷,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哗啦啦地灌水。他刚想提醒她睡前别喝这么多水,不然第二天脸容易发肿;对方忽地放下杯子,一边匆匆往内置洗手间走去一边扔下一句:“我进去洗漱。”   你刚刚不是都洗过了吗?——周天遇的话还来不及问出口,已经听到她毫不温柔的关门声。   他低头盯着床单上繁复的花纹,她不同寻常的反应让他直觉韩双程一定做了什么惹怒她的事,而那句“被小狗咬了一口”也很可能不只是气话。   真要往深了想,周天遇未必猜不出答案,甚至他可以选择直接问颜辞,后者绝对会实话实说。   可惜他也就瞬间闪过寻根究底的念头,下一秒便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说他心大也好,说他自我逃避也罢,周天遇并不在意颜辞和别的男生有身体上的接触,他要的从来只是她情感上的专一。   生理上的迷恋和欲/望总有消褪的一天,她的身边还会出现各式各样的男人。但只要颜辞不动心,他们就只是连名字都会被遗忘的过客。   因此,当颜辞狠狠漱了几次口后出来,听到的并不是任何争风吃醋的疑惑和质问,而是对她手伤的关心时,她被韩双程激出来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果然还是她的阿遇最善解人意了,不会随随便便乱吃飞醋。换成是白子森,估计能闹上小半天不消停。   至于韩双程越界的举动,颜辞想了想终是没有告诉周天遇。不是她心里有鬼,只是觉得没必要无声生非。反正经过了这个晚上,她答应和前者订婚的可能性又小了几分。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颜辞心里的天平几乎完全倒向“拒绝”一方时,一起意外的事故发生了。   韩双程送完药的第二天,她因为对他“偷袭”的不满,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去林子里采集食材。   颜辞和大胡小胡以及另一个女生小静留守原地,负责清洗和准备工作。周天遇本来也想留下来,被她好说歹说地哄着跟韩双程他们走了。开玩笑,真让他跟着自己做后勤的事,估计大胡小胡和其他男生再也不会给他俩好脸色看了。   大部队才出发不到两个小时,林漾便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大家都十分愕然地看着她,后者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美,你……你们家二……二号出事了,整只手臂都被血……血染红了……”   颜辞一听,心顿时沉到谷底,顾不上别人七嘴八舌的问话,径直倒了杯温水递给林漾。   “你别急着说话,先把呼吸的节奏调整好,喝点水,再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漾乖乖地按着她说的做,喘气声逐渐小了下来直到恢复正常。她抿了一口水润唇,随即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起来:   “平时我们不是都往东边走吗?今天你们家二号说去西边试试,没准有新的发现。东边大家确实已经很熟悉了,就同意了他的建议。事实证明,你们家二号说得没错,西边的确有不少好东西。本来大家分工合作得好好的,你们家一号突然说要去废弃的树屋下边采集椰芒果……”   她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接下来要怎么解释,“我们都劝他不要过去,因为那个树屋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样子。但是他怎么也不听,只是不停说你……最喜欢吃椰芒果。”   讲到这里,林漾小心翼翼地瞄了颜辞一眼,对方面容沉静,眉头微蹙。   察觉到她的目光,颜辞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请继续。”   林漾不由替韩双程觉得不值,暗自腹诽颜辞偏心偏得太厉害了。   “你们家一号毕竟是个成年人,我们也不可能绑着他不让他过去,顶多让他多留点神。倒是你们家二号不放心,一直站在旁边帮忙盯着头顶的树屋。后来我们便听见二号大声叫着让一号快点出来,说是树屋马上就要掉下来了。大家都跑过去,果然已经有些零星的木条什么的落下来。一号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怎么的,虽然往外走,却丝毫没有留心头上有没有东西砸下来。紧接着正巧有片树屋的木板松了,你们家二号见一号仍然心不在焉,喊他也不来及,就冲过去伸手替他挡了一下。啧啧,那声音我听着都觉得疼得不行……”她一脸的心有余悸,不自觉地替韩双程刷好感度:“也不知道你们家二号哪来的定力,手臂哗哗哗地流血,他还有心思让你们家一号赶紧离开……”   颜辞闻言神情又凝重了几分,平静地问道:“你说的那片木板有多大多厚?”   林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她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指着地上起火用的树枝回答说:“大概类似于五根那样的树枝并在一起。”   颜辞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番,又问道:“树屋距离地面多高?”   “四五米左右吧,我得彻底仰头才能看得清楚。”   “我们家二号是直接用手臂挡的,还是先试图挥开木板,然后被打到的?”   林漾迟疑了一下,“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只听到闷闷的碰撞声,接着就看见你们家二号小臂上鲜血淋漓的……”   颜辞有些纳闷,按照林漾提供的数据和韩双程的身手推算,应该不至于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怎么听她的口气却像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他们人呢?”   “说是让我先回来报信,大部队随后就到。”   颜辞点点头,“嗯,我已经看见他们的身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韩双程的手臂简单地用湿巾清理过,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垂在胸前。   走近了颜辞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脚步也显得虚浮无力。   难道真的是她估计错误,那块木板杀伤力大到足够把韩双程砸出大出血的症状?颜辞暗自想着,视线继而落在其他人身上。   几个男生像是众星拱月般“守护”着韩双程的四周,除了离后者最近的周天遇,皆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周天遇的表情与其说是内疚和不安,倒不如说是茫然和无助更为恰当。   一和颜辞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分明在传达着求助的信息。   颜辞琢磨着如果她现在冲过去安抚周天遇,不仅不太厚道,应该还会被众人鄙视成猪头。因此她只能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起码也得让她先行慰问过他的“救命恩人”才行。   “阿程,你感觉怎么样?”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韩双程面前,关心地问。   韩双程苦笑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木板不算大,却弄出个这么吓人的伤口来……”   两人说话的间隙,颜辞注意到他手臂上的湿巾隐隐有被鲜血浸透的迹象,心里一紧,急切地说:“先和我进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至少不能再让它流血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韩双程更是乖乖地跟着她走,只是在颜辞没忘记拉上周天遇的刹那闪过一抹郁色。   帐篷收拾得十分整洁,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颜辞身上的香水味。   韩双程坐在临时搭建的椅子上,默默看着颜辞有条不紊地从备用包里拿出急救箱和相关医疗工具。   简单地消毒过后,她小心翼翼地拿镊子挑开了包裹住伤口的湿巾。几张湿巾已经被染得通红,万幸的是没有黏着在皮肤上。   等伤口完全露出来,颜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什么样的木板能把成年人的手臂砸出一大片深可见骨的外伤来?   为了避免被林漾的描述误导,她特地和同样位于现场的几个男生再次确认了一遍——从树屋上掉落的木板的确不是什么实心的硬木,压根不具备如此大的杀伤力。   经过初步的检查,颜辞发现韩双程的手臂只是轻微骨折。照理说,如果木板冲击力大到能穿透他的皮肤,造成持续失血的后果;那么他的骨头也该出现一定程度的损伤,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轻微得连石膏都不用打。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更奇怪的是他的血似乎止都止不住的样子。不管颜辞尝试物理方法还是化学药物,他的手臂不多会儿又会变得血淋淋的。   颜辞见状顾不上深究病因,赶紧把手头有的两剂临时补血粉冲了给他喝下。即便如此,韩双程的情况还是越来越糟糕。饶是她再准备再多的生理盐水加葡萄糖,也抵不上他失血的速度。   “砸到你的木板上是不是有铁钉之类的金属固定器,然后划破了你的皮肤?”这是颜辞在排除掉原发性病因后想到的第一种可能——或许他的伤口感染到了某种细菌,导致无法正常凝血。   韩双程半靠在她帮他准备的临时病榻上,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没有金属类的东西,我的手是被木板较为锋利的边缘划到了。开始时只是轻微的皮外伤,不知道怎么地就发展成现在这副恐怖的样子……”他脸上无奈地笑着,心里却在感慨韩爹的药真是太管用了。   昨晚顺从自己的心意亲了颜辞之后,韩双程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稳,半是激动半是烦恼。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决定采用韩爹的建议——用苦肉计软化颜辞的心。   他原来的计划是找机会英雄救美,可惜颜辞拒绝跟他们同行。没办法,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算以身犯险,让对方不得不为他的良苦用心感动。   之所以提议前往林子的西边,正是因为韩双程事先知道那里有个破败的树屋,树屋底下长着她爱吃的椰芒果。   没想到的是周天遇的举动竟然和他的计划不谋而合,甚至还在时机上领先了他一步。韩双程原本很失望,但下一秒便意识到危机还可以是转机。   试问,如果自己为了救周天遇而负伤,后者必定不敢太过反对他和颜辞的来往;同时,颜辞也会觉得他是一个有气量的人,不说多感激吧,起码能多几分好感。   事情果然像他计划的一样发展,除了周天遇一直没开口表态,而颜辞又对伤口本身兴趣更大。   但他俩不按常理出招,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很快便有人小声建议发射求助信号,把韩双程送到安京市里的医院进行治疗。   慢慢地,类似的声音多了起来,意见也出现了分歧。有人认为及时救助比较妥当,担心韩双程会熬不过去;也有人反对说太过小题大做,分明只是普通的皮外伤。   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大家一致认定由韩双程自己决定,毕竟他是身体的主人。   韩双程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颜辞,其间的含义不言而喻。   于是,还在冥思苦想他的伤口究竟是怎么回事的颜辞突然发现帐篷内安静得可怕,众人都用饱含热切的眼神注视着她。   她环视了一圈,不解地问:“你们这是?”   “小美,你看你们家二号就快不行了,赶紧拿个主意要不要叫急救车过来吧。”   首先憋不住的是小狸,她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别的声音接口道:   “叫什么急救车啊?我觉得把医生喊来更好,二号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半路呢?”   “我看你们都太大惊小怪了,我亲眼看见那木板砸到二号后就摔得四分五裂了,伤口看着可怕而已,我们男人哪有那么脆弱……”   “都四分五裂了还不严重?你看二号脸白得跟纸似的,连话都说不出口了。还有一号,二号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你怎么连声谢谢都没有,光知道站那儿当背景板呢?”   “你扯一号进来干嘛?这关键得看小美的态度。她都不心疼二号了,一号就是说一千一万句对不起也不顶事啊!”   “说得有道理,女人啊,还是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偏心偏得太厉害……”   “可怜的二号啊……”   “够了!”颜辞忽然沉下脸,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句。   众人没料到看着软萌的妹子严肃起来居然如此有威慑力,一时都惊呆了。   颜辞没心思去顾及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她盯着韩双程,认真地问:“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韩双程天人交战了片刻,最终放弃了用恩情换感情的念头,笃定地说:“我相信你,都听你的。”   颜辞怔了一下,神情有了些许变化。她点点头,转身问大胡小胡:“你们的电话应该可以和外界联系吧?麻烦借用一下。”   小胡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这不符合规定”,却在她压迫性十足的注视下乖乖闭上了嘴。   好可怕的眼神,妹子你是不是忘了还有女生基本守则这回事?说好的回归自然,说好的温柔相待呢?   小胡光顾着在心里吐槽不回应颜辞的要求,大胡只好不甘不愿地贡献出了自己的电话。   颜辞接过电话,道过谢后便开始拨号。她一共打了两个电话,通话时间都不超过三分钟。先是简明扼要地向另一方解释目前的状况,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大家目瞪口呆地盯着她,这么利索干脆的画风看得也是醉了……   “阿程,你不用担心,很快就有医生坐直升飞机过来接你了。”颜辞微笑着安慰他。   韩双程笑得勉强极了,想到被她一个电话召唤过来的许文拙和楚湘,猛地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许文拙和楚湘十五分钟后便赶到了,前者完全无视了现场的其他人,径直走过去和颜辞讨论起韩双程的伤势来。   相比之下,楚湘则显得圆滑多了。他同颜辞打过招呼后,十分自来熟地跟身边的陌生人寒暄起来;一点没有明星的架子,不多会就成功地和他们打得一片火热。   许文拙听完颜辞对意外整个过程的简述后若有所思。他戴上手套,刚准备亲自对韩双程进行检查,却见后者挪开了手臂,一脸戒备地望着他。   颜辞见状连忙打圆场,“阿程,你放心。他是我的指导老师,医术很高明的。”   就是医术高明我才放不下心,韩双程默默地在心里补充道。在颜辞看来,他或许是因为没见过许文拙而对其无比警惕;殊不知他其实对眼前这张算不得多出众的脸非常熟悉。   事实上,作为张媛丈夫江子晋的得力助手,许文拙数年来在韩家出现的次数并不少。韩双程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后来得知他和颜辞的师生关系,平日里更是有意无意对他的事多留了个心眼。   只不过如今情况特殊,韩双程既不确定许文拙是否会看出伤口里的猫腻,也不敢保证他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下意识地便选择了回避。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他们认识彼此,仿佛今天真的是他们的首次见面一般。   许文拙定定地盯着韩双程的手臂看了片刻,就在后者心虚地恨不能用衣服把伤口遮得严严实实的时候突然笑了。   这一笑,可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连几个和楚湘聊得津津有味的女生不小心瞥见了都禁不住直了眼。   韩双程依旧提心吊胆地望着许文拙,生怕他一开口就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来。不曾想许文拙竟一声不吭地脱了手套,开始收拾起医疗器具来。   什么意思?他这是不满自己的举动要撂担子走人吗?韩双程心里暗喜,只要熬到安京再做检查他就不用担心露陷的问题了。   “阿文,你这是在做什么?”颜辞的想法和韩双程的不谋而合,同样以为是性子有点清高的许文拙生气了。   “其实他的伤口看不看都无所谓,你说的已经足够我做出判断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他送到市里的医院接受治疗,不然真的就要失血过多了。”   像是为了证明他说的不是气话,许文拙还特地咧着嘴笑了笑。   这笑容落在不同人眼里含义可就大不相同了——心里没鬼的只觉得他笑得美色可餐,譬如颜辞;而心里藏着事儿的怎么看怎么觉得意味深长,譬如韩双程。   一旁的楚湘在套出了所有有价值的“情报”后,把视线移到了角落里始终低头沉默的周天遇身上。   估摸着颜辞和许文拙那边离结束还需要点时间,楚湘假装不经意地靠近了周天遇。   按理说,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在交谈范围内了,周天遇怎么都该有所表示,哪怕是抬头笑一下也好。   可是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理会来者的意思都没有。   等了半晌,一向魅力无边的大明星楚湘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对方彻底无视了。   难道季家的小丫头喜欢冰山男这种调调?楚湘边想边偷偷打量周天遇。以他的眼光看,周天遇外貌身材充其量只能算中等偏上——“偏上”两个字他还是犹豫了许久作为友情分加上的。   对方的五官里只有一个鼻子长得尤为出色,其它的自己妥妥地完爆他。身高比例什么的更不用说,在场的除了自己还有哪个男人可以让穿了高跟鞋的颜辞四十五度角仰视呢?   不想还好,越想楚湘越是不甘。自己女人缘这么好,居然还是三番五次地被小丫头婉言拒绝。好不容易盼到她主动打电话联系自己,兴高采烈接起来,内容却和风月之事毫不沾边。   她究竟知不知道,把被许多女人评为“男神”的自己当免费驾驶员使唤,是多么暴敛天物的一件事?楚湘想得心头直滴血,忍不住在周天遇那儿找存在感起来。   “你是周天遇吧?我是楚湘。前几年在你堂哥周承颜的婚礼上我们见过一面,不知道你还有印象么?”   他话说得谦逊,其实不过是客套而已。拜托,他好歹也是国内娱乐圈的“一哥”,“家喻户晓”四个字还是担得起的。   周天遇听到自己的名字,慢吞吞地抬头瞥了他一眼。嗯,有点面熟,好像是和颜辞一起演过戏的那个,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   想不起名字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这是周天遇的处事原则之一。于是,他闷声不吭地恢复了之前的姿势继续发呆。   楚湘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眼里闪过“你是谁?哦,不认识。”几个字,玻璃心顿时碎了一地。   想起调查报告里写的有关周天遇的信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兜圈子的行为有多蠢。   “听说是韩家小少爷救了你,对吗?”   他调侃的语气周天遇听着格外刺耳,小声地反驳道:“我又没叫他救。”   哟,敢情也不完全是个不谙世事的笨蛋,楚湘不禁来了兴趣,“可事实是他的确为了救你而受伤了,你准备怎么报答这一‘举手之劳’呢?”,   “他的医药费和所有赔偿我都会负责的。”   楚湘被他天真的回答逗得险些捧腹大笑,“别傻了,韩家难不成会少这么点钱?你应该知道,韩双程想要的是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指了指颜辞,“你又正好欠他一个人情,你说你该怎么还?”   周天遇的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楚湘说的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愿去想罢了。韩双程帮了他是事实,可他甚至不愿意在颜辞面前为前者美言几句,更徨论别的和感情相挂钩的报答了。   见周天遇半天不回答,楚湘心里多少也有数,颇为好心地低低提醒他了一句,“韩家那位可不是吃素的,你一个人肯定玩不过他。要么臣服,要么联合别人一起对付他,你可要早点打算好了。”   他话刚说完,颜辞那边也有了动静。   韩双程原来想一个人撑着走到直升飞机,谁知才起身便险些一个踉跄栽到地上去。如果不是颜辞眼明手快地扶了他一把,他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颜辞见他站稳了,正要松开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韩双程的眼神里透着难得的脆弱和期盼,和平日里高贵矜持的画风相差甚远,竟让颜辞一时语塞,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这时候自然赶紧趁热打铁。身体微微向她倾斜,看起来十分亲密,实际上却没有让她负担多少重量。   “小辞,先不要松开我的手好吗?”   颜辞本来想笑着揶揄他语气跟临终告别似的,但对方一脸正经的表情让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最终她没有说不,于公于私,她都有责任把他安全地送回安京。   许文拙走在最前边,时不时回头查看他们俩的情况。每每和他的视线对上,韩双程都油然而生一种无所遁形的不安,仿佛对方已经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似的。   走在最后的是周天遇和楚湘,前者习惯性保持沉默,后者嘴角一直噙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在直升飞机上的十来分钟韩双程始终和颜辞十指紧扣,一直到了生命院第一附属医院的检查科才肯松开她的手。   如果不是担心颜辞可能从医生那里听到某些“真相”,韩双程压根不愿意放她回到周天遇身边。他算是弄明白了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只要自己占着几分理再示个弱,对方就会变得异常好说话。   正是因为摸索出了这一“窍门”,韩双程才不想让周天遇有机会在颜辞面前装可怜博同情。   “小辞,你就在门口等我好不好?我希望我一检查完出来就能看见你。”临进检查室了,韩双程突然满怀期盼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颜辞纳闷地看了他一眼,难道大量失血会让人变得格外脆弱么?韩双程今天粘人的表现委实叫她大跌眼镜,哪里还有平日里高冷的贵公子风范?   不过考虑到他还受着伤,获救的周天遇又是她的男朋友,颜辞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韩双程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别,雷得颜辞恨不得一掌拍醒他——“亲,只是排毒检查而已;又不是什么开膛破肚的大手术,不要整得和生离死别一般好吗?”   他一进去,颜辞立刻转身向周天遇和楚湘等待的区域走去。   至于许文拙,已经换了无菌服在检查室里等着韩双程了。当然,这对于巴不得避开熟人的后者来说简直是糟糕透顶的安排。   检查室内的韩双程在见到许文拙的瞬间真是死的心都有了,他刚想开口表示自己更倾向于让从小相熟的张医生做检查时,许文拙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苦化剂的味道不怎么样吧?”   “你说什么?”韩双程心里隐隐猜到许文拙话里的意思,表面上却还在装傻充愣。   许文拙颇为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怎么,你的父亲在把药剂给你的时候没告诉你它的名字吗?”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管晃了晃,像是恍然大悟般自问自答道:“噢,差点忘了已经过了二十年,或许连他自己都忘了它叫什么名字吧?”   韩双程努力掩饰脸上的震惊之色,可望着许文拙手里和韩爹给他的一模一样的药剂,他的神情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惶恐和不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决定死鸭子嘴硬到底,开玩笑,真要承认了估计他就别想在颜辞那里翻身了。   “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许文拙嘟囔了一句,“我实话跟你说吧,这苦化剂是江院长特地让我研制的,为的就是讨现任总统的欢心。据说后者的外甥,也就是你的父亲,需要用它帮忙追妹子。你若真的一无所知,我自然也不会强逼你承认什么。前面的话当我没说,现在开始做排毒检查吧。”   检查你妹,韩双程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难道还有别的退路吗?那管药剂如果真是许文拙研制的,检查报告上会出现什么结论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你想要什么?”韩双程终是退让了一步,许文拙刚刚既然没有当场揭穿他,想来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啪啪”——许文拙面无表情地拍了两下手,“不愧是矜贵的韩家小少爷,口气不小啊,是不是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韩双程被他略带嘲讽的口气激得脸色很不好看,默默定了定心神准备等他狮子大开口。   谁知许文拙话锋一转,忽然收起了所有的讽刺,笑眯眯地说:“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脸不用黑成这样吧?真是没有幽默感。”   韩双程:“……”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韩双程承认自己被许文拙的喜怒无常搞糊涂了,怪不得以前韩爹会感慨前者的才华不输江子晋,却由于性格的关系一直无法爬得更高。   “你喜欢小辞吗?”许文拙突兀地问道,然后也不等他回答,自己又接着说道:“我很喜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她的感情就不再是单纯的师生之情了……”   韩双程怔了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由“大揭秘”改成“真情告白”了么?   不过他的诧异并没有持续多久,许文拙念叨了两句自己的心路历程便及时收住了嘴。   “……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或许道路和方向不同,但我们对于她的终极目标是一致的。”许文拙一字一顿认真地说:“我是你的同盟,不是敌人。”   韩双程这下明白了,敢情对方是找自己拉帮结派来了。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涌上一种半是欣喜半是不屑的感觉。   许文拙似是看穿了他心思,直白地问:“是不是觉得我不自量力,不配做你的同盟?”   韩双程被戳破了心思,干脆把话摊开了说:“要让我认同,你起码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许文拙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大家如果要长期保持合作关系,确实应该亮出彼此的筹码来。”   他也不管手里还戴着手套,拉了把椅子坐到了韩双程的对面。   “在我们好好谈一谈之前,建议你先把这管药剂喝下去。虽然苦化剂造成伤口恶化的情况是假象,但你身体也经不起长时间的缺水。”   韩双程接过药剂,迟疑了一下便仰头喝下。   许文拙勾了勾唇角,“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说结盟的问题了。”   韩双程不得不承认许文拙在医药方面的确有两把刷子,药才进肚没多久,他就明显感觉到整个人清爽了不少,身体也不再软绵绵得毫无力气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非常简单,因为我没有像你一般显赫的家世。”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透着些许愤世嫉俗,“如果我也同样出身名门,哪里还需要跟你在这儿废话……”   许文拙瞥了一眼面带怒意的韩双程,不紧不慢地说:“你先别急着生气,想想我说的有没道理。小辞身边的几个异性,论容貌你比不上白子森,论死心塌地你比不上周天遇,论交情你比不过我。除了辉煌的出生背景,你有什么是可以完爆我们的?”   见韩双程似要张口反驳,他不慌不忙地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你本人确实很优秀,但再优秀也改变不了小辞不喜欢你的事实。”   这句话仿佛一柄锋利的剑刺破了韩双程心底自欺欺人的幻想,连旁人都看得出来颜辞对他没意思,他再用别的借口去遮掩未免太过可笑了。   韩双程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风度,漫不经心地说:“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看见你的诚意。”   许文拙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夹,“你的检查报告是我的第一份诚意。”   韩双程的口气松动了许多,“然后呢?你的筹码是?”   “一周七天,小辞基本有五天都会和我见面;同时,我敢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喜好憎恶。这些……够不够换你关键时候一句话的支持?”   韩双程思量了片刻,他眼下的确需要一个缺口打破颜辞对他的无动于衷。许文拙的提议很诱人,诱人到他可以忽视前者话语里的漏洞和隐瞒。   “那么,合作愉快。”韩双程决定赌一把,微笑着向许文拙伸出了手。   许文拙瞄了瞄他已经不再流血的手臂,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握住了他的手:   “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当许文拙和韩双程达成口头协议的时候,颜辞正在努力安抚周天遇的情绪。   “……你不要胡思乱想啦,我对阿程真的没有兴趣。之所以会跟他牵手,也不过是看在他为你受伤的份上。”   按照平日里周天遇的脾气,颜辞话说到这个份上哄他绰绰有余了;可不知为什么他今天突然犯起倔来,不管她怎么解释,他仍然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其实也不能全怪周天遇,他的确想相信颜辞,是对面不远处楚湘不肯放过他。每每他准备开口表示自己已经不介意了,总能瞥见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嘲讽他连女朋友被人赤/裸裸地觊觎都不敢有异议。   可怜颜辞讲得口干舌燥,周天遇却依旧无动于衷。对于他的吃醋和不满,她理解的同时也觉得抱歉,因此才会耐着性子赔不是,但那并不代表她会一直伏低做小到他消气为止。   如今她的耐心随着时间渐渐告罄,对方不肯交流只顾着生闷气的行为也让她开始觉得火大。   “阿遇,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你要再继续这么非暴力不合作下去,我就先走了。”颜辞压低了声音,略显不耐地说道。   周天遇十分受伤地看着她,委屈地问:“你不要我了?”   颜辞又好气又好笑,“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是你一直不肯好好听我解释才对。”   周天遇拉着她的手,避开了楚湘的视线,悄悄地说:“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敢情她前面劝他和一起过去慰问韩双程的话都白讲了……颜辞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从阿程出事到现在,你是不是连一声‘谢谢’都还没跟他提过?”   周天遇摇摇头,固执地说:“又不是我让他帮忙的,为什么要说谢谢?”   颜辞放弃了和他的神逻辑作斗争,认命地说:“不管你了,反正你家里也会帮着善后的。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和我一起去看阿程,要么自己先回去。”   周天遇皱了皱眉头,“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回去?多晚我都可以等你。”   颜辞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回去了我还可以找借口说你身体不适,给双方个台阶下。可你要是留下来却不进去关心两句,这不是明摆着给他没脸吗?”   周天遇选择性地过滤了她的话,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不能和她一起回家了,脸霎时就垮了。   她这下是真的无语了,他至于那么排斥韩双程么?先是过度吃醋,然后宁可哀怨地独自回家也不肯客套地表示下感激……   “好啦,别绷着一张苦瓜脸了。”颜辞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   周天遇伸出双手覆住她的,侧过头眷恋地亲了亲她的手心。   颜辞踮脚凑到他耳边轻语道:“你先回去,晚上来我家找我,嗯?”   周天遇闷闷地应了一声,顺势紧紧抱住了她。   如果楚湘不在这里,颜辞倒不介意和他多缠绵一会儿。可惜有那么个大灯泡在角落里闪闪发光,她还真是做不到视若无睹。   好说歹说哄走了周天遇,颜辞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走过去向楚湘表示感谢。   “你们俩感情还挺好的嘛?”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应道。   颜辞愣了一下,大概没有想到楚湘会问出这么个私人问题,顿时有种交浅言深的越界感。   不过再一想是她自己先毫不客气地找他帮忙,也难怪对方会萌生“咱俩挺熟”这种错误的念头了。   “嗯,是挺好的。”她点到为止,马上又把话题转回去,“今天真是多亏你了,不然阿程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才能回安京呢!”   楚湘原本手插在裤袋里站得好好的,突然低头毫无征兆地凑到了她面前。两个人的鼻尖堪堪只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呼吸稍微重一点估计对方都能感觉得到。   近距离看楚湘,颜辞才发现能当明星的确实都很有资本。他不仅五官经得起苛刻的评断,就连皮肤也好到一定程度了。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他的声音并不是特别有磁性,但或许是长期说惯了台词,一句简单的话愣是给他表达出几分魅惑和性感的味道来。   要不是自己现下正和周天遇交往,心里又记挂着韩双程诡异的伤势,她倒是愿意跟他调调情,感受下“帝国一哥”的无上魅力。   可惜时机和环境都不对,颜辞默默在心里遗憾了一番。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镇定地说:“只要档期合适,我同意继续出演成年燕小溪。”   照理说这对楚湘来说是个天大的惊喜,只是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高兴,神情奇怪得很。   他忽又挺直了身体,用正常的口吻问道:“看来你和韩双程的感情也很不错?”   颜辞呵呵笑了笑,不置可否。   楚湘见她没有否认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起来,自己绞尽脑汁想让她继续出演《千古一帝》,到头来竟然还是托一个毛头小子的福才办到的,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心底不爽归不爽,楚湘并没有在面上流露出一丝一毫。他好歹也是拿过几个影帝的人,这点演技还不是小菜一碟?   “估摸着你接下来还有的忙,要不我先回去,过一两天再找你商量具体的情况?”   颜辞不由感慨这才是她认识的楚湘,刚刚那个无缘无故八卦她私事的男人简直像是别人假扮的。   “行,到时候我会和你联系的,麻烦你了今天。”   楚湘听着她疏离有礼的话,暗自紧了紧拳头。本来还想跟她多聊几句,谁知她口袋里的传感器突然响了起来——这意味着韩双程的检查马上就要结束了,她得尽快赶回检查室去。   颜辞冲他抱歉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对方走得太快,楚湘甚至觉得自己话音刚落她就消失不见了。   事实上,颜辞的确是小跑着奔向检查室去的。没办法,她实在太好奇韩双程伤口持续出血的原因了。至于他这个人是不是安然无恙,显然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所以说,阿程的伤口之所以一直恶化仅仅是因为感染了冥罗星球的四号病毒的缘故咯?”颜辞一边快速地浏览着检查报告,一边问许文拙。   “是的,我猜也许建造树屋的人用的是冥罗星球的进口木材。”   颜辞合上报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在这种条件下四号病毒还能存活,也是够拼的了。”   许文拙一听她的口气就知道她对这份报告的解释并不是很满意,眼底清清楚楚写着“孤疑”两个字。他一点不意外她会有这种反应,要是她毫不怀疑就接受了检查报告,他才要担心自己是不是教出了一个缺心眼的学生呢!   “确实如此,冥罗星球各式各样的病毒太多了,四号不努力的话估计早就被自然界淘汰了。具体的内容,在下学期《外来生物药理学》的课上你就知道了。”   颜辞闻言神色果然轻松了几分,既然有教科书做担保,她也就不需要疑神疑鬼,觉得韩双程的伤口另有猫腻了。   从某种程度上看,许文拙讲得的确是实话。苦化剂的原材料就是四号病毒,只不过他添加了一些别的成分让它既能保持恶化伤口的天然属性,又不至于真的对健康造成负面影响。   所以他在面对颜辞没有说出口的怀疑时才会淡定非常,因为后者即使亲自用四号病毒做实验,也只会得出同样的结论。   见颜辞已经被许文拙说服,韩双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了地。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开始有心思计较起她对自己的态度来。   意外发生后,颜辞对他很不错,但那种好更像是出于一种责任和歉意,而不是源于情感上本能的关怀和心疼。   这么一想,韩双程更不愿意错过眼前这个在颜辞心里刷好感度的良机了,于是他赶紧偷偷给许文拙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先离开,给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许文拙不知是信号接收不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愣是杵在检查室里和颜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韩双程肺都要气炸了,可仍然得装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天知道,许文拙和颜辞的谈话内容他有一半以上都听不懂……   万幸的是,不多会,韩妈的一通电话把他从水火中拯救了出来。   韩双程一边“嗯嗯嗯”地应答着,一边时不时瞄颜辞几眼。   这样的举动很快让颜辞意识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多少涉及到自己,十有八/九是他家里打来的。   五分钟后,韩双程挂了电话,冲颜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妈让我一定要请你回家吃晚饭,好好谢谢你。”   她一听头都大了,这跟鸿门宴有什么区别?他的母亲郭茵一心想着她嫁入韩家,没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韩双程以身相许呢!   “不用了吧,”颜辞连忙推辞道,“我其实也没帮到你什么。再说了,因为阿遇的缘故连累你受伤,我们抱歉都来不及,哪里担得起‘谢谢’两个字?”   韩双程眼神暗了暗,心中对她话里话外急着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意思十分不满。   “你这么说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我和阿遇将来也会是一家人,一家人的话何必如此见外呢?”   颜辞满头黑线,他的脸皮还真是不一般地厚,居然能大言不惭地说出八字还没一撇的话来……   因为许文拙还在一边坐着,她也不好意思反驳得太直接让韩双程下不了台来,只得意有所指道:“阿遇他一门心思都扑在物理上,估计近几年成家立业是没可能了。”   他是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才对吧?韩双程一边腹诽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我的手已经不流血了,不如现在就出发去我家吧?天色也不早了……”   颜辞突然发现自己以前高估了韩双程,他要是赖皮起来和其他男生没什么区别,都是假装听不出她言语里的真实含义。   她刚想挑明了拒绝,许文拙忽然插了一句话进来,“小辞你要去了,晚上正好可以帮他换一次药,看看伤口复原的情况。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四号病毒在人类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了。”   颜辞顿时陷入天人交战中,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虽说去了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但比起能够亲眼见证强悍的四号病毒是怎么被消灭的,那些小麻烦似乎又都算不得什么。   “嗯,那我和阿程就先走了,今天的事谢谢咯。”她语气轻松,神态里那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和熟稔让韩双程觉得异常刺眼。   他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许文拙一眼,对方仿佛猜到他会这么做,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在韩双程看来,许文拙无疑是在借机炫耀自己和颜辞亲密的关系。但即使心里不爽到极点,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在颜辞面前更说得上话,也更能抓到她的“七寸”。   这样的同盟,并肩作战时是好队友;可一旦两人共有的目标达成,他又会成为另一个强劲的对手。   眼下正是用得上他的时候,韩双程自然不会傻到因噎废食,只不过暗暗加深了对他的戒备之心而已。   韩双程像是赌气般再一次向颜辞伸出了手,完全没有考虑过后者如果不接这根“橄榄枝”自己会有多难堪。   颜辞既不想给他没脸,也不想助长他这种动不动就越界的风气,于是故作不解道:“阿程你是现在就要给我看伤口吗?好像不是这一只手诶?”   她递台阶的意味太明显,让韩双程也没法硬着头皮接着装傻下去了。   他镇定地收回了手,坦然道:“不好意思,一时失误……”   颜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了然地说:“还是一会换药的时候再看吧,万一影响药效就得不偿失了……”她说完趁机借着和许文拙道别的间隙拉开了同韩双程的距离,省得后者又抽风地做出某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来。   韩双程倒没有再闹出什么妖蛾子,毕竟他得在亦友亦敌的许文拙面前保留几分尊严。   去韩家的路上两人相安无事,偶尔谈论的话题也都和风月无关。老实说,颜辞还是习惯这样的韩双程,而不是前几天那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美家二号”。   一进大门,颜辞便觉得不对劲。四周静悄悄地,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哪里像是要好好招待她的前奏?   果然下一秒韩双程便抱歉地说:“小辞,我妈刚刚发消息说她和我爸临时有个聚会要参加,晚上估计赶不回来吃饭了。”   虽然他的表情很真诚,颜辞仍旧无法说服自己马上相信他。现在不是韩爸韩妈是否是真的有事要离开的问题了,她甚至觉得韩妈或许压根没在电话里提过邀请她来韩家用餐的事,从头到尾都是韩双程一个人的自编自导自演。   韩双程似是一点没察觉到她瞬间冷淡了许多的神色,依然兴致勃勃地建议道:“小辞,现在离饭点还有一阵子,不如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家吧?距离上次你来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忙着准备晚宴,有不少地方没来得及给你介绍呢!”   颜辞压下了向他质问的冲动,寻思着不如先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   于是,她顺从地跟在他后头边走边倾听那些或是久远或是新鲜的“故事”。   到了三楼最大的一个房间门口,韩双程突然停下了脚步。   颜辞粗略扫了一眼屋子的内部,根据陈设和布置十有八/九是他本人的卧室。   她此时的心情很微妙,没有任何害怕或是惊恐,反而有些淡淡的兴奋。她十分好奇,韩双程接下来会怎么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要发生点什么也无可厚非。她倒不怕对方强来,一是自己的武力值更高他的手又负着伤;二是她相信韩双程不会没品到那个地步,要说逼她强了他没准还更有可能。   就在颜辞心里纠结着要不要跟他进卧室一探究竟的时候,韩双程忽然默默地上前一步把门关上了,然后略带腼腆地对她说:“抱歉啊小辞,房间有点乱,下次收拾好了再请你进去吧。”   纳尼?颜辞瞬间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果然是她脑补过度,把自己想成一块香馍馍了吗?对方明明是在专心地介绍韩家的辉煌,她居然会自恋到以为他在想方设法把自己骗上床……   她心里又羞又恼,一边埋怨和鄙视自作多情的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庆幸刚刚没有说出任何奇怪的话来。   这时,韩双程又接着说了一句,“不过我的书房倒是很整齐,你有兴趣去瞧一瞧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书房虽然也带个房字,却不会让人联想到某些旖旎的事。再加上韩双程刚刚对卧室的避讳,颜辞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了。   他的书房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架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墙上挂着他从小到大获得的证书以及照片。   颜辞饶有兴趣地看着韩双程幼年时的照片,明明还只是个包子脸的小正太,却在镜头前露出了无比严肃凝重的神情。   她正在心里欢乐地吐槽,突然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   颜辞的第一反应就是挣扎,不料对方抱得非常紧,她又不想出手和他闹翻,只得低低地威胁道:“放开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韩双程置若罔闻,甚至变本加厉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正儿八经地说:“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如果不是姿势不对,颜辞真想甩他一脸白眼。拜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我只是担心没控制好力道,把你打残了好吗?   内心满满都是鄙视的颜辞安静了下来,不再试着挣脱他的怀抱。她倒要看看,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颜辞顺从地任由他抱着,韩双程的语气更是柔和了几分:“小辞,我们订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这才记起自己貌似承诺过韩双程培训班结束后给他一个答复,如今培训班的活动不了了之,他想要个答案也很正常。   颜辞尽量用最不带感情/色彩的口吻说道:“阿程,你很好,只是……”   “不要给我发好人卡,”韩双程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场面话。”   “既然如此,我就不和你讲虚的了。”颜辞收起原来准备好的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实话实说道:“阿程,我会接受的男生要么非常喜欢我,要么身上有某种让我心动的品质。就你个人而言,我感受不到你所谓的对我的‘喜欢’,我也没发现自己有被你强烈吸引的地方。所以,我的结论是大家还是做普通朋友比较合适,婚约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韩双程沉默了许久,久到颜辞都开始考虑要不要为自己的直白和他受伤的自尊心道个歉时,终于开口了:   “你是怎么判断一个人喜不喜欢你的?难道一定要像白子森那样粘着你,像周天遇这般对你言听计从的才叫喜欢?”   不给颜辞回答的时间,他继续说道:“我说我喜欢你不是信口开河的,我也承认这份感情可能没有他们俩的来得深。但我相信,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原因很简单——你值得我去喜欢去付出。”   现在轮到颜辞不吭声了,她完全没想到韩双程会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没有恼羞成怒,没有自诩不凡,反而拐着弯儿奉承她。   这种夸奖,即使有做戏的成分在,也照样会让人有几分动容。   “老实说,你的话挺让我受宠若惊的。平日里也没见你有多看我几眼,总觉得你的喜欢来得有些突然……”颜辞终究还是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韩双程的态度转变得太突兀,她难免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也是最近才意识我对你的感觉不只是朋友或者同学那么简单。”韩双程的声音里透着些许自嘲,“我非常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伴侣,陪我走过这漫长的一生。”   但凡换一个人说出类似的承诺,颜辞都会觉得他是在儿戏。唯独韩双程,他的骄傲让她相信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两人的门当户对更让它不会成为空头支票。   但希望向来比现实美好,纵然颜辞相信韩双程的决心,也不代表她愿意接受这长达一生的约定。   见她迟迟不肯回应,韩双程被打击得七零八落的自信心更是荡到了谷底。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退一步做出妥协:   “小辞,这样好不好?我们的婚约先推后,你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如果在我认真努力过后,你仍然找不到任何和我走下去的理由,那我们就只做朋友,不做恋人。”   类似的要求一年多以前她已经答应过白子森了,再来一次拖泥带水的缓兵之计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颜辞还在迟疑,韩双程却是等得心急如焚。他望着她娇美的侧颜,半是许诺半是自语道:“答应我吧小辞,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最幸福的女人。”   甜言蜜语向来是攻克女人最好的糖衣炮弹,颜辞也不例外。她终究还是答应了给韩双程一个机会,就像他说的——没试过怎么知道一定行不通?   在颜辞看来,主动权还在她手上,殊不知有些人有些事一旦沾上了便再无甩掉的可能。   韩双程在她点头之后就松开了手,又恢复到原来正人君子的模样。   似乎怕把她逼得太紧,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再也没有提过一丝一毫有关感情的事。小动作什么的也都收起来了,彬彬有礼得让颜辞简直怀疑方才那个韩双程是她臆想出来的。   不过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即使两人保持着适当的安全距离,谈论着无关痛痒的话题,他看她的目光依然多了不少无法言喻的意味。   颜辞首次被他如此“含情脉脉”地对待,鸡皮疙瘩忍不住起了一身。在替他换过药,见识过四号病毒的脆弱后,她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匆匆和他告别。   韩双程的失望溢于言表,但也不想表现得太过激进吓坏她,只得恋恋不舍地放她回家了。   算得上落荒而逃的颜辞没让韩家司机把她送到柳家门口,她尚未想好要怎么向季情解释婚约无限期推后的事。要知道,后者可是已经把韩家当正经亲家看了……   正在她边走边思考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颜辞的大脑立刻敲响警钟,在她的思维还在分析来者何人时,身体已然先行做出了反应。   预料中利落的过肩摔并没有成功,对方技巧高明地化解了来自她的攻击,甚至顺势把她拉进了怀里。   下一秒,颜辞听见白子森用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激动地说道:“小辞,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听到他的声音,颜辞瞬间卸下了防备,心里涌现出浓重的欣喜。但紧接着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白子森开始低头亲吻她的头发……以及耳朵。   两人久别重逢一个拥抱可以理解,再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颜辞坚定地推开了他,又不是男女朋友一见面就亲来亲去像什么话?   白子森大概没有预料到她会拒绝自己,“被退后”了几步,脸上的惊讶之色还来不及褪去。   她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颜辞的避之不及让他意识到她曾经说的两人要保持距离不只是纸上谈兵,而是认真的。   掩饰住心中的失落和隐隐的不安,白子森故作轻松地说:“我特地等在这儿给你一个惊喜啊!”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事实上是他已经不确定自己还进不进得了柳家的大门了。与其到时候被她的家人“客气”地拒之门外,还不如有点自知之明不去讨那个没趣。   颜辞清楚自己家里没人待见白子森,人艰不拆,她就不去戳破他话里的破绽了。至于他是如何知道她的行踪的,她也懒得过问。这点消息,对于白家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帝国第一军事学院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足以让白子森从青涩的大男孩蜕变成看起来很有担当的大男人。   这种变化,不只是外表上的成熟,还包括言行举止上的沉稳包容。   最明显的是对于她表现出的疏离,他并没有暴跳如雷,愤愤不平,而是恰到好处地守着前男友的界线。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成他不喜欢她了,只是可能性已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虽说白子森出门前早就里里外外照了好几遍,确定自己帅到没朋友,此时依然被颜辞无声露骨的打量瞧得不自信起来。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他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颜辞笑得特欢乐:“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黑了许多……”   白子森有些慌张地解释说:“半年前学校有个布登星球的外派任务,那里光照强,我才呆了不到一个月,就晒得跟黑炭头似的。是不是……很难看?”   他的小心翼翼让颜辞觉得好笑不已,笑过之后又涌出些许淡淡的忧伤。   “完全不会,你这样看起来更有男人味了!”原本她只想说前半句的,可见他神情紧张,终是不忍心地补充了后半句夸奖的话。   白子森霎时高兴起来,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嘴上却还小声嘀咕着:“我本来就很有男人味,跟肤色没有关系好吗?”   他这副臭屁的性子和以前一模一样,极大地消除了颜辞心中淡淡的隔阂。毕竟一年多没见了,她对他的感觉除了别扭,更多的是陌生。如今见他傲娇的属性一点没变,她才有种真实感——眼前的人确实是她曾经熟悉的那个男孩。   “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颜辞问道,潜意识里默认他是回来度假的。   两人分手后,白子森提早去了帝国军事学院报道。虽说第一年大都是封闭式训练,但或多或少总有给学生回家放风的机会。刚分开那阵是他太忙没时间见她,等到他闲下来时她已经在和周天遇交往了。   不是说分手了就不能和前任见面,只是那时候颜辞对他对自己的节操都没有信心,担心俩人见着见着又藕断丝连地暧昧起来。   眼下她和周天遇的感情已经稳定了,白子森看样子也成熟了不少,见面自然是妥妥的。   “学校针对新生的封闭式训练上个月结束了,以后我可以随意出入校园。再加上大二开始有些课是在老校区上的,我长住安京市里完全没问题。”   颜辞闻言脸上笑意不减,心里却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她知道这么想很不厚道,但方才听到白子森说准备长住时,她的第一感觉的确不是欣喜而是失望。   时间是个很可怕的杀手,尤其对于在感情上习惯性摇摆不定经常性不负责任的颜辞而言。四百多个日夜足以让她彻底放下白子森,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男生身上。   “那很好啊,你家里人一定非常高兴。”不过只要他不来找她再续前缘,颜辞还是十分乐见他的回归的。   “你呢?你高兴吗?”简单的一句话他却问得格外认真,其中暗涌的情意已经呼之欲出了。   颜辞装傻充愣,打着马虎眼说:“呵呵,我肯定也是啊,大家都会为你高兴的。”   白子森眼神一黯,喃喃自语道:“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下一秒,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   颜辞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他这是要做什么?别怪她自作多情,实在是他手里包装精美的盒子和脸上兴奋而忐忑的表情太有官配的求婚范了。   幸亏老天有眼,白子森的确有东西要给她,不过不是求婚戒指。   “这是我那次去布登星球执行任务立下三等功时的奖章,”他一边说明一边打开了盒子,“用血魄原石制作的。”   颜辞在小时候季情请的专业人士给她上的奢侈品鉴赏课里学过“血魄原石”——那是一种材质类似两千年前琥珀和玉石合成的东西。   血魄原石虽然名字里带个石字,却和自然形成的石头没有半点关系。它是一种名为“血魄兽”的动物死亡后将心脏风干而成,外表像是透明的玉石,内部则由无色的流质构成。   之所以珍贵一是因为血魄兽仅仅生存于布登星球,人工养殖的成功率非常低;二是因为血魄原石自身透明无色,却可以反射别的生物基因的颜色。   简单地说,凡是有生命的物种都可以将其含有遗传物质的□□注入血魄原石中——人类通常是血液——原石就会呈现出不同的色彩。   生物越高级基因构成越完美,血魄原石的色泽越迷人。比如小豚猫的血液大多可以让原石变成含有杂质的绿色或是黄色,而人类的血液则可以让其显现出超过一百种肉眼可识别的色彩。   有利润就有杀戮,人类一开始为了获取大量血魄原石残忍地屠杀血魄兽。但很快他们便发现,被批量捕杀的血魄兽形成的血魄原石质量差到无人问津。经过专业人士的调查研究表明,血魄原石的品质好坏取决于血魄兽的生命质量。   也就是说,只有血魄兽一生无忧,开开心心地老死,人类才可能获得高品质的血魄原石。   于是原来充当“猎杀者”的人类不得不转变角色,变成血魄兽的“守护者”——给它们创造良好的生存环境,操心它们的子嗣繁衍,确保它们度过平静快乐的一辈子。   即便这样,市场上血魄原石依然供不应求。撇开原料的稀有不论,其后期的加工制作也是非常烧钱的大工程。   颜辞在季情的保险柜里见过属于她本人的几块血魄原石,其中只有一块是她赚到第一桶金时买给自己的纪念品,剩余的皆是丈夫们送的礼物。   这几块原石大都呈现出淡淡的金色,清晰度极高。虽然原石的主人都是季情,但它们的色泽也存在着不小的差异——因为她身体状态的不同,从而导致不同阶段的原石呈现出不同的金色。   当时季情还打趣颜辞说,将来她的哪个丈夫送的原石最大最美,就让哪个当大房。   所以现在看到属于白子森的血魄原石,颜辞并不诧异,只有满满的赞叹和佩服。   原来军部这么有钱来着,单是奖章就这么大手笔,她一面腹诽一面细细观察盒子里的小东西。   他的原石颜色看起来像是带点浅紫的宝石蓝,内部甚至还嵌上了他的个人肖像以及关于奖章的介绍。   望着专心致志的颜辞,白子森突然十分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再努力一点,她绝对配得上更好的奖章。   上下左右端详清楚了,颜辞由衷地赞美道:“太漂亮了,你的父母一定为你感到十分骄傲!”   他很想问她是不是同样与有荣焉,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口。颜辞一心想和他保持距离他不是不知道,现在更不能为了逞一时口快而让她心生戒备。   因此,白子森最后只是笑了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你留着吧,不用还给我了。”   如果俩人还是情侣,颜辞自然会美滋滋地收下。可现在这种颇为尴尬的关系,她哪里会同意,连忙边推辞边把东西往他手里送。   白子森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心意付之东流,木着脸不肯收回奖章。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之际,一辆银灰色的飞车从他们身后驶过,紧接着又掉头开了回来。   听到周天遇喊她名字的时候,颜辞惊得险些把手里的原石摔到地上去。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地把盒子塞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然后才转身笑着应答周天遇。   白子森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表情半是安慰半是不平。   “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家?”   颜辞对周天遇选择性无视白子森的行为哭笑不得,赶紧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给他听。   白子森同样看周天遇不爽,但他不明白的是当年后者还愿意在面子上和自己装交情装和谐,如今怎么彻底把心里的想法摆到了台面上?难道是因为转正了就肆无忌惮了么?   惨就惨在对方可以名正言顺地忽略他,他却不敢冒任何会让颜辞心生不满的风险去和前者对着干。   于是,白子森生硬地主动和周天遇打了招呼,后者依然没用正眼瞧他一眼。   颜辞尴尬地笑着,胡乱说了几句话打圆场后就准备道别离开。这种对峙的场面太让人不舒服了,她夹在中间好不为难。   谁知白子森又忽然蹦出一句话:“小辞,你最近和你哥有联系吗?”   我哥?颜辞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白子森指的是顾生一。以前他总是“顾家小子”“那家伙”地喊着喊着,哪曾正儿八经地承认过他是她哥哥?   “没有啊,怎么了?”想想才发现,她确实很久没和顾生一联系了,因为后者总有各式各样忙碌的理由。时间久了,她也懒得再去喊他出来见面吃饭。   “说大事倒也不算,就是他那个弟弟前阵子惹出了点麻烦,弄得他挺为难的。”白子森堪堪说了个皮毛就停下了,“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件事呢……”   从一个不喜欢顾生一的人口中听到他的最新情况,颜辞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对于那个“圣父”光环附身的小哥哥,她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知道什么啊?他都多久没联系我了……”颜辞的口吻虽然带着嫌弃和愤懑,脸上透出的焦急之色却是骗不了人的。   “别担心,事情我都解决了。明天有时间吗?我们出来好好谈谈他的事。”白子森约她约得正大光明,甚至示威般瞥了周天遇一眼。   颜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点头之后才记起周天遇也在场。当着现任男友的面同意前任男友的邀请,似乎有点不太厚道……   她心虚地看向周天遇,后者仿佛没有听见他们刚刚的对话,懵懵懂懂地冲她微笑。   颜辞顿时更内疚了,不过内部矛盾内部解决,她礼貌地谢过白子森,拉着周天遇的手先走了。   白子森面无表情地目送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伫立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对于颜辞来说,今天绝对是漫长的一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季情晚上不在柳家过夜,她可以先把延后婚约的事放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白子森的意外归来让周天遇突然敏感起来,明明已经吃过晚饭的他坚持要陪着饥肠辘辘的颜辞用餐。   要是含情脉脉地凝视她也就罢了,偏偏他是一脸哀怨的表情;盯得颜辞浑身发毛,恨不能两口就把晚饭解决掉。   一回到她的房间,周天遇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按在门后亲吻。他很少有这么猴急的时候,似乎想借着身体的亲密接触来证明什么。   这种忐忑不安急需抚慰的心情颜辞可以理解,因此哪怕她现在一点亲热的念头都没有,她还是顺从地配合着他。   也许是她的回吻缓解了他的焦躁和患得患失,周天遇渐渐平静下来。他帮颜辞整了整被自己拉扯得凌乱不堪的衣服,然后抱着她小声地道歉。   颜辞牵着他坐到软榻上,边倒水边问:“和我说说,你在想什么?”   周天遇接过玻璃杯,顺势把她搂进怀里,闷闷地说:“我不喜欢韩双程,也不喜欢白子森。可今天不但两个都见到了,他们还占着你不放……”   他看不见颜辞的表情,却能听到她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妹妹李真曾经嘱咐过的话,一种无名的恐惧涌上心间,周天遇慌忙问道:“小辞,你是不是生气了?”   颜辞一听他语气里的慌乱就知道一定是有人私底下又教了他什么,不然以周天遇的性子讨厌就讨厌了,哪里还要说得这么小心翼翼?   “我没有生气,阿遇,你完全可以在我面前畅所欲言,不需要顾忌什么。也许你的家人和老师是另一种说法,但他们教的都只是理论知识,现实中的情侣相处起来怎么可能处处符合教科书上的框框条条?”她停下来,仰头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如果以后让我知道你宁可信她们的也不跟我说实话,可不是现在咬这一口这么简单的噢!”   周天遇觉得脖子上被颜辞碰过的那一小块肌肤像是有虫子爬过一般,酥/痒难耐。他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子,意犹未尽地说:“要不你现在就多咬几口?我觉得很舒服……”   直白的话说得颜辞也有点脸热,她笑了一下,一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边贴着他的耳朵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不过这回咬变成了吻,她一点点地从他的额头往下亲,经过高挺的鼻子,到达微微张开的嘴唇。   ……河蟹中……   看着他欲罢不能的样子,她忽就生出一种奇妙的满足感来。即使两人没有实质性的身体接触,她依然感受到了快乐。   等周天遇在她手上释放了,颜辞才凑过去悄悄说:“以前我提过,将来我们的阿遇肯定是天赋异禀,夜夜做新郎。现在看来,真是一语成谶呢!”   周天遇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本来就比较少,对于颜辞讲的话他更是丝毫不怀疑地全盘接受。   换成其他男人,大概在激动过后便会意识到女方这么说其实是哄人的甜言蜜语,水分大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是真是假。   但周天遇不会,只要颜辞说了,他就相信是真的。   于是,颜辞瞬间察觉到手里的小东西又有蠢蠢欲动的迹象。果然,男人都是需要在床上被人肯定的,她暗自腹诽,连木讷内向的周天遇也不例外。   不过基于健康的考量,她并没有顺着他的意思再来一次,而是用乱七八糟的话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和颜辞一边谈正经事一边卿卿我我的后果就是,周天遇被迷得找不着北,她说什么他都点头称是。   被美色迷昏了头的他回家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问她和韩双程婚约的事,更不用提和白子森相关的一切问题了……   第二天颜辞如约去了白子森订好的餐厅,对方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她了。   餐厅的环境很好,四周都是一对对春风满面的情侣。   颜辞假装没有看到那些你侬我侬的画面,椅子尚未坐热就开始问他顾生一究竟碰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白子森难掩失望之色,原来他计划的是和她聊聊过去开心的经历,最大程度上降低两人因为分开一年多造成的隔阂和陌生。现在显然行不通了,不过也从侧面证实了他向顾生主动一示好的选择是正确的。   从他的描述中颜辞大致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的确如他所讲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简单地说,这是一个熊孩子作过头最后坑了自己哥哥的故事。   顾生一的弟弟莫梓栎今年和柳翌之一样大,都是刚进入青春期没多久的半大少年。   某天莫梓栎同几个朋友去吃饭,正巧撞上了几个小富二代和权二代包场。   不知道是平日被家里宠坏了还是跟着柳翌之养大了脾气,莫梓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要他们让出一个包厢来。   如果莫梓栎的态度好点,富二代和权二代们或许也就得过且过了,偏偏他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看得他们瞬间火大起来。   你特么算哪根葱啊?凭什么在哥几个面前耀武扬威?要知道安京最不缺的就是权贵,一个招牌掉下来都能砸死几个……   于是乎,几个人先是口角,然后就发展成了群架。   几十分钟闹下来,两边都有伤员,谁也没沾到大便宜。照理说,小年轻打打架消消火算不得什么,可就有那么一两个权二代咽不下这口气,愣是把莫梓栎给告了。   一上法庭水便深了,既可能道个歉赔个不是结案,也可能判个罪名罚一大笔钱。莫梓栎一家本来就不是安京原住民,真要闹大了只有吃亏的份。   屋漏偏逢连夜雨,柳翌之那段时间恰好不在安京。他们一家三口很自然地把求助目标转移到了颜辞身上,不料遭到顾生一的强烈反对。   他认为莫梓栎不小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何况,权二代顶多想给莫梓栎一个教训挽回点面子,不可能真的做出太过分的事来。   但莫梓栎一点也听不进去,还大发脾气指责顾生一心怀不轨,变着法子想给他使绊子。   颜辞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顾生一有多疼莫梓栎她从小看在眼里,后者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来?   可怜的阿南,怪不得前阵子怎么约他都不肯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虽说莫梓栎没有颜辞的联系方式,但是他知道柳家在哪儿,所以上门求助什么的可行度还是很高的。顾生一自然是坚决反对,可不管他是苦口婆心地讲道理还是板起脸来放狠话,前者全部当成了耳旁风。   莫梓栎毕竟是个大活人,顾生一不可能拿链子锁住他。赵颖和莫河虽然嘴巴上赞同后者的说法,但看到心爱的小儿子委屈不已的模样,哪里还狠得下心来对他严加看管?   因此莫梓栎想要找机会去柳家见颜辞并不是什么难事,问题在于无论他挑什么时间上门,管家柳杨永远都是一句“小小姐还没回来”的答复。   他不是没试过死皮赖脸地留下来等颜辞,可不知道是运气太差还是有人从中作梗,他即便等到饭点都未能如愿以偿。   偏偏管家柳杨始终笑脸迎人,好吃好喝地招待他。莫梓栎哪怕怀疑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也无法开口指责。   没几天就有人身安全监督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来莫家请莫梓栎回去协助调查。因为他尚未成年,执法部门没有资格对他进行直接问询。   照理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莫梓栎配合好安监会的工作就行了。虽然被刁难的可能性很大,但肯定不会超出法律的界线。   只可惜他不是这么想的,不然也轮不到白子森借花献佛了。   莫梓栎的父亲莫河出身平凡,母亲赵颖的家族倒是有几分影响力,不过大多限于粤州和学术界。   当年赵颖跟着莫河移居别处,她的家人不是没有怨言的。顾家康确实对不起赵颖,可利用职业便利把她拐走的莫河也不见得是个好东西。要不是赵颖当时的情况太糟糕,她的家人怎么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后者有违职业道德的行为?   十几年来,莫河一直不大受赵颖家人待见。他的儿子莫梓栎倒是和外祖家亲近一些,不过因为住得远又是个男孩,感情再深也深不到哪里去。   相比之下,顾生一反而更招外祖家长辈的喜欢。也许是出于补偿的心理,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对顾生一是有求必应。   由于赵颖和莫河溺爱的缘故,莫梓栎自小习惯了身边的人以他为中心。在发现外祖家更疼爱哥哥顾生一之后,他非常不高兴。如果不是那些长辈还算颇有势力,估计他连一年一次的家庭团聚都会懒得参加。   举家搬迁到安京后,年纪尚小的莫梓栎立刻被帝都的高大上迷花了眼。虽然他身边还是普通家庭出身的朋友占多数,但禁不住有柳翌之这么个闪金小土豪的存在。   他的虚荣心渐渐膨胀,又因为柳翌之的关系而不断得到满足。时间久了,莫梓栎想当然地认为自己也是上流社会的一员,压根不曾思考过没有强大的身世背景,没有超凡的个人能力,他拿什么混高大上的圈子?   可想而知,带着这种“我逼格很高”的心态,莫梓栎在安监会的办公室里半点不肯配合工作,总是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   这恰好给了小权二代的眼线一个教训他的机会。说是教训,其实也不过是嘴巴贱一点,故意说点难听的话对他进行冷嘲热讽。   依着莫梓栎唯我独尊的性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即大吵大闹起来。他胡乱撒泼也就罢了,偏偏还不依不挠地嚷着他和季家的继承人季颜辞关系有多么多么好,等她来了,他们统统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有心人听了当即偷偷联系白子森,向他求证莫梓栎所讲的话的真实性。   之所以找白子森而不是颜辞,主要是因为白家在安监会等司法部门势力不容小觑,卖个好给白家未来的继承人绝对一本万利。   白子森收到消息后当天就请假赶到了安监会,有他亲自出马,解决莫梓栎和小权二代的矛盾简直易如反掌。   借着帮莫家平息风波的机会,他顺理成章地再次见到了顾生一。   这时候,顾生一不再是他假想的“情敌”,而是能够替他在颜辞面前美言无数句的“大舅子”。   一来二往,慢慢地他们俩便熟悉了起来。顾家康曾经在警部任职,顾生一自己虽说没有真刀真枪地往军部发展,也算是体制内的一份子,自然和白子森有不少共同话题。   必须承认的是,白子森一开始并没对顾生一抱有太大期望;谁知后来俩人越聊越投机,倒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了。   当然白子森不会傻到告诉颜辞他最初的动机不纯,只是有意无意地暗示她自己已经和顾生一成了莫逆之交。   颜辞此时心里还在不爽莫梓栎的狐假虎威以及他对顾生一的不识好歹,暂时没有空闲去研究为什么白子森的态度会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和顾生一称兄道弟起来。   整个事件中,她只关心两个人。   一个是顾生一,想来他那段时间肯定不好过。同一直真心疼爱的弟弟起了冲突,哪怕不是他的错估计他也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吧?   另一个便是柳翌之了,颜辞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和前者好好说过话了。自成年以后,为了避嫌她几乎不再踏足他的房间。在她最后的印象里,柳翌之明明还和莫梓栎保持着不错的关系。怎么对方出事了,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人不在安京什么的作为理由完全站不住脚,电话难道是白发明的吗?   至于白子森提及的莫梓栎曾经到柳家找过她的事,颜辞一点印象都没有。想必是柳杨贴心地替她直接屏蔽了,毕竟她曾嘱咐过他不要让闲杂人等打扰她宝贵的时间。   都没有她私人的联系方式了,莫梓栎不算闲杂人等谁算?   眼见颜辞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了,白子森按捺住失落的情绪,体贴地表示她有事的话可以先走。   颜辞看看桌上基本分毫未动的饭菜,讪讪地笑了笑说:“真是不好意思,让你滔滔不绝地讲了这么久,连口水都没喝上。”   白子森闻言心情更低落了,他倒宁愿她直接拎包走人,也好过现在这么客气地说着场面话。   只不过一年多的光阴,她就要和他生分到这个地步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你需要和我这么客气吗?虽然我们分手了,但并不代表我不能再把你追回来,对吧?何况,你之前不是答应过给我机会吗?”白子森一口气不停歇地连着问了三个问题。他放弃了原本循序渐进的计划,决定直接和颜辞摊牌——实在是对她坚持划清界线的行为忍不下去了。   颜辞都准备开始拎包走人了,突然听到他这样的一番话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她僵硬地笑了笑说:“当时的承诺是有前提条件的……你看,现在我和阿遇在一起……”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底气不足的样子。   颜辞确实也没脸理直气壮地拒绝他,因为她想起自己昨天貌似答应了韩双程给他一个机会。既然那个时候她都可以忽略跟周天遇交往的事实,现在又怎么能用双重标准来拒绝白子森?   “和他在一起不算是我追你的阻碍吧,否则你要如何解释韩双程的存在?”白子森不慌不忙地反驳道。   颜辞不清楚他知道了多少,也没勇气去刨根究底,单是他的随口一问就足够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万万没想到她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三心二意,试图脚踏多条船的女人。   白子森见颜辞呆呆地坐着不吭声,脸上的表情阴晴莫定,也跟着不安起来。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先一步妥协的时候,颜辞忽然开口了:   “你说得没错,我应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是结果怎么样,我给不了你任何保证……”   这下愣住的人换成白子森了,他还以为自己得费劲唇舌乃至死皮赖脸才能让她点头,想不到竟然轻轻松松的两句话便搞定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事实上,颜辞也很震惊自己居然可以如此淡定地说出这种话来。过去的她虽然喜欢暧昧不爱负责,但起码始终坚守谈恋爱时忠诚专一的原则。   现在的她不仅同时默许了两个男人的追求,最严重的的是,她甚至在表态时没有任何负疚感。   是的,颜辞并没有如想象中的对自己类似“劈腿”的行为感到可耻。答应韩双程她尚能用家族联姻的大幌子来解释,可对白子森则完全是私心在作祟了。   当对他说完那些话她唯一的感觉是如释重负,而不是自责和鄙夷时,颜辞就知道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就好像十一年前蒋离贴着她的身体被人击毙一样,她也以为自己会恐惧到尖叫哭泣;但事实是她非但没在现场失控,甚至在后来的日子里也没有做过噩梦。   蒋离的意外身亡让颜辞弄明白了两件事,一是她的内心远比她以为的更加强大;二是她绝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正直且良善的人。   虽然她给自己设定了一系列的框框条条,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一个真正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却最终抵不过人的劣根性和自身天性的强大力量。   她没有自我期盼的那般有定力,能够把上一世的信念坚持到底。她只是一个俗人,在生活中忍不住会趋利避害,忍不住对自己对别人双重标准。   冠冕堂皇的说辞可以使是她在适应新社会的规则,又或者是在为家族的长远利益牺牲自己。可实际上说白了,她在本质上就是一个贪心的人。   可能有女生不论在什么样的社会环境中都能坚持追求一对一忠贞的爱情,但她不能。不管是基于现实的考量还是她内心潜在的贪婪和虚荣,她都必须承认自己确实无法做到和一个男人白头到老。   颜辞是个实诚的人,她决定顺从心底的欲/望,放下上一世的节操和原则;而不是一边虚伪地用前世的价值观束缚自己,一边又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打破和开脱。   这样一来,她的生活反而简单了。她再也不用纠结和男人们的感情问题,不用费尽心思去处理和男人们乱七八糟的关系,只管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好。   将来或许有一天她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可唯有试过她才会知道什么样的路线真正适合自己。   想明白的颜辞此时也有了心情去逗弄对面被惊喜冲昏了脑袋的白子森,她在他眼前摆了摆手,笑问道:“怎么了,我的回答不能让你满意吗?”   他回过神来,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然不是,我……只是太高兴了!”   “那就好。”她望着他,语带深意地说:“昨天你送我的东西我收下了,希望不会有需要还给你的一天。”   白子森闻言没有避开她考量的视线,而是郑重地承诺道:“小辞,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失望的!”   他不清楚颜辞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过女人心海底针,本就是深不可测的,他自然不会傻到去问她理由。   直到颜辞离开了餐厅,白子森才彻底松了口气。他擦了擦有些汗湿的手心,半是自嘲半是欣慰地勾了勾唇角。   她的松口不是结束,而是新的战斗的开始。原来的他对独霸颜辞十分有信心,可现在的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在她心里还有多少地位。   今时不比往日,她的身边不仅有一个身心相许的男朋友,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韩双程。   想到韩双程,白子森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阴霾。当初前者明明信誓旦旦地表示过对颜辞没有非分之想,如今却要借着家族联姻的关系对她“下手”,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令他十分不满。   他们俩一直都保持着联系,韩双程从来不曾提过一句有关韩家和季家打算结为秦晋之好的事。如果不是从白家眼线那儿得到的风声,他或许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对方是自己值得信赖的好兄弟。   另一方面,当初颜辞生日会上的那场闹剧,幕后黑手至今逍遥在外。白子森已经锁定了几个嫌疑较大的基友,其中韩双程的名字赫然包括在内。   眼下白家正在搜索池婉桃的行踪,后者从外星系回来后便直接转程去了别的国家,至今下落不明。一旦找到池婉桃,是谁在后头推波助澜捅了他一刀便可以水落石出了。   白子森当然希望这人不是韩双程,于公,他不想和韩家交恶;于私,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因为不管最后找到的真凶是哪一个,他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当白子森在餐厅里盘算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时,颜辞正在前往安京大学的路上。   顾生一可以狠心地几个月不联系她,她却做不到在知道对方近日来焦头烂额后还无动于衷。她完全猜得到他心里在顾忌什么,可他不知道的是,她其实并不介意这类小忙。   莫梓栎是不是狐假虎威的白眼狼颜辞一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那个总是背负别人错误的小哥哥。   为了避免顾生一又找乱七八糟的借口拒绝跟她见面,颜辞没有事先通知他而是直接杀到了安京大学。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白跑一趟,总比她在家里干着急来得好。   安京大学和华夏国内许多知名大学一样,采用的是开放式校园设计。没有收发室一类的部门,所以颜辞按照图标找到了学生服务中心。   或许是因为小假期还没结束的缘故,服务中心的大厅空荡荡的一个学生也没有,只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半趴在柜台边上打瞌睡。   颜辞默默地站在他面前等了片刻,大概是她的存在感太薄弱,对方竟一点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虽说扰人清梦确实不是件厚道的事,但作为工作人员睡得这么死真的好吗?她心想道,抬起手毫不客气地在柜台上“扣扣”敲了两下。   她的“不客气”就意味着绝不是小女生没用劲的那种轻飘飘的碰击声——该工作人员果然从睡梦中惊醒,“蹭”地一声站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嘴里却已经本能地念叨着:“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颜辞忍不住笑出了声,真不知道该说他尽职还是失职的好。   明目张胆睡觉的工作人员叫萧放,是安京大学本科二年级的学生,闲暇时在学校做一些兼职工作。   听到颜辞的笑声,再看清她的样子,萧放整个人像是在冰水里泡过一般,再清醒没有了。   老天爷真是害人不浅,平日里他衣冠楚楚笑容满面,遇上的不是男学生就是男教师。好不容易盼来了个萌哒哒的软妹子,自己居然是一身土得掉渣的打扮,甚至还被对方抓包到正在打盹怠工。也不知道他刚刚小憩的时候有没流口水,头发是不是已经乱得跟鸡窝似的了……   正在萧放纠结着如何能够不刻意地整理一下造型的时候,颜辞简明扼要地表达了她的来意。   他趁机抓了抓头发,故作深沉地重复道:“你的意思是要找一个名叫顾生一的大四学生?”   “没有错,我是他妹妹,今天是特地过来给他一个惊喜的。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帮我查一下他们专业今天的课表?当然,我可以提供你需要的所有身份证明……”   颜辞哪里想得到萧放在听说她是来找“哥哥”时激动的心情,后面的话他基本上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所以说老天爷你终于听到我多年来的渴望和心声了是吗?决定派个漂亮妹子来拯救我宛如死水的单身生活是吗?   萧放喜不自禁,乐呵呵地应承道:“课表是吧?没问题,完全包在我身上。”   颜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用双手飞快地在键盘敲打着,然后印出了一张还带着温度的课表。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他甚至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这是颜辞第一次独自来教育机构办事,顿时被两千年后高效率的工作模式征服了。只不过她有个疑问,不需要任何证明就直接把学生的信息提供给陌生人真的好吗?究竟是她太多疑了还是这里的人都这么心无防备?   事实上,正规的程序自然是要求来者提供符合标准的身份证明和授权声明的。但颜辞是个女生,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美女,于是萧放自动屏蔽了所有规章制度……   在他看来,如果有这么个萌妹子来找自己,就算送的是炸弹他都心甘情愿。   颜辞瞄了一眼标注着详细时间和地点的课表,不确定地说:“这是给我的?”   萧放点点头,十分热情地问道:“是不是不太熟悉学校的路,我非常乐意帮你领个路的。”   虽说颜辞从小上的是安京大学附属小学和中学,但安京大学的校区不止一个,她熟悉的就那么两个,偏偏顾生一的专业被安置在其它她毫无概念的校区。   有人带路当然省时省力,只不过对方貌似还在上班吧?   颜辞环视了服务中心的大厅一周,再次肯定这里确实没有第三个人,迟疑地问:“你如果帮我带路去了,服务中心怎么办?有人替你值班吗?”   妹子真是善良又细心啊……萧放无声地在心底点了个赞。他一面利索地关电脑锁抽屉,一面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搞定的。”   话音刚落下,他也收拾妥当了。为了省时间,萧放干脆直接翻身出了柜台。   他拿起课表,笑嘻嘻地说:“走吧,我带你去找你哥哥。”   颜辞再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他是向自己献殷勤。果然,在这个刷性别的社会,一切框框条条都是浮云。   萧放关上中心大门的时候,还不忘了把服务状态调成“休息中”。颜辞满头黑线,实在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好运气表示庆幸还是为服务中心的领导有这么个跳脱的员工表示同情。   一路上,萧放滔滔不绝地给颜辞介绍着安京大学各个有名的景点以及辉煌的校史。   天知道,颜辞忍得有多辛苦才没有告诉他这些都是她从小听着长大的。人家也是好心,何苦毁了他一个做好导游的机会呢?   也许是注意到颜辞对安京大学并不感兴趣,也许是他把能讲的都讲了,萧放渐渐把交谈的内容转到了他和颜辞身上。   重点无非有两个,一是他本人多么多么优秀,可惜依然单身;二是拐着弯套颜辞的个人信息。   颜辞半真半假地和他打着马虎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地图上瞧着不大的校区,他们愣是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望着近在眼前的十九号教学楼,萧放暗暗埋怨自己刚刚没能狠下心,多带着颜辞绕几圈校园。   他揣摩着方才和她聊得尚算愉快,即使没能要到电话号码,有个邮箱地址也不赖。   正当萧放鼓起勇气准备开口的时候,忽然听见颜辞语速极快地抛下一句话:“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不好意思我看见我哥哥了先走一步再见啦。”   不仅一点停顿和喘气都没有,甚至下一秒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要不是对方奔跑时带起的微风拂过他的脸颊,萧放简直要怀疑下午的这场不算艳遇的“艳遇”是他补眠时做的春梦了。   腿长也不带跑得这么快吧?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现在的妹子身体素质要不要这么逆天啊……   萧放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哀怨地往回走。不过想到电脑里还保存着妹子哥哥的学籍记录,他不由又高兴起来。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一点不介意曲线救国,找妹子的哥哥套套近乎。   实际上,颜辞之所以跑得那么快主要原因也的确不是为了躲他,顶多算是顺带处理掉一个小麻烦。她是看到了和一群人说说笑笑的顾生一才急着走的,难得碰上他下课的点,她可不想白白错过这个好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听到颜辞声音的时候,顾生一正心不在焉地假装认真倾听他们班班长薛泠吹牛。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在幻听,颜辞现在指不定窝哪儿个角落享受假期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放眼整个安京,估计也只有苦逼的大四大五准毕业生需要在假期“自愿”补课吧?   可下一秒,顾生一便彻底傻眼了,因为颜辞真的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她冲他周围的同学笑了笑,径直走到他面前摆了摆手,好笑道:“阿南,再瞪眼珠子就要掉下来啦!”   顾生一这才回过神来,又惊又喜地说:“要过来怎么也不喊我去接你?是不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这边的?”   如果和他换个立场,颜辞冒出的第一句话十有八/九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不是关心对方是否在来程中遇到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顾生一越长越“圣父”,从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变成了皮薄馅多的“大包子”男,但他对她纵容的态度却始终没有改变过。   她之所以在心里一直把他当成很重要的一个人,除了雏鸟情节作祟外,更重要的是她在和他相处时可以卸下一切包袱和伪装,做最真实的自己。   原因很简单,他对她没有企图和期盼。顾生一不需要她出类拔萃的优秀,不要求她情感身体上的回应,他甚至对能从她身上获取的好处避之不及。   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颜辞不用顾忌太多。当然,她也常常会被他毫无底线的“良善”气到跳脚。不过总的来说,顾生一给她带来的轻松和舒适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颜辞故意作出一副委屈不已的样子,半是撒娇半是埋怨道:“还不是因为你几个月都不来找我,人家想见你只能亲自上门了。”   顾生一尴尬地笑着,他哪里有脸说自己不敢和她见面的缘由。要知道,直到现在莫梓栎还不安分地闹着要去柳家找柳翌之或是颜辞呢!   四周的一群男生见他俩旁若无人地聊天,那份亲昵看得他们眼睛都直了。   关键时刻自然得班长薛泠出马,他虽说问的是顾生一,一双眼睛却是粘在颜辞身上半点没有移开。   “小顾,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谁啊?”   颜辞一听他对顾生一的称呼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亲近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对方口气里若有若无的高高在上和颐指气使,她心里对此人的印象分顿时所剩无几。   事实上,顾生一的确和薛泠关系一般。倒不是说两人闹过什么矛盾,主要是顾生一的家庭背景太普通了,身上还带了点异族血统,自然入不了自诩逼格很高的薛泠的眼。   换成是其他人,顾生一肯定一早毫不犹豫地介绍了;可来者是已经有了女朋友的薛泠,他不由迟疑了片刻——薛泠的女朋友脾气火爆又爱吃醋,他不想颜辞遭受任何无妄之灾。   在他犹豫的间隙,按捺不住激动的薛泠已然开始向颜辞主动搭话了。   “美女,我叫薛泠,是小顾班上的班长。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名字也一定很好听。”他停顿了一下,留给颜辞娇羞一笑的时间,谁知对方竟表情一点变化没有……窘迫的他立刻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把后边要用到的梗提前拿了出来,“越看你是越眼熟,大家瞧瞧,妹子是不是有点神似三年前‘模拟夫妻大赛’的那个冠军啊?”   颜辞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笑场,继续听薛泠在那儿瞎拍马屁,“不过你长得可比她平易近人多了……那个冠军瞅着就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样子,家里条件再好也比不上妹子你这样笑颜如花的讨人喜欢啊。”   她在心里暗自纳闷,明明比赛那段时间她天天笑得脸都快抽筋了,他是怎么得出她不苟言笑这一神奇的结论的?   一旁的顾生一听不下去了,再让薛泠漫无边际地胡诌下去,等他一会知道了颜辞的真实身份估计脸都要没地方放了。   他刚想开口解释,不料颜辞的动作更快。她忽然拉过他的手,笑吟吟地说:“我是阿南的女朋友小颜,很高兴认识你们。”   顾生一虽然不明白颜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本能地乖乖配合她演戏。   此话一出,果然在场的男生脸色都变了,马上就有人小声嘀咕说:“阿南的女朋友不是一个叫可可的吗?”   不管爆料的这人是天生嗓门大还是有意要让所有人听见,颜辞总归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她的视线立刻跟探照灯似的落在顾生一身上,后者心虚地避开了和她的眼神交流。   见颜辞神情不悦,紧接着就有人出来打圆场说那早就是八百年前的事了,阿南肯定不会脚踏两条船。   即便如此,照样没能让她周身的低气压高一些。别说众人了,就连胆最肥的薛泠也歇了搭讪的心。   比起这种无声的拷问和折磨,薛泠突然发现自家女朋友大吵大闹的“作法”十分可爱。   刚刚的他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觉得她比那个女冠军更招人喜欢,这特么分明就是同一种风格嘛!   等一下,似乎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直到颜辞和顾生一都走远了,薛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尼玛小颜和女冠军貌似是同一个人。   再想起对方刚刚的自我介绍,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多关注顾生一。这小子闷声不响地找了个正宗白富美,简直是扮猪吃老虎的典范。   薛泠在那边大为感慨顾生一的好运气好手段,殊不知后者此时正被颜辞连环炮般的问题轰炸得毫无招架之力。   “阿南,他们说的可可是谁?不要告诉我你还和刘琴可有来往……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你的存在,讲句难听的,你连备胎的资格都没有,为什么还要跟她纠缠不清?另外,莫梓栎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这下半辈子就不打算见我了?”   顾生一见她气得不轻,连忙讨好地赔不是道:“小辞,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你先别生气,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了任凭你处置好不好?”   颜辞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依然不善地问:“先说刘琴可,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   顾生一的表情有些黯然,“我和她已经断绝来往有一阵子了。”   她的心放下了一半,努力让自己的口吻不那么凶巴巴的,“说真的吗?谁提出来的?”   “是我提出来的。”   这个答案太出乎颜辞的预料了,她虽然那么问,却压根没想过顾生一会是甩人的那一方。   “你很惊讶是不是?”顾生一苦笑了一下,“我当时也很诧异自己居然可以一口拒绝她。”   “不过你知道她是来找我做什么的吗?”他幽幽地问了一句,随后又接着回答道:“她是来找我借精/子的。她说她怀疑她的男朋友生育能力有问题,希望可以借种生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颜辞听了第一反应是这姑娘脑残得不轻,要多奇葩才能想出这么一招狸猫换太子?紧接着她就发现不对劲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又不是几千年前滴血验亲的时代,怎么可能借个精/子便能鱼目混珠?   长大以后,颜辞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陌生的事物不懂装懂;不过为了减少自己闹乌龙的几率,她还是习惯性拐着弯提问。   “所以你就一口拒绝她了?因为这个要求超出你接受的范围了是吗?”   “如果是他们不能生,想要一个熟人的精/子受孕,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瞥见颜辞的脸霎时沉了下来,顾生一忙不迭地解释道:“只是说说而已,你不要当真。我们讲正事讲正事……”   她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把自己的孩子用这种方式交给别人抚养在她的角度看来完全接受无能。   “但刘琴可要的不是含有我的基因在内的精/子,而是经过十四号元素剥离后的精/子。只有那样,她才可能注入她男朋友的遗传物质,生出属于他们的孩子。”   颜辞对顾生一所说的治疗不孕不育的方法没有多少概念,但她清楚地知道十四号元素是个什么玩意。   那是一种极其霸道的外星能源,可以轻而易举洗刷掉大部分生物的遗传信息,仅仅留下遗传载体。   人类的基因也不例外,只不过需要大量的实验样本作为基础。   也就是说,如果顾生一答应了刘琴可的要求,便意味着他要源源不断地向她贡献自己的精/子。   这种作法不单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于精神上的折磨更是难以言喻。   “她有提出什么物质补偿么?”   顾生一摇摇头,“没有,她只说她会永远感激我,我是她最后的希望。”   想要用感情来空手套白狼,刘琴可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颜辞暗自腹诽,要知道市场上十四号元素试验者的薪酬可不便宜。   “那你就没想过借着这个机会让她答应嫁给你?趁人之危也好,各取所需也罢,总归你们可以在一起了?”   颜辞都做好了被顾生一鄙视她玷污爱情纯洁性的准备,谁知后者居然冷笑了一声说:“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我还来不及开口,她就先把所以后路都堵死了。说什么她和我只是普通朋友,她心里爱的始终只有她男朋友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颜辞觉得他的目光透着隐隐的狠厉,神情像极了曾经阴郁的顾家康。可下一秒再看,顾生一仍然是一副无害的样子,在满腹辛酸地讲述着自己被渣女抛弃的全部。   “玩弄人的感情也不带这样的,难道我的脑上真的贴了个‘二百五’的标签让她随便欺负吗?”   颜辞非常有冲动回答一声“是的”,但考虑到人艰不拆,她还是默默地咽了下去。   “以前我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傻傻地对她言听计从。后来知道了,她又说自己对那个男人没有感情只有责任,我也信了,甚至还愿意帮她一起承担亏欠对方的债务。可你知道她现在说什么吗?”顾生一情绪激动起来,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她说她爱这个男人,爱到容不下第三个人插足的地步。那我算什么?她和我经历的一切又算什么?”   颜辞沉默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确定自己真的放得下吗?”老实说,她对顾生一的话只信了五成,后者心慈手软的记录实在太多了。   顾生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牛头不对马嘴地提起了另一件事,“听说我爸妈要复婚了,原因是我妈又怀孕了。”他勾了勾唇角,满满的都是讽刺,继续说道:“想不到我爸那个傻子,人都认不清还有本事让女人怀上他的种……”   颜辞从来没从顾生一嘴里听到过如此刻薄的言论,顿时呆若木鸡。   斩断和初恋的情丝,对离异父母再婚的不屑一顾,他这是要黑化的前奏吗?   见颜辞震惊不已,顾生一忽然后悔和不安起来,他的小妹妹会不会因为他的口不择言而大为失望,从此跟他划清界线?   不得不说,顾生一高估了颜辞的圣母属性。虽然他说的话难听且不妥,但某种程度上事实的确如此。如果顾家康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忘得干干净净,却还知道怎么让赵颖和他滚床单,那也怨不得顾生一获悉一切后会愤愤不平。   顾家康和赵颖成功复合,又有了新的爱的结晶,唯独剩下被剥夺了美好童年的顾生一。原来颜辞以为他会永远隐忍,一辈子“圣父”下去,现在看来貌似是她想多了。   人人都有不可逾越的底线,那些“圣父圣母”们无非是底线特别低或者特别能忍而已。比起那个一直强装着笑脸一直不求回报的顾生一,颜辞百分百更喜欢如今这个说着“大逆不道”话语的他。   “阿南,这种话以后在自己人面前前说说就好。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让不知情的人听见了只会觉得是你的错。”   顾生一闻言心里卸下了一半重负,再三确定道:“你没有生气?不觉得我是个狼心狗肺的不孝子?”   颜辞没有丝毫犹豫地摇摇头,“当然不会啦!你们家的事我多少也了解一些,他们俩谁对谁错我们无从追究;但至少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如果不是真的对他们失望透底,你也不至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动容,大概没料到她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这一边。其实很多时候,他想要的也只是有人能够陪他站在一起。   从小时候的顾家康和赵颖到后来的刘琴可,他以为他们当中至少有一个会愿意选择他,可到最后始终替他着想为他说话的竟然只有颜辞。   顾生一觉得自己十几年来的努力和隐忍就像个笑话,老天唯一的补偿便是让他当年在郊外“捡”到了她。   他的心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既为可悲可笑的自己,也为善解人意的颜辞。要不是俩人都成年了,他一定会忍不住紧紧抱住她的。   “之所以和你说我爸妈的事,是想让你知道,我连对自己的父母都不再心存幻想了,更何况她呢?对于刘琴可,我是铁了心不会回头。小辞,你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颜辞半信半疑,转而问起了有关莫子栎的问题。这时候的她压根忘了这个世界基因的强大,顾家康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是只不咬人的“小白兔”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颜辞一提到莫梓栎,顾生一的神情就变了。没有她预想中的尴尬和掩饰,而是了然和淡淡的……幸灾乐祸。   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不是一直很疼爱莫梓栎的吗?在白子森的描述中,顾生一不惜让莫梓栎怨恨他也绝不纵容后者错误的行为。这种近似大义灭亲的行为简直可歌可泣,华夏国好哥哥舍他其谁?   可现在他的表情说的分明就是另一个故事,另一个普遍的带些大快人心意味的故事。   像是发现了颜辞的疑惑和不解,顾生一微微一笑,说道:“小栎从小习惯了家人毫无保留的疼爱,现在是时候让他知道天下人不都是他的父母,不会一直惯着他。”   这话听着还有点忠言逆耳的味道,但他的样子瞧着却不是那么回事。   没等颜辞开口,顾生一又继续道:“毕竟他很快就要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了,不管我爸脑子是真有毛病还是装的,他都不会允许我妈再把注意力放在那个跟他毫无关系的野种身上。”   她依稀记得十多年前顾家康称呼没出世的莫梓栎为野种,顾生一是如何义正言辞地反驳他的。可如今后者竟语气平静地用同样的字眼指代自己的弟弟,画风转变得这么快,颜辞也是服了。   “如果我妈生个女儿还好,再生个儿子的话,呵……”顾生一冷笑了一声,“以小栎的性子,估计会疯掉的吧?”他的声音小了下去,“我爸不是我,他要是出手,小栎大概这辈子都别想我妈还能多看他几眼。”   说实话,颜辞心里其实挺高兴他不再一味地委屈求全,维持一个美好圆满大家庭的假象。   在她看来,既然顾家康和赵颖吝啬于对幼年的顾生一付出足够的关心,那就不能责怪后者长大后无法回报全心全意的爱。   当然,话说得简单,血缘亲情却不是那么容易就斩断的,不然顾生一也不会十年来始终对他的父母抱有幻想。   好不容易他想开了,颜辞又开始担心他会不会步入另一个极端,对亲情和家庭彻底失去希望。   “阿南,你还好吧?”颜辞踌躇了半天,只问出这么句笼统的废话。实在是今天的顾生一颠覆了她原有的所有印象,让她每一句话都不由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没留神刺激到他。   “很好啊,”顾生一的神情霎时柔和下来,仿佛刚刚那副刻薄犀利的样子仅仅是她的幻觉,“是不是被我说的话吓到了?”   颜辞摇摇头,“不会,只是没想到你的想法变得这么快,跟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完全南辕北辙。”   “不瞒你说,那些想法其实早就埋在我的心底了。”顾生一叹了口气,“我又不是真的天生自带光环以德报怨的圣人,忍久了总会有爆发的一天。而我妈的意外怀孕,大概就是那根导火索吧?”   他停顿了一下,抱歉地说:“这段时间我一直避免和你见面,正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无法继续扮演那个包容大度的角色;而我也不确定你是否会嫌弃和鄙夷现在这样的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颜辞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巴不得你多为自己着想一点!说句不好听的,你的那些家人对我而言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要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和他们打交道。”   顾生一发自心底地笑了,“真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知道世上还有人选择站在他这边,对他而言意义重大。“刚刚就想问你,小栎的事情是阿森告诉你的吗?”   阿森?叫得这么亲热颜辞真是醉了。“是的,他跟我说你坚持要莫子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准他来向我或是小翌求助。”   顾生一哈哈大笑,“他倒是会给我脸上贴金,其实我没那么伟大,纯粹是不想再让小栎从你们身上占便宜而已。”   额……颜辞被顾生一的坦诚弄得无言以对,对方突然变得这么“不包子”,她欣喜的同时也十分不适应。   “你和阿森现在是什么情况?”心里的阴暗和不甘倾诉完毕,顾生一饶有兴致地开始八卦起颜辞的感情生活来。   说起来,这还是颜辞第一次跟他谈起有关自己的情感问题。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哪有什么情况?我现在在和阿遇交往你又不是不知道?”   换成是以前的顾生一大概会就此打住,因为从小顾家康便教育他好男人和好女人都得对彼此一心一意。如今他放弃了再把顾家康视为自己的榜样,对方言论的可信度自然大打折扣。更何况,已经嫁给莫河的赵颖重新接受顾家康的行为让他不得不怀疑,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你又不可能一直只有阿遇一个人,我看阿森跟你挺配的,你们不是对方的初恋么?”如果白子森知道顾生一在背后如此用心地撮合他和颜辞,估计会为自己当初把他视为敌人的小心眼悔得肠子都青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也知道阿森前两年做的那件傻事,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毫无芥蒂。”颜辞无奈地笑了笑,“再说了,阿遇对我很好,我不想他不开心。”   顾生一闻言也不吱声了,颜辞讲的每一个字他都赞成。要怪只能怪白子森当初太傻,错过了和她长相厮守的最好契机。   见她的情绪被他无心的劝说弄的有些低落,顾生一连忙转移了话题,兴致勃勃地问道:“对了,过两天联盟运动会在我们学校举行,有兴趣来凑凑热闹么?”   联盟运动会是安京高校历史悠久的传统节目之一,每三年举行一次,为期一个月。运动会的举办场地由知名高校轮流承办,通常两到三天轮换一次。   运动会包含了现阶段社会上所有可行的体育项目,无论个人还是团体,男生还是女生,当场报名即可参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盟运动会也成了安京高校学生们寻找另一半的最佳联谊会。   或许是在赛场上展示出来的力和美有着致命的原始吸引力,不管男女谁都抗拒不了本能的诱惑。   颜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最近花了太多时间在和异性的情感纠葛上,确实该找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活动活动筋骨。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找柳翌之谈谈心才行。后者莫名其妙地不见踪影大半个月,回家后也是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因为之前嘱咐过柳杨帮她多留心,所以颜辞这次回家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柳翌之。   由于他的房门半开着,颜辞站在过道上就可以把屋子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柳翌之正坐在床尾木然地拿毛巾擦头发,脸上还带着沐浴后特有的红润,只是表情看起来有些空洞,似乎在被什么烦心事困扰着。   照理说,他是个十分警觉的人。她既没有故意放轻脚步又盯着他观察了半天,对方不应该一点察觉都没有。   只能说,柳翌之想心事想得太入神,完全忽略了周边的动静。对于一个青春中二期的男孩子来说,颜辞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值得他如此烦恼的。   “小翌……小翌……”她连着叫了两遍,柳翌之才听见。他的神情起先还带着几分茫然,等看清来人是她,立马异常惊喜地喊了声“颜颜”。   颜辞走到他对面坐下,嗔怪地问道:“你想什么呢?我站门口有一会儿你都没发现。”   “啊?”柳翌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头,才刚抬起手肩上的毛巾便掉到了地毯上。   他正想弯腰去捡,颜辞却先一步把毛巾拾了起来。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把东西交还给他,而是站到了他的身后。   “我帮你擦吧,这么大人了还毛手毛脚的。”   自从柳翌之进入青春期以后,颜辞为了避嫌就连和他说话都下意识地保持一定距离,更不用提这些稍微亲密点的举动了。   刚刚他一闪而过的手足无措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想太多了,眼前这个她当半个儿子半个弟弟养大的男孩从来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正常的想法,反倒是她杯弓蛇影,自作多情了。   放下了心理负担的颜辞动作愈加轻柔,柳翌之舒服得连眼睛都快闭上了。   “小翌,你这阵子在忙什么?整天不着家的……”   昏昏欲睡的他蓦地来了精神,迟疑了几秒后答道:“七哥最近在教我家里的事,他说他有更重要的问题要处理,很快就会分/身乏术。”   颜辞的手顿了一下,不知怎么从他的描述中听出几分托孤的味道。   她暗暗笑自己脑补过了头,柳靖之虽然瞧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要说他会想不开自行了断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柳翌之见颜辞没有出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颜颜,七哥让你研制的药物进展怎么样了?”   “他……都和你说了?”颜辞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诧异,她压根没想过柳靖之会这么早跟柳翌之提及此事,也不确定后者究竟知道了多少。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就连和你妈妈的事他也说了。”   颜辞这下完全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她一点没料到柳靖之居然会向个半大少年坦承自己有异伦常的感情。他就不怕三观还没稳定的柳翌之误入歧途吗?   她还在思索着要怎么回答他,后者突然转身拦腰抱住了她。   因为颜辞够高,柳翌之睡的床榻又比较低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发生什么“埋首于高耸的胸前”这类尴尬的场面。   他抱得并不紧,头也只是微微靠在她的小腹上,可颜辞仍然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翌,你还好吧?”   “我没事,只是有些替七哥难过。颜颜,你对回安京前的事一点记忆都没有吗?你妈妈是不是有苦衷才离开的?她就没有留下什么话给七哥吗?”   额……颜辞半天答不上话来。毕竟本尊的记忆早已不复存在,她还真是不确定季嫣在原主小时候是否提到过什么。   柳翌之把她的沉默当成了否定,闷闷地说:“血缘关系有那么重要吗?两个人相爱才是最关键的不是吗?”   “我妈妈应该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确表态过她也爱七舅舅,只是因为血脉相连才拒绝了他吧?”依颜辞对柳靖之的了解,但凡季嫣对他有几分爱意,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和别的男人私奔,最后命丧异乡的。   柳翌之从她怀里抬头,十分惊讶地说:“颜颜你不知道吗?嫣儿姐的成人仪式是七哥主持的,当时整个瞒天过海的计划都是你妈妈一个人想出来的呢!”   晴天霹雳也不足以形容颜辞此时的心情,她一直以为是柳靖之单相思,现在居然告诉她他们其实是两情相悦,甚至连床单都滚过了?整个人都不好了有没有?   “你……你确定消息是真……真的吗?”她震惊得讲话都有些结巴起来,咽了咽口水道:“成人仪式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大人们哪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是不是……你听错了?”   柳翌之松开了搂在颜辞腰腹处的手,想了片刻,语气坚定地说:“肯定是真的,七哥没必要拿这种事骗我。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还保存着那个时候的‘纪念品’。要不,我帮你去找他要来确定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颜辞否定都来不及,生怕慢一步柳翌之就冲出去管柳靖之要证据了。   “纪念品”?或许是她的想象力太贫乏,她能想到的只要两样东西。但不管是哪一样,都不适合和他俩以外的人分享。   如此说来,柳靖之和季嫣之间十有八/九不是清白的兄妹关系了。等一下,似乎有哪里出错了……   “不对,小翌,按照你说的,我妈妈既然和七舅舅有感情有关系,怎么还可能跟我爸爸私奔然后有了我呢?”   颜辞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原主的爸爸颜愈是个男小三,从柳靖之手里抢过季嫣并成功地让后者对他死心塌地。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推断有些违和的地方。   “谁让嫣儿姐后来变心了呢?说什么只是一时被兄妹之情迷惑,她是不可能爱上有血缘关系的兄长的……”柳翌之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个颜愈不知道给嫣儿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哄得她连家族亲人都不要了,说私奔就私奔……”他的话卡在了半路,显然是想起自己不屑的颜愈正是颜辞的亲生父亲这一事实。   “颜颜,我不是那个意思……”柳翌之憋得脸都红了,却也无法违心说出他不怪她的爸爸。   颜辞摆了摆手,“我明白,你别紧张。说实话,我对爸爸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比起他,七舅舅更像是我的亲人。”她没有说谎,颜愈在她心中的确比不上柳靖之有存在感。   如果没有柳翌之今天意外的爆料,颜辞还一直傻傻地以为柳靖之对颜愈的不喜是出于对情敌的嫉恨。现在看来,这跟“夺妻之恨”没什么区别了,难怪十多年来前者对她始终没有好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颜辞感慨完柳靖之和季嫣间的爱恨情仇,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柳翌之的心态有很大的问题。   在他这个年纪学校已经开始上伴侣课了,肯定提到过直系三代血亲内禁止恋爱通婚生子。最初颜辞还能用心疼自家兄长的单恋来给他开脱,但事实证明他清楚那俩人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却依然持无所谓态度。   柳翌之关注的重点不是柳靖之和季嫣的所作所为有违伦常,而是后者怎么可以用有血缘关系为借口甩了前者,这分明是三观已经毁了一半的节奏啊……   如果是他成年后有这样的思想,颜辞根本不会去操心什么,顶多吐槽下季情和柳炎译的子女都是如此的特立独行。   但问题是他现在还是个半大孩子,颜辞不确定这种“血缘没关系只要真心相爱便好”的念头是他自己冒出来的还是柳靖之人为强加的?   若是前者也就罢了,若真是柳靖之潜移默化中教给他的,那就怪不得颜辞要跟着唱对台戏了。毕竟柳翌之值得听见不同的声音,而不是狭隘地被自家兄长的片面之词所蒙蔽。   她飞速地在心里打着腹稿,向一个身处叛逆期且有盲目崇拜情结的少年讲道理绝对是个伤脑筋的活儿。   颜辞表情严肃地看着柳翌之,还没开口对方竟忽然笑出了声。   “颜颜,你该不是想劝我不要听七哥胡说八道,觉得乱伦无伤大雅吧?”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脸上明显写着“你怎么知道?”五个字。   “厉害的是七哥不是我,他当时就说如果我把自己的想法跟你提了,你肯定要对我进行三观重塑,防止我走上他的老路。”柳翌之读出了她的心声,了然地解释着。   颜辞听了一开始还有些讪讪的,可转念一想,即使柳靖之猜到了她的心理又怎么样?该说的她还是要说,不怕教坏小孩子的只有他一个人好吧?   谁知还没等她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柳翌之就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实际上七哥他没有给我灌输任何人伦道德无关紧要的言论,相反地他还一直告诫我千万小心,不要混淆亲情和爱情的界线。”他停顿了片刻,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说:“他举了个简单的例子,家里我最亲近的异性就是你了;如果我爱上了你,你觉得可能有结果吗?”   “当然不可能了!”颜辞想也没想便坚定地否决道,“他举的都是些什么破例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柳翌之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反应,摊了摊手说:“没办法,你总不可能让他拿我妈和我配对吧?”   她皱了皱眉,显然被他的假设恶心到了,赶紧甩开脑子里不好的联想,把话题又绕回去:“按照你的意思,七舅舅他的事没给你任何影响,是你自己觉得真爱比什么都无敌咯?”   柳翌之点点头,振振有词地说:“想在世上找个情投意合的人太难了,有幸遇到的话又怎么能因为血缘这种小问题而轻言放弃呢?”   颜辞无语,血缘在你眼里都是小问题,想必也没什么称得上是大问题了吧?   “何况,”他的口语气变得轻松起来,“等你把避免缺陷的药研制出来,有血缘关系的人也能繁衍后代了不是吗?既然不能孕育子嗣的同性/恋在我们国家都可以合法结婚,为什么他们不可以?”   颜辞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倒不是她说不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这是不道德且扰乱社会秩序”之类的,而是那些说辞归根到底都是人类主观的产物。   君不见以前同性相恋被主流社会喷得有多惨,现在还不是变成主流社会的一部分?社会思想一直在变化,谁也料不到将来是否有一天近亲繁衍才是王道——毕竟那也曾在古代的上流社会中风靡一时过。   如果真有一天连遗传缺陷都不再是问题,那么似乎能禁止近亲通婚的只剩下道德和人伦上的约束了。   颜辞堪堪想到这里就已经开始头大,这些深层次的问题还是留给专家教授们去探讨吧……   她避重就轻地答道:“你这么有信心我一定能把药物研究出来么?要知道,从我着手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年了,大的进展可是一个都没有噢!”   柳翌之十分坚定地点点头,“那还用说?你如果不行那世上就没人可以了。”   直白的马屁拍得颜辞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瞬间又换上一副没心没肺的神情跟她抬杠起来。   俩人谁也没再提有关乱伦或是柳靖之的事,聊的都是生活中平凡的点点滴滴。   离开的时候颜辞的心情相当好,因为她感觉到柳翌之依旧是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孩,对她的亲近也没有任何超越“甥舅”界限的嫌疑。   自认想太多的颜辞乐呵呵地走了,柳翌之目送她远去后才缓缓地锁上了自己的房门。   他打开墙上内嵌的保险柜,静静地望着里面柳靖之给他的东西。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他暗暗在心底说服自己。再过几年等他足够强大了,他就一定会把属于他的人抢回来。   两天后,颜辞如约去了安京大学顾生一所在的校区。那里早已是一片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样子。   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工作人员便成功地把宁静的校园布置成了活力四射的竞技场。撇开那些她认识或是不认识的比赛设施不提,单是各种热情洋溢的志愿者和参赛者就足够让颜辞目瞪口呆了。   她从小到大,不是没有被人追求过。但或许是因为那些男生大多家世比较显赫,没办法拉下身段软磨硬缠,以至于她都忘了男人真心想要追求一个女人时可以多么的死皮赖脸。   颜辞甚至才踏进学校的校门,就已经被无数个仅仅穿着单衣的男同胞团团围住了。她敢发誓,这半个小时内她见到的肌肉和人鱼线的数量超过了她两辈子加起来的总和。   大冬天的他们衣着单薄还可以解释成是运动发热的关系,可时不时伸个懒腰秀个腹肌算是怎么回事?还有明明是运动短裤,为什么每一条的腰线都那么低,低到只要一个眼风扫过去都能把他们腰腹处的风光一览无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话说颜辞上辈子还挺欣赏腰线漂亮的男人,在她看来男人光是瘦不代表身材好,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才是她的理想型。   两千年后的男人远比两千年前的女人更在意自己的身材问题,要知道婚恋市场上长期“供不应求”,竞争压力大到你几乎不能指望会有女人愿意静下心来透过某个男人的一身膘看到他的内在美。   在这种全民健身的风气下,颜辞自然看惯了异性的好身材。何况,她家阿遇虽然肌肉不发达,但胜在手感和口感都特别好。   所以当面前的这些男人们试图用本钱引诱她时,颜辞非但没有被勾搭到,反而对他们印象分大减。   毕竟穿得再少也掩盖不住部分人曾剧烈运动过的事实,汗流浃背的男人性感的前提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当一群才挥汗如雨的男人凑在一起,那就是灾难而不是艳/福了。   颜辞教养再好,也受不了长时间被一堆“雄性气息”浓重的陌生人围着说些没营养的话题。当她正考虑着是用软妹子还是女汉子的方式脱身时,“及时雨”顾生一出现了。   倒不是他俩默契到有心灵感应,而是约定的点到了,颜辞却迟迟没有出现,顾生一忍不住担心她是否在路上出了什么问题。   他还没走到校门口就瞄见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这种情形一般有两种解释:一是某个项目的参赛选手打破了历史记录;二是出现了孤身一人的漂亮妹子。   门口附近没有设置任何比赛,想来那些人十之八/九是在对某个女生进行惨无人道的围观和自我推销。   顾生一瞬间便想到了颜辞,以她的样貌引来再多的男生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人太多,他压根找不到缝隙挤进去一探究竟,正准备打电话向她确认时,眼尖的后者居然瞥见了他的身影。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颜辞立刻高声呼唤着顾生一的名字。   人群刹那间分出一条道来,众人纷纷用和友善完全搭不上边的目光注视着那个被妹子提到的男人。   顾生一让人盯得头皮发麻,刚想解释说“我是她哥哥”,却被颜辞兴高采烈的一句“亲爱的你终于来了”,弄得完全开不了口。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他把自己摘清了,估计颜辞今天一天都得耗在跟那些个男人的纠缠上。   于是顾生一默认了颜辞暧昧的说法,忍受着周边男生们吃人般的眼神。   虽说有很多人心理不平衡,觉得顾生一压根配不上颜辞,但基于礼貌和教养,倒也没有人出口恶言相向或是死赖着颜辞不让她过去。   演戏演全套,颜辞一走近顾生一便亲热地挽住了他的手,顺便将一路男人们塞给她的联系卡交到了他的手上。   周围的视线顿时变得“火辣辣”起来,要是那些人的目光能实体化的话,顾生一觉得自己一定早就被刺得千疮百孔。   他顶着莫大的压力,和一旁暗地里偷着乐的颜辞离开了包围圈。   等走远了,颜辞才松开手,好笑地问:“阿南你至于紧张成这样吗?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那可不一定,”顾生一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打趣道:“古时候的男人为博美人一笑都敢烽火戏诸侯,我可不认为现在的男人会比以前的有节操到哪里去。”   “即使真打起来了,你还有我可以这个帮手呢!”颜辞自吹自擂道:“人家可是能以一当十用的……”   顾生一被逗笑了,不由揉了揉她的头发,配合说:“是是是,我们家小辞最厉害了,一个能挡一百个。”   这戏谑的口气分明是不相信她的实力,颜辞无奈极了。对方从来没见过她跟人动手,对她的印象大概还停留在小时候的萝莉妹妹上。   “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噢,怎么可以以貌取人呢?”   颜辞的话音刚落下,就听见有人接话道:“阿南你千万别被她的外表所蒙蔽,论身手小辞绝对比普通男人强悍多了。”   如此熟悉的声音她就是不回头也能猜到是谁,果然下一秒白子森便走到了顾生一的身边,笑吟吟地望着她。   见他的手臂半搭在顾生一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颜辞深深地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从白子森口里听出他和顾生一的熟稔是一回事,真正看到两个人勾肩搭背基友情深又是另外一回事。想当初,他把顾生一当成假想敌的怨念不要太深,转眼竟然就成了好兄弟?   只能说人心易变,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   顾生一显然对白子森的出现早有准备,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甚至还意有所指地说:“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跟某人几乎前后脚到的。”   颜辞额角抽了抽,小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给我使眼色呢?这么明显的瞎凑对行为实在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相比之下,白子森领情多了。不仅回给顾生一一个感激的眼神,还打蛇随棍上地答道:“那是,我和小辞一向都特别有缘分。”   颜辞装作没听见,岔开话题问顾生一:“阿南,我们先去看哪个比赛?”   顾生一眼角的余光扫到白子森黯淡了几分的神情,心生一计道:“你刚刚不是才说自己英勇无比吗?不如我们先去看近身格斗的项目?”   他的想法很简单,白子森既然是军校的学生,想必拳脚功夫一定不差。女生多多少少都有英雄崇拜情结,等颜辞亲眼目睹了白子森的飒爽英姿,估计就不会再对后者这么冷淡了。   顾生一的提议颜辞想也没想便举双手赞成,她正愁着没有机会舒展舒展筋骨,近身格斗再合适没有了。   而白子森则是又一次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押对了宝,顾生一简直是世上最好的队友,没有之一。   这一年他把发泄不完的精力和闷气全部用在了自我提升上,得到的可是质一般的飞跃。曾经的颜辞估摸着能跟他切磋过个十来分钟,但现在他有信心她绝对撑不过五分钟。   于是,三个心思各异的人满脸期待地向近身格斗的展台走去。   安京大学毕竟是顾生一的地盘,他三下五初二帮白子森报了名,节省了不少繁琐的步骤。   可谁知他笔刚放下,一直默不作声站在旁边的颜辞就眼疾手快地取过来飞速地把自己的名字写到了对手那一栏。   顾生一看得目瞪口呆,瞅着她龙飞凤舞的签名诧异地问:“小辞,你认真的?”   颜辞理直气壮地点点头,伸手指了指下一局获胜方的奖品说:“我记得你一直在收藏军部初版的《华夏军事》这套书,对吧?瞧,那不正是你等了好几年都等不到有人出售的第七册么?”   顾生一顺着她的手势望去,果然奖品是他心心念念的第七册初版《华夏军事》。他一边为她的细心感动,一边又闹不清楚这和她报名参赛有何联系?   颜辞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绝对还没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耐心地解释道:“阿南,万一阿森也需要这本书,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你岂不是得心塞死?即使他不需要,你难道会好意思开口让他送你么?倒不如让我帮你赢了这本书,两全其美。”   “听你的口气像是百分百肯定阿森会赢,既然他在你心里实力这么强,你又怎么有把握赢他?”   颜辞狡黠地笑了笑,“傻哥哥,我实力也不弱啊……何况,人家还有后招备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白子森换好格斗服出来便看见穿得一模一样的颜辞站在场地入口处,他面上闪过几分惊讶,随即变成浓重的欣喜。   比起让她看到他把别人打趴下,他更希望让她亲身感受到他的力量和强大。   至于颜辞是出于什么目的跟他打擂台,白子森压根不敢多问。旧情难忘趁机同他亲近什么的,他也只敢在心底自我幻想一下。   因为参赛人员的随机性和流动性,比赛规则很简单,只要一方能把对手压制在地超过二十秒即算获胜。   颜辞一开始就没抱过白子森会对她手下留情的念头,毕竟俩人分手一年多了,又是这么个正式场合,他要真不分轻重地随意放水,她反而会觉得失望。   事情的发展和她想的差不多,白子森的确没有故意让她,却也没有尽全力。一是他对着心爱的妹子下不了狠手,二是他忍不住想借机多同颜辞近距离接触接触。   近身格斗嘛,不触及敏感器官的肢体碰撞都是正常的。让他真占颜辞什么便宜他也做不出来,顶多是想方设法离她近一点罢了。   和白子森比试了堪堪还不到五分钟,颜辞便觉得吃力起来。她能察觉到对方还保留了三四分实力,在这种情况下要光明正大地赢过他显然是痴人说梦。   白子森比她预料中进步得更大,原来她想着凭自己的水平再跟他插科打诨一番,没准就能捡个胜利回来。现在看来,即使能成功让他分心,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能赢。   颜辞光顾着绞尽脑汁谋划新的策略,一时没注意到白子森脚下的陷阱。而后者以为她一定躲得开,便没有控制自己的力道。   于是,当她被他摔到地上压住的时候,颜辞和白子森两个人都傻眼了。   他们面面相觑,他甚至都有冲动开口质问她怎么连那么简单的一招都避不开?现在好了,他想起身倒带重来都不行。   颜辞怔仲了不到三秒,立即反应过来她必须赶紧做点什么扭转败局。问题是,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白子森压得死死的,只剩下头和脖子能动。   急中生智,颜辞先是冲白子森讨好地笑了笑,然后仰头作势要吻他。   俩人分手后,白子森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颜辞这么对自己笑了,一时又惊又喜。而她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他恍若回到了他们还在热恋的那个时期,每每她要吻他的瞬间。   几乎如同本能一般,白子森霎时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微微闭上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颜辞毫不犹豫地使出全力反击,半滚半推地把他弄到了另一边,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骑坐到了他身上。   既然要耍阴招干脆无耻到底算了,正是知道这种姿势会唤起白子森对过去的回忆,颜辞才拿出来用上的。   果然,察觉到自己上当受骗自作多情了一把的白子森第一反应就是反抗,可当他看到笑颜如花的她时突然又不想了。   他不由想起俩人定情的那个晚上,一样的动作,不一样的是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原来的绵绵爱意,只剩下纯粹的好胜之心。   颜辞正纠结着要不要没节操地说点好听的迷惑白子森,好让他不要太快进行反攻。谁知道对方居然自顾自地神游天外起来,表情半是凝重半是荡漾……   二十秒的时间眨眼便过去了,裁判宣布女方获胜时颜辞还有些不敢置信。   她意外的不是自己赢了,而是她竟然赢得如此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如今的颜辞已经懒得去深究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做的让步,结果是她想要的就够了。   如果说颜辞比赛时的举动给白子森带来的多是感伤的话,那么比赛一结束她就捧着奖品喜滋滋跑到顾生一那儿献宝的行为无疑让他心塞不已。   虽说他也没指望她会说出多么甜蜜贴心的话来,但一声不吭丢下他就跑未免也太伤人了。   颜辞对白子森的自怨自艾一无所知,她眼下正忙着向顾生一吹嘘自己。后者也非常配合地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逗得她笑得合不拢嘴。   一边充当背景板的白子森越看越心酸,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颜辞的眼里是真的看不到他了。   顾生一见颜辞基本完全无视白子森的存在,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年生日会上的闹剧他还记得一清二楚,说这样的人是良配未免有些打脸。如果后来不是因为莫梓栎的事同对方有了进一步的接触,他对白子森的印象大概会一直停留在那个让自家妹妹丢脸的渣男上。   虽说顾生一至今弄不明白对方当初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上床,但白子森话里话外对颜辞的感情不似作伪。毕竟是初恋,他想着没准颜辞也对白子森有些余情未了,才自作主张地把后者喊来参加联盟运动会。现在看来她似乎已经彻底放下了那段感情,那样的话他肯定不会再不合时宜地撮合他们俩。   俩人都有心复合却碍着面子不说,他当哥哥的从中推一把叫“义不容辞”;要只是白子森单相思而颜辞不置可否的话,他这根本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顾生一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于是任凭白子森在旁不停地发射求救信号,他也只是装作没看见。   队友不给力,白子森只能自己靠自己了。说来其实并不难,一是颜辞不可能真的给他没脸;二是他早就习惯了在她面前忘记还有“形象”这回事。   他有心讨好颜辞,挑的自然都是她会感兴趣的话题,对方才的比赛也是只字不提。   这恰好合了颜辞的心意,她刚刚之所以不主动和白子森说话正是担心他又讲点有的没的情感绑架她。   毕竟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若是他不放水,以她如今的实力打赢他是不可能的。   于是没过多久,顾生一便诧异地发现他俩又愉快地说说笑笑起来。画风转变得如此之快,他也是醉了。   三个人和谐平静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被某个意外出现的熟人打断了。   对于韩双程为什么会在这个点参加联盟运动会,颜辞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她没有和别人提及自己今天的行程,顾生一更是和韩双程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思来想去,似乎只剩下“有缘千里来相会”一个解释了。不过,颜辞选择自动忽略,她眼下才不想和韩双程有什么特别的“缘分”呢!   饶是她想破脑袋也绝对猜不到韩双程是从白子森的个人主页上获得相关信息的,前者以为后者还像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地和众好友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殊不知后者是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踪的。   在远离安京社交圈的一年多时间里,白子森和韩双程一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性/爱录像的幕后黑手还没找到,前者神经再粗也做不到心无芥蒂地和有犯罪实力的后者继续称兄道弟。   再加上前阵子听说的韩季两家准备联姻的小道消息,令白子森对韩双程的怀疑越来越深。他有心提到自己今天会和“某人”一起参加联盟运动会,果然对方便跟着来了。   虽然逻辑上这至多能说明韩双程始终关注他的个人主页并且对颜辞抱有不轨之心,但在情感上白子森还是忍不住把对方的犯罪嫌疑人指数又拉高了一级。   颜辞对这些弯弯绕绕一无所知,她强打着精神介绍顾生一和韩双程互相认识。出人意料的是,韩双程对顾生一前所未有的热情,热情到连颜辞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那份自来熟的亲热劲儿由平时端得人五人六的韩双程表现出来怎么看怎么别扭,只能说为了追妹子,韩家小少爷也是够拼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颜辞原以为四个人走在一起会十分尴尬,但实际上气氛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   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互动远远超过和她个人的交流。   老实说,颜辞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淡淡的失落。没人争风吃醋什么的,她小小的虚荣心不碎成渣都不行。   或许是因为陪伴她的男生看起来足够优秀,走走玩玩了半天竟也没有一个异性前来搭讪。   就在颜辞觉得散心散得差不多打算回家的时候,白子森突然提议三个男生比试一场。   顾生一和韩双程纷纷举双手表示赞成,见他们仨皆是兴致高昂的模样,颜辞不由也来了几分兴趣。   恰好他们刚刚经过“铁人五项”的场地,于是连比赛项目都是现成的了。   说是“铁人五项”,其实更确切的名字应该是“极限五项”。简单来讲,就是让参赛选手在各种挑战人类极限的环境下进行正常的体育活动。   比如运动员需要戴上模拟窒息效果的道具在水下游泳,坚持的时间越长则分数越高。   诸如此类的竞技项目虽说也需要一定的技巧协助,但在很大程度上靠的还是先天身体素质的好坏。   一看清比赛细则,颜辞十有八/九可以肯定赢家是谁了。不是她瞧不起顾生一和韩双程,只是这个时代拼爹的成功率太高了。   首先进行的是在极度炎热干燥情境中的长跑,高清大屏幕同步向观众席传送着比赛的进展。   一开始颜辞还能专心地看比赛,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男生注意到孤身一人的她,她的周围渐渐聚集了一群陌生的热心人。   他们非常有耐心地向她解释着比赛的细则,颜辞尽量尝试左耳进右耳出,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开口纠正他们的错误。毕竟谁也不会像她一样扫了几眼就把全部的规则都记下来了,怪只怪过目不忘的属性太过强大。   同时,这些人也没忘了推销自己和刺探颜辞的个人信息。只不过大家都很有分寸地守住底线,明面上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可惜颜辞还来不及在众星拱月的氛围里多欣赏一会儿比赛,一出意外的悲剧就突然发生了。   联盟运动会组委会主要使用一百年前刚被人类发现的伏恩元素来营造各类极限环境。   伏恩元素本身并不特殊,却可以最大程度地加强其他事物的自带属性。   譬如意外发生前的炽热情境,便是将大量伏恩元素应用于普通的供暖设备上造就的。   伏恩元素储存量丰富且可再生,一上市就荣登销售榜前三名。但很快人们便发现它性质非常不稳定,容易引起各种安全隐患。   更麻烦的是,作为强力催化剂的一种,伏恩元素对人体的危害性极大,造成的伤害往往是不可逆的。   讽刺的是,使用伏恩元素对自然环境不会带来任何污染。因此,许多学者专家仍然对其趋之若鹜。   安京各高校作为华夏国教育圈的领头羊,在环境保护问题上向来严谨到近乎苛刻的地步。所以哪怕伏恩元素可能对使用者造成伤害,组委会依旧把它作为第一选择。   一个世纪以来,人们耗尽心力试图找到完善伏恩元素的方法,结果却是徒劳。 值得庆幸的是,某位教授在对其研究改进的过程中偶然发现了对伏恩元素导致的人体伤害的治疗法。虽说不能百分百痊愈,但起码不再像最初那样属于无法根治的绝症之一了。   和大部分安全意外一样,此次事故的原因也是由于过度使用伏恩元素。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含有伏恩元素的爆破物直接溅到了某个倒霉的选手身上。   大屏幕几乎现场直播了整个悲剧,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比赛选手,大家都震惊了。   等观众席上的男生们回过神发现颜辞不见了的时候,后者早已经像阵风似的奔向了比赛现场。   对于直接接触到伏恩元素的患者,每一秒钟都是在和死神赛跑。颜辞不知道医疗人员什么时候会到,她一心只想着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治那个男孩。   现场封锁得很快,不过因为颜辞持有国立医学院的学生证及实习证,工作人员二话不说便放她进去了。   现状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医疗人员还在赶来的路上,大家对着躺在地上严重烧伤且大出血的患者束手无策。   颜辞没有丝毫犹豫,从兜里掏出压缩急救包放大,取出相关器具开始进行抢救工作。   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那份自信和沉着令原本想要开口阻止她的工作人员也默默地闭上了嘴。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现在没人帮得了受害者,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呢!   颜辞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内存有限,仅仅能对一般的伤口进行初步处理。因为伏恩元素的破坏性,她无法从根本上帮伤者止血,也不能阻止皮肤的灼伤程度继续恶化。   心急如焚的颜辞连忙高声问周边的工作人员他们是否有应急医疗箱之类的东西,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克制伏恩元素的药剂。   被她的大嗓门这么一提醒,倒真有一个工作人员箭步飞奔着取来了偌大的急救箱。   颜辞喜出望外,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在里面找到了需要的伏恩元素抗体。   眼下问题又来了,该抗体不能直接注射到人体,必须先用微量的人类血清进行稀释。   要是开口问现场有没有人愿意为伤者献血,所花费的时间估计够伤者去地狱里走一圈来回了。   于是,颜辞想也没想就从自己手臂上取了一小试管的鲜血。   作为稀释剂的血清任何血型皆可,她身体又一向健康,简直是最佳的志愿者好吗?   颜辞自己无所谓,和她有关的三个男生看得可是心疼不已。偏偏对方是在救人,他们连开口劝她考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需要的血清量比她预估的还要少,望着旁边剩下的毫无用处的半管鲜血,颜辞甚至闪过“要不再把它打回身体里吧?”这种荒唐的念头。   伏恩元素的抗体一注射进伤者的体内,他出血的速度就明显变慢,身上的烧伤也不再恶化。   不过因为颜辞手头持有的抗体数量和医疗器械的局限性,伤者的病情并没有在短时间内得到最有效的控制。   就在她担心先前的努力是不是会功亏一篑时,千呼万唤的医疗小组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既然专业医生来了,基本就没有颜辞什么事了。她开始纠结要不要把那小半管鲜血带走,好歹也是身体发肤的一部分。   谁知医疗队打前锋的是个逗比小护士,风风火火地冲过来给伤者做检查,压根没留神后者的脚边还放着一支试管这回事。   可想而知,大部分血液“喂”给了地板,极少的一些溅到了伤者赤/裸的腿上。   颜辞看了不免有些心疼,虽说量不多,但也不能这么浪费吧?   顾生一站得离她最近,见状赶紧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准备安慰她。   他先走过去把滚落到伤者脚边的试管捡起来,突然间瞳孔一缩,厉声说道:“小辞,我们该走了!”   颜辞他们都吓了一跳,不明白平日里温吞和善的顾生一怎么忽地凶神恶煞起来?   偏偏这时候逗比小护士也跟着凑热闹,直嚷嚷着要找刚刚帮伤者进行初步治疗的人问话。   不用颜辞主动承认,旁边若干个参赛选手和工作人员的视线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护士把目光转向颜辞,惊艳的同时用带着些许疑惑的语气问道:“是你采取的抢救措施吗?”   不等颜辞回答,顾生一便粗暴地插话道:“不是,她什么都没做,你找错人了。”   除了才来的医疗队,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的回答震住了。见过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没见过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十几个人近距离地目睹了颜辞对伤者施救的全过程,顾生一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瞎掰,这份胆色和自信让人不醉都不行。   颜辞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被顾生一猛地拉住了。他保护意味十足地站在她面前,再次重申道:“伤者和我妹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也马上就要离开了。”   顾生一这种避之不及的态度让小护士十分不解,他只是看第一急救者的措施采取得恰当且及时想要问两句话表示下感谢而已,对方没必要一副急急划清界线的模样吧?   不过既然人家想要做雷锋不留名,小护士也乐得少一桩麻烦事。   但一边的白子森和韩双程看不下去了,明明是颜辞劳心劳力地帮忙抢救,到最后怎么可以连声谢谢都没得到?   白子森想的和小护士一样简单,韩双程却从顾生一极力强调颜辞和伤者无关的说法中听出了点猫腻。他思来想去,只能得出顾生一担心颜辞被医疗人员反咬一口所以干脆撇清关系的结论。   白子森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因此先一步劝道:“阿南,小辞她不是……”   “闭嘴!”顾生一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口吻太过无礼,缓了缓语气,半是解释半是警告地说:“我是她哥哥,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   白子森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不只是因为对方当众给他没脸,更因为颜辞默默地站在一边毫无反应。   韩双程见状心里有了计较,笑着打圆场道:“阿森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在场的每一个都是见证人,如果不是小辞,伤……”   “够了!你是听不懂华夏语吗?我都说了,这是我和我妹妹之间的事,不需要你们这些外人来指手画脚。”顾生一语速极快地说完,然后也不管韩双程神情有多尴尬有多挂不住,径直问小护士:“没事的话,我们可以走了吧?”   小护士转头示意正在进行进一步救治的医生,见后者表示没有问题才答道:“当然可以,请走安全通道,前面的进出口已经被封住了。”   他原来还想多问一句为什么要否认颜辞救了伤者的事实,可看对方气压低得吓人,终是讪讪地闭了嘴。   从顾生一掐断她话头的那一刻起,颜辞就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后边再看他不客气地“回应”另外两个男人,她更是生出“今天的小哥哥是不是换了个人”的疑问。   如此强势且不讲道理的顾生一是颜辞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可她非但不反感,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惊喜和怀念。   那种感觉仿佛是上辈子的爸爸妈妈在教训做错事的她,能不能听进去暂且不论,起码她心里清楚对方都是为了她好。   来到这里季情他们对她采取的一直是放养加溺爱政策;而柳靖之的训斥又始终表里如一;可以说已经很久没人用这样的“爱之深,责之切”的口气和她说过话了,颜辞几乎都快忘了被人管着是什么滋味了。   所以白子森和韩双程指望她站出来反抗顾生一,顺便替他俩说话挽回面子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且不说偶然强硬起来的顾生一让颜辞欢喜大于厌恶,单是小哥哥的身份就足以压倒另外两个没过明路的追求者。   对颜辞而言,亲情永远比爱情可靠。她都不能保证自己会长长久久地爱一个人,更遑论那些男人了……   小护士的话音刚落,顾生一就拉起颜辞的手往外走,身体也有意无意地挡着医疗队众人好奇的视线。   白子森和韩双程眼睁睁地看着颜辞乖顺地跟着顾生一离开,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突然意识到他们远远低估了后者在颜辞心目中的地位——或者说高估了他俩对于颜辞的重要性。   要面子还是要妹子,现实早已教会了这里的男人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故而即使白子森和韩双程心里都有怨言,却依然二话不说地跟在颜辞他们身后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医疗队的工作人员成功地救回了被伏恩元素误伤的参赛选手。同时,他们也发现伤者的体内有某样构成特殊的物质在帮忙加速受损器官的复原。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解释,一是伤者本身体质异于常人;二是第一施救者采用了特别的药物和救治方式。   此时他们才发现刚刚为了省事没有留下颜辞的联系方式是多么愚蠢的行为,虽然在正式的体检报告出来之前不能完全肯定问题出在哪里,但连对方的全名都一无所知无疑是糟糕透顶的。   医疗队的队长最后还是决定把整件事上报生命院,毕竟如果真的有某种东西可以克制伏恩元素,那么它能带来的价值可远远不是简单的解救剂能涵盖的了的。   另一边,顾生一拉着颜辞闷声不吭地走出了老远才停下来。后边俩个“外人”一路上既忍不住在心底抱怨顾生一,又好奇得像是猫爪般心痒难耐。   原想着顾生一停下来是要好好跟他们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料对方只是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便客气地请他们先行离开。   白子森登时就想发火,眼角的余光恰好扫到一脸沉静的韩双程,赶紧压下了心中无名的怒气。   他真是少爷脾气惯了,险些又在情敌面前棋差一招。颜辞不吱声,想必是默认了顾生一的做法。自己要真是急哄哄地表示不满,估计顾生一照样会让他下不了台。   跳脱的白子森尚且能忍得住,沉稳的韩双程更是不在话下了。顾生一的态度过于奇怪,令他无法不深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晓的隐情。   于是,强装笑脸的白子森和若有所思的韩双程听话地走了,偏僻的小道上仅仅剩下顾生一和颜辞两个人。   顾生一收起了脸上淡淡的笑意,十分严肃地问颜辞:“小辞,你老实告诉我,你对自己的血液有什么特殊作用知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颜辞听他没头没脑地这么一问,再联想刚刚发生过的事,隐隐猜到顾生一为什么突然转了口风,坚决要帮她撇清关系的原因。   她一边摇头一边问:“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记得方才试管倒下去时溅了几滴在伤者的腿上……”   顾生一眼里闪过一抹赞赏,压低声音道:“我捡试管的时候瞄到伤者腿部沾上血的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不过因为面积太小,不凑近了看根本察觉不到。”   饶是颜辞做了心理准备,这一刻还是斯巴达了。原主天赋异禀的地方已经够多了,现在居然连血液都有解毒功效?简直跟开了外挂似的……   “阿南,你确定没有看走眼吗?会不会是我打的血清抗体刚好起作用了呢?”   顾生一沉思了片刻,随即十分肯定地说道:“没有,我百分百确定快速复原的地方只有被血液溅到的那部分。小辞,不瞒你说,我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那画面实在太不真实了,感觉跟看科幻片没两样。”   颜辞弯了弯唇角,了然地说:“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把我摘出去,不想让他们把我关起来做研究是吗?”   老实说,顾生一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即使他对医学不甚了解,却也能直白地想到具有加速身体复原功效的血液会令多少学者专家疯狂。   虽说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太过悲观和激进了点,但顾生一依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决断是正确无比的。   他的小妹妹应该在明媚的阳光下享受生活,而不是躺在手术台上像件物品一样由陌生人进行科学分析。   现在被对方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思,顾生一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说道:“嗯,是不是觉得我想太多了?”   望着他憨憨的笑脸,颜辞心中涌起深深的感动。她眼角微微泛酸,连忙低头掩饰道:“不会,你想的没有错,可能我的身体里确实含有未知的秘密。幸运的是,我家里就有不少可以检测血液样本的机器。所以,你暂时不用担心我会被当成不明生物抓去研究。”她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打趣着缓和气氛。   顾生一果然如释重负,人一放松便想起了不久前自己是如何对她的初恋及朋友“不假辞色”的。   他偷偷瞄了颜辞一眼,见对方还是笑呵呵的模样,硬着头皮期期艾艾地说:“小辞,我刚才一时情急,对你的两个朋友态度差了点,你别放在心上。如果他们不高兴的话,我可以道歉的。”   闻言颜辞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皱了皱眉头,十分不满顾生一言语里的伏低做小。   “阿南,我不希望以后再从你嘴里听到类似的话了。正如你刚刚说的,你是我哥哥,我们兄妹俩的事轮不到他们两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且不说我和他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就算将来我和他们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也永远不会动摇。清楚了吗?哥哥?”   最后一声“哥哥”颜辞故意拉长了音调,透着些许调侃和亲近。虽然次数比较少,但顾生一也不是没听过她喊自己哥哥,可似乎没有一次像这次一般,在他的心里留下了点别的东西。   他没有深想,只是抬手宠溺地揉了揉颜辞的头发。   和顾生一分开之后,颜辞立即回家钻进了研究室。会不会被当成小白鼠抓起来什么的她一点也不担心,毕竟柳家和季家都不是吃素的;她现在唯一牵挂的是自己究竟能不能发现原主身体里的秘密。   她不会自恋地以为原主的血液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解毒剂”,她来到的是未来世界又不是玄幻世界。能救人的肯定不是血液本身,而是里面含有的某种东西。   这样东西要么是遗传的要么是后天形成的,基于季情和柳炎译从来没有提及类似的事,家族遗传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了。   如此一来,颜辞基本可以推断出原主血液里的神奇物质来源于四岁以前的经历,十有八/九和那个在医学上颇有造诣的季嫣脱不了干系。   眼下最简单的验证方法莫过于抽一管血,进行精密的成分分析。   颜辞也是这么做的,多亏了柳靖之对近亲繁衍可行性的不懈追求,她的研究室里陈列着不少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   至于柳靖之是从哪里弄到这些“大宝贝”的,颜辞从来没有多嘴问过。甚至连它们是否合法,她也完全没有概念。   她只知道,柳靖之已经把世上最好的原料和装备都给了她,为的仅仅是避免基因缺陷药物可以尽早成功问世。   三个小时后,颜辞不出意外地在新鲜出炉的血液分析报告上看到了一些不知名成分。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从血液中分离出这些异物,并成功地培育且应用它们呢?   这一刻,颜辞有种莫名的预感,这些“异物”对她是否能研制出让近亲安全生育后代的药物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知道血液里含有未知成分和把未知成分分离出来绝对是两码事,尽管颜辞天天一有时间就往研究室跑,却也只是堪堪进入摸索阶段。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她有取之不尽的血液样本。   医学院的课业本来就重,再加上许文拙提早帮她申请了在附属医院实习,颜辞几乎没有剩下多少闲暇时间谈恋爱。   因此,白子森和韩双程除非亲自到医学院堵人,不然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颜辞都是正常的。   后者每天已经累得连护肤美容这种事都要男朋友代劳,哪里还有心情去回复他们俩“你在干嘛?有空出来吃晚饭么?”之类的邀请?   被颜辞用无视拒绝的不止这两个,还包括心心念念等着她拍摄《千古一帝》连续剧的楚湘。   对他来说,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女主角了。当初因为柳翌之的鼎力相助,颜辞并没有完全回绝饰演成年燕小溪,但也不曾给出过明确的答复。   本来以为对方成年了便没有了推脱的理由,谁知她竟然宁愿在学校和医院里浪费短暂美好的少女时光,也不愿试着和他出来吃顿饭探讨下继续合作的可能性。   更糟糕的是,进入青春期的柳翌之似乎一下子转了性子,不再对他盲目崇拜言听计从。无法曲线救国的楚湘天天做梦都想着怎么让颜辞点头——毕竟这已经不单是为了兑现他给成霜的承诺。   思来想去,楚湘最后把主意打到了周天遇身上。只有后者作为正牌男友还能经常见到颜辞,并且在她面前说上话。   只是按照他查到的资料,周天遇不是一个好亲近的人。想要打动对方并将其拉到自己的阵营,无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楚湘想的没错,如今除了许文拙,和颜辞相处时间最长的异性便是周天遇了。   只要心里真的有彼此,再忙都能挤出时间来谈情说爱。颜辞对这点深信不疑,而周天遇更是用行动证明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每天晚上他都会按时来颜辞家守着,能陪她吃顿饭坐一会儿也好。颜辞要是歇在医院的值班室里,他就默默地自行回家。   这种毫无怨言的付出她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感情需要双方的维护,颜辞自然不会让周天遇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牺牲。   慢慢地,即使再晚,她也会坚持回家休息。有几次她和周天遇说着说着便睡过去了,醒来时发现帮她洗了澡,护了肤的后者正环着她的腰睡得香甜。   颜辞不知道其他女生的想法,对她而言周天遇这样的男朋友,必须好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5 章   “你最近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是不是太累了?需要我和医院的人说一下,帮你调休吗?”许文拙坐到颜辞身边,关切地问道。   颜辞原来半趴在桌上休息,闻言连忙起身坐好,用带着些许疲倦的声音说:“没关系,我睡一觉就好了。”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她之所以脸色苍白不单是缺乏休息,更因为短期内频繁抽血的缘故。   半晌许文拙都没吭声,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他眼神里蕴含的情感太过浓烈,让颜辞想要视若无睹或是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说实话,颜辞并不觉得反感,却也无法给出回应。如果对方当年和季嫣没有那段往事,她或许早就对他动心了。   不仅是那张好感度百分百的脸,许文拙在医学上的天赋和造诣同样让颜辞刮目相看。只是比起发展出不伦不类的男女关系,她更希望他能成为自己事业上的导师和伙伴。   “要不我帮你按摩一下缓解疲劳怎么样?”许文拙的建议打断了颜辞的感慨,“别担心,我可是把所有跟按摩有关的执照都考下来了。”   一听到“按摩”两个字,颜辞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几年前俩人的亲密接触。本来是很旖旎暧昧的画面,却生生地被他故意夸张的表情破坏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性子一向高冷的许文拙近年来时不时也会试着搞个笑卖个萌。他的脸是非常适合走阳光路线的,可惜性格孤僻沉郁惯了,总有点跟不上节奏的违和感。   冲他这么拼的份上,颜辞每次都忍住了不乱吐槽,有时候心情好甚至还会主动配合他。   她看了看表,离下一轮巡房还有一个多小时,遂答道:“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文拙眼里的喜色霎时满得都要溢出来了,他强装镇定地让颜辞躺到休息室的软榻上,心里忍不住乐开了花。   倒不是他想借按摩之名行占便宜之实,而是他已经太久没和颜辞亲近过了。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天天对着自己喜欢的女孩会有想法再平常不过了。何况如今颜辞已成年,他连最后一丝顾虑都没有了。   这几年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好感在逐步加深,唯一的问题在于似乎不是往他期待的男女之情方向发展。   许文拙自我催眠那是因为他魅力不够而不是由于当年他和季嫣的纠葛造成的,不然的话岂不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退一万步讲,要说他完全放下心结肯定是骗人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他对季嫣的感情里早已没了爱慕,仅仅剩下不甘,愤恨……和怀念。   是季嫣领着他进入生命院的大门;是她在江子晋面前对他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同样也是她宁可和安京普通的男子一夜风流,都不愿正眼瞧他一眼。   偏偏这样的她又早早死于非命,让他连继续爱继续恨的对象也没有了。   当初知道颜辞的存在,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报复。现在想来,他究竟要报复什么?   报复她欺骗了弟弟的感情还是报复她自始至终没有对他动心过?   逝者已矣,如果说季嫣有对不起他弟弟的地方,她也已经不在了。而第二个原因本身就荒唐得可笑,他那时甚至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指望季嫣看得上他呢?   许文拙不知道的是当一个人心有所属时,整个世界都会随之变得美好起来。他之所以放下对季嫣的执念不只是因为他成熟大度了,更是因为他对颜辞动了真感情。   如今他脑子里装的都是如何让颜辞也喜欢自己,幻想的都是俩人将来的幸福生活,哪里还有心思去纠结二十年前的往事?   许文拙十多年来看着颜辞长大,对后者的性子至少琢磨透了六七分。想让她真正喜欢上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他只能自我安慰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颜辞脱去外衣,按照他的要求乖乖在软榻上躺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她自顾自地选择了后背式按摩。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许文拙才捏了两下,颜辞便知道他所谓的“把按摩证书都考下来”的话不是戏言。凭他如此高超的技巧,帮她疏松筋骨放松心情绝对是分分钟的事。   颜辞酸软的身体不多会儿便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舒服得不得了。渐渐地,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慢慢进入了梦乡。   许文拙过了好半天才发现她已经睡着这件事,心里半是欣慰半是失落。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搬了把椅子坐在软榻旁边,痴痴地望着她娇美的睡颜。   颜辞完全没感受到他炽热的眼神,反而因为他身上那股“特别”的气息而睡得更加香甜了。   朦胧中,她突然回到了上辈子的高中时代,见到了笑得一脸灿烂的许文拙。   她异常清楚自己在做梦,却舍不得醒过来。或许只有在梦里,她才能放下所有的压力和负担,做个平凡单纯的女生。   梦境像是一部老电影般,一帧一帧地放映着她和许文拙相识相交的点点滴滴。   当画面切换到她和他初吻的那一幕时,颜辞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其他的片段都是一闪而过,偏偏这一部分真实漫长得可怕。   潜意识里她隐隐猜测莫不是梦境和现实重合了?但大概是回忆太过美好,她竟忍不住催眠自己这只是个纯粹的梦而已。   长长的一吻结束后,半睡半醒的颜辞脑子一片混沌,不假思索便问出了一句话:“阿文,你嘴里怎么没有红酒的味道啊?”   只是她没有等来许文拙的答案,后者冲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身慢慢走远。   下一秒,颜辞便彻底清醒过来。她睁开眼,许文拙正坐在不远的办公桌旁查看她的巡房记录。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转过头来,有些诧异地问她:“这么快就醒了?你睡了还不到半个小时。”   他表情淡定,行为举止和往常无异,颜辞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能刚刚的亲密真的只是一场梦境?   “嗯,我小憩一下就可以了,你的按摩水平真心要点赞啊!”颜辞若无其事地说道。   许文拙也不谦虚,点点头道:“我当然没有骗你。”   俩个人接着讨论了一番几位急诊病人的情况,就在她快忘了那个梦的时候,许文拙忽地没头没脑地问说:“你很喜欢喝红酒吗?”   颜辞愣了一下,许文拙并没有看着她等她回答,仍然是低头研究着某个人的病例。   本来她以为他想要和自己摊牌,可见他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她禁不住怀疑难道是她刚刚说了梦话,恰好被他听到了?   “那倒没有,我一般不怎么碰含有酒精的饮品,怕醉,也怕影响双手的协调……”   颜辞的话卡在了半路,她的眼睛忽然亮得出奇,整个人也异常兴奋起来。   许文拙等了半天不见她把话说完,一抬头就看见后者若有所思地傻站在那。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颜辞猛地丢下一句“太谢谢你了阿文,麻烦帮我跟医院请个假。”然后便飞奔着离开了。   他默默地看着尚未完全闭合的门,心里纳闷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三天后当颜辞从研究室里出来,再天生丽质的皮肤都挡不住她眼底的青黑。   饶是她铁打的身体经过七十二个小时的不眠不休也有些熬不住,颜辞脚踏在地上时感觉整个人都是漂的。   她回房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精神饱满得可以上山打老虎了。   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颜辞哼着小调下楼犒劳自己饥肠辘辘的五脏庙。   柳翌之放学一回家看到的就是她对着一桌子美食大快朵颐的画面,后者甚至连停下来跟他说两句的闲暇都没有,只是微微点头算做打招呼。   他好笑的同时也有点心疼,家里都知道这几天她忙着搞研究,不吃不喝地把自己关小屋子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柳翌之特意等了半个小时再进餐厅,颜辞果然已经吃饱喝足,正在悠闲地一口一口品尝甜点。   他坐到她面前,关心地问道:“颜颜,你闭关出来了?”   “是的。”颜辞看起来心情非常好的样子,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愉悦。   柳翌之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对了,你知道前天白子森来家里找过你吗?”   颜辞闻言手一顿,诧异地反问道:“他现在还进得了我们家门?”   柳翌之听了心里暗爽,面上却装出正儿八经的姿态,说道:“听说这阵子粤州官场在洗牌,白家在那边根基深,我们难免有需要人家帮忙的地方。”   他的话只讲了一半,颜辞自己脑补了另一半——十有八/九是她那个没节操的祖母担心将来有求于人,所以眼下先卖些便宜给白子森。   她和柳翌之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回答道:“完全不知情诶,他来找我什么事?”   “柳叔说他是因为一直联系不上你,担心出了什么问题才上门的。”柳翌之依然对白子森没有好感,却也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幼稚得在背后插刀了。   颜辞表情不变,语气如聊家常般平静,“那他知道我没事咯?”   柳翌之见她这么淡定,居然隐隐对白子森生出几分同情。碰上个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的前女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柳叔本来不准备带他去见你的,但是白子森不知道说了什么,竟把柳叔感动得亲自领他到你的研究室去。”   颜辞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我怎么一点没有印象见过他?”   柳翌之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都放了狠话谁还敢闯进去找死啊?   “柳叔说他过了几个小时才下的楼,估计一直站在门口没打扰你吧?”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微微替白子森心酸,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将来可能同样“凄惨”的命运。   “噢。”颜辞应了一声,低头继续享用她美味的甜点。   柳翌之十分惊讶,盯着她瞧了半天,难以置信地问:“就这样?”   颜辞无辜地抬头看他,“那你还想我怎么样啊?他现在和我只是普通朋友,我有必要对他的所作所为做出回应吗?”   话是说得没错,可柳翌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一方面不希望她和白子森有太多纠葛,另一方面又觉得她的态度似乎过于无情。   这时候,颜辞忽地又说道:“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成功把药物研究出来了。”   柳翌之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道:“什么药物?”   在被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之后,他恍然大悟,顿时激动得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是指……指避免基因缺陷的药物吗?”   颜辞好笑地点点头,“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他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兴奋得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颜颜你真是太棒了!七哥这下肯定要高兴疯了!”   “你先别急着告诉他,等我把药物的副作用彻底消除了再给他个惊喜。”比起柳翌之的欣喜若狂,颜辞冷静得像是一个不相干的旁观者。   “行。”柳翌之不疑有它,随口应下。见颜辞似是又要开始品尝她的甜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药物研制成功你不开心吗?”   “当然开心啊!”颜辞回答得毫无诚意,“只是我比较内敛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柳翌之半信半疑,却也不想在这么个喜大普奔的时刻跟她讨论态度问题,于是刻意转移了话题,“你前阵子不是才说研究进入瓶颈期吗?竟然没几个月就顺利攻破了,果然够厉害!”   颜辞摆摆手,“真要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阿文,是他提醒我有关红酒的妙处我才搞定的。”   “红酒?”他一脸好奇地望着她求解释。   她想了想,尽量试着用最通俗的语言向他说明原理,“你知道酒量再好的人,喝多了红酒也有醉倒的时候。简单地说,我就是想办法灌醉某些基因,让他们失去原有的识别同一血脉成员的功能,从而避免缺陷基因重叠恶化的可能。”   这个说法够通俗易懂,柳翌之理解起来毫无困难。   “看来还真得谢谢你那个导师,关键时刻给了你灵感。”   颜辞脸色微微泛红,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几天前的那场梦境。   柳翌之没有注意到她突如其来的小娇羞,而是顺着话题继续说道:“提起红酒,楚湘哥家里举行的赏酒宴你去吗?”   确切地讲,这场赏酒宴其实是荆楚娱乐公司的年终晚宴。只不过因为楚湘高层独子的身份,让柳翌之直接将其和楚家家宴等同起来。   前面说过,为了保证大脑的清醒和手指的灵敏,颜辞几乎滴酒不沾。再加上她对贵圈兴趣不大,下意识地便要开口拒绝。   柳翌之大概猜到她会给出否定的答案,连忙劝说道:“楚湘哥说这次的赏酒宴,青芸娱乐公司的高层也会现身。”   敢情还是华夏国娱乐圈两大巨头的碰面会,颜辞不由来了点兴趣,想着借机八卦放松下自己也不错。   见她最后终是点头答应,柳翌之一脸喜色。   “瞧你这心操得,说你不是楚湘的真爱粉都没人信。”   柳翌之难得反驳了一句,“颜颜你错了,我操心的不是楚湘哥,而是你。要知道这次赏酒宴,安京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参加,是个极好的扩大人脉的机会。”   颜辞哪里想得到他会说出这么老成的几句话,看来柳靖之的调/教果然不是浪费时间的无用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赏酒宴开始前的两个小时,楚湘亲自到柳家接人。   颜辞打扮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光彩照人,恁是他久经欢/场也失神了片刻。   可惜天不遂人愿,楚湘计划中挽着她艳惊全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因为后者选择了周天遇作为自己的男伴,而不是作为少东家还忙里偷闲亲自上门表示诚意的他。   亏他还精心把豪华限量版的飞车布置了一番,力求在高贵典雅中让颜辞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如今彻底便宜了周天遇那小子,一想到他们俩可能在隐私完全得到保障的后排卿卿我我,楚湘便心塞得不行。   一边的柳翌之见他就差没把“我很不爽”四个字写在脸上了,不由低声安慰道:“楚湘哥你别急,等一会宴会开始了颜颜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楚湘脸皮厚,小心思被他一语道破也不尴尬,甚至还借机问了些有关颜辞的喜好。   柳翌之把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或是不愿意说的便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单纯崇拜楚湘的男孩了,现在他和对方攀交情更多是为了便于日后行事。   车子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和走红毯进场娱乐圈中的明星不同,荆楚公司为他们这些身份贵重的非公众人物准备了另外的特别通道。   整个宴客厅装饰得美轮美奂,不输于颜辞曾经参加过的若干由达官贵人举办的晚宴,甚至因为来宾的一半出自贵圈,平均美貌程度堪称第一。   只是粗略望过去,颜辞便瞥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看来柳翌之说的没错,这果然是一个扩充人脉的最佳场合。   她身边的周天遇可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越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对他来说越是折磨。他连和自己家人的互动都兴致贫贫,更不用提主动跟陌生人觥筹交错了。   周天遇捏了捏颜辞的手,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小辞,你好好去玩吧,我坐在那边看书就可以了。”   颜辞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勉强。先陪他找了个安静的小座,确定吃的喝的都齐全了,才用一个轻吻和他暂时告别。   颜辞前脚刚走没多久,楚湘后脚就坐到了周天遇的对面。   周天遇瞄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旁若无人地拿了一片核桃糕享用。嗯,尝起来一如既往的难吃。不过小辞说了自己容易用脑过度,应该多吃些坚果补充能量。   楚湘惊愕地看着他皱着一张脸,一口接一口不带喘气地把一碟核桃糕干掉了。难道今晚的核桃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对方忍着痛苦也得吃下去?   “这核桃糕很好吃吗?”楚湘禁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周天遇慢吞吞地把手用湿巾擦干净,然后指了指自助餐桌的方向,面无表情地蹦出四个字,“那边还有。”   如果不是担心别人会因为他的失礼而看轻颜辞,周天遇至多给楚湘一个手势,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呢!   即使对周天遇的不善交际有所耳闻,楚湘依然被他如此冷淡的态度震住了。讲话这么惜字如金,分明是不能愉快交谈的节奏好吗?   不过楚湘的字典里向来没有“丢脸”两个字,他若无其事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这样的话我还真得去试一试。对了,最近和你女朋友发展得怎么样?”   周天遇仿若未闻,眼睛始终盯着手里的书。   楚湘一点没有泄气,继续自说自话道:“我听说医学院的学生是课业最繁重的,她是不是忙得都没时间和你约会了?”   对方正在翻页的手忽地停顿了一下,楚湘立马觉得有戏,连忙加大攻势道:“光学习多没意思啊,你平时有没有找点好玩的东西哄哄她?”   虽然周天遇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楚湘却有种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的感觉。   “要是没概念的话,可以尽管来找我。别的地方暂且不论,起码安京城明里暗里的好地方我都门儿清。说起来,我们剧组里有个男二号刚开了家丛林探险餐厅,你们俩有兴趣来试试么?”   周天遇这回总算用正眼瞧他了,照样是不缓不慢的语速,“你可以自己问她。”   自己问她,什么意思?楚湘正琢磨着对方是不是又在打太极,忽然听见一道悦耳且熟悉的声音:   “可以问一下你在和我男朋友聊什么吗?”颜辞似笑非笑地说道,她可不觉得楚湘能和周天遇有什么共同话题,不然也不会一瞥见他俩坐一块儿就急匆匆地赶过来救场了。   于此同时,周天遇默不作声地把装核桃糕的碟子往颜辞站的方向推了推,那表情分明是在求表扬。   楚湘眼角的余光扫见这一幕,额角不由抖了两抖,果然周天遇和他不是一个次元的……   “没什么,我正和阿遇建议多带你去好玩的地方放松一下心情。”   周天遇的小动作颜辞自然注意到了,她不动声色地牵起他桌布底下的手捏了捏作为鼓励,然后说道:“麻烦你这么有心了。”   楚湘一听她的口吻客气得不像话,瞬间心塞无比。可惜脸上还得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刚好你过来,有没兴趣跟我去看看一个特别的节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颜辞总觉得楚湘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几分荡漾。   她正想开口拒绝,谁知周天遇竟偷偷在她手心里挠了两下——意思很明显,希望她能答应。   颜辞顿时觉得楚湘是个祸害,早几年把柳翌之“迷得”昏头转向,现在连一向不和陌生人说话的周天遇都被他收买了。   其实,她倒是误会周天遇了,后者纯粹怕她因为自己的缘故不敢在宴会上放开玩才会如此表示。至于楚湘,在他心里就是个高个子的话唠形象。   “行啊,现在就去么?”   见颜辞答应得这么爽快,楚湘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在周天遇那儿的唇舌都白费了。说不定他一直高估了她的忠诚度,季嫣那么个大玩咖怎么可能生得出纯情专一的女儿?   “是的,反正宴会才开始,缺席一会儿也没关系。”   颜辞不置可否,举办方的少东家都无所谓了,她一个客人更不会去多嘴什么。只是用眼神询问周天遇要不要一起去,后者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   楚湘把俩人的默契看在眼底,笑着称赞道:“你们俩感情真好。”   颜辞瞅了他一眼,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废话”两个字。   楚湘的心塞着塞着也习惯了,笑容不变地看着颜辞又给周天遇拿了一碟核桃糕,大大方方地在后者脸上亲了一口才示意他带路。   宴客厅很大,楚湘领着颜辞七拐八弯地走过三四条小过道,最后停在一扇古香古色的房门前。   或许是隔音效果好,或许是他们离宴客厅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她竟一点嘈杂的人声都没听到。   当楚湘推开房门后,颜辞才是真正地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颜辞严重怀疑这个房间是楚湘找《千古一帝》的道具组做的装修,活脱脱就是一个荒/淫奢侈的皇帝寝宫。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那些美貌妖艳的妃子宫女们统统换成了男人。   帅哥颜辞是从小看到大,但眼前的这些显然在长相身材上更加突出。叠加效应是很可怕的,三两个极品优质男人她不会大惊小怪,换成一屋子的便有些吓人了。   “这是唱的哪出?”颜辞没有冒冒然地尾随他进去,而是站在门边半是玩笑半是警惕地问道。   楚湘被她这么一问,又开始糊涂了。照理说,类似的“群男宴”安京贵女们多多少少都见识过或者玩过,可颜辞的表情分明像是第一次参加。   难道她真的纯情到了这种地步?他暗暗猜测道,心里竟意外地闪过一丝不明不白的窃喜。   “这是‘群男宴’,专门为女性和男同性/恋者提供服务。在一般的礼仪公司和娱乐产业都能找得到这项业务,还能根据个人的不同喜好设置风格各异的场景。”   “群男宴”?这名字一听就纯洁不到哪里去,颜辞也懒得跟他讲矜持什么的,开门见山地问道:“提供性/服务吗?”   楚湘微微挑了挑眉,有几分诧异她的直白。“这就要看客人的要求了。一言以蔽之,只要不违法,只要他们愿意,客人任何要求都可以得到满足。”   敢情尺度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点,颜辞弄清楚状况后完全哭笑不得了。想不到她人生中第一次找牛郎,居然是通过另一个男人引荐的,甚至一找就是一屋子。   不是她自视过高,而是以现在这个男多女少的社会背景,找牛郎还说不准是谁占谁便宜呢!   楚湘原本以为得给颜辞做点思想工作她才愿意进去,不料后者二话没说就跟着登堂入室了。   他这下是完全放弃了琢磨颜辞心态的念头,纯情也好,狂野也罢,总归他是不会收手的。   他俩一进门,屋子里的男人们立刻停下了手头的事,齐刷刷地在他们面前站成了一排,用热切而渴望的眼神望着他们。或者准确地说,望着颜辞。   这速度堪比部队集合了吧?她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   果然真的帅哥是远观近看总相宜,更神奇的是这些男人每一个的气质都很好,一点没有洗剪吹杀马特风格,不然也不可能把一袭古装穿得无限风流。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做牛郎的料,颜辞脑海中不由充满了疑问。   一边的楚湘倒是十分满意他们利索的动作,邀功似的介绍道:“小辞,他们都是荆楚公司旗下的艺人,有全职的也有兼职的。你看是你直接点几个感兴趣的还是让他们一个个自我介绍先?”   颜辞额头满是黑线,忽然有种她是风流嫖/客而楚湘是热情老/鸨的即视感。看来楚湘为了讨好她,让她继续出演燕小溪也是够拼的了。   “一个个来吧。”她边说边在沙发上给自己找了个极其舒服的位置坐下。对方既然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她倒要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些男人果真没有一个是纯粹的牛郎或是艺人,大多有份体面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   想来楚湘是真的下了功夫安排的,要不去哪儿整这一屋子内在和外在一样美的男人?一旦发生点什么,还真说不清究竟是谁嫖谁?   她始终笑吟吟地听着他们说话,弄得那些人个个激动无比,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让颜辞直接选了他们。   男人们想的很简单,难得碰上个如此正点的美女,说不定运气好还能谈谈恋爱顺利结婚——圈子中又不是没有流传着前辈们类似的光辉事迹。退一万步说,再不济也能和妹子一夜风流,那绝对是人生中最大的艳/福,没有之一。   颜辞对牛郎们的小算盘一无所知,只是乐呵呵地问楚湘她是不是可以开始提要求了。   她适应得如此之快楚湘本来应该觉得很欣慰的,但实际上他心里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痛快。他自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再看旗下那些艺人时神情就不那么友好了。   在得到楚湘的肯定答复后,颜辞跃跃欲拭地准备提要求。   所有男人的眼睛皆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现场开始小幅度升温,空气中渐渐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颜辞用手臂支着脑袋思考,模样说不出的慵懒迷人。她想了不到一分钟,便斩钉截铁地说:“你们按顺序一人给我讲个冷笑话吧。”   男人们顿时都傻眼了,不指望小姑娘一开始就上重口味的,但起码也得跳个艳/舞什么的吧?冷笑话未免也太小清新了,至少带点颜色比较说得过去吧?   吐槽过吐槽,他们仍是乖乖地按照颜辞的要求做了。   一群人说完,整个房间的温度立马降了下来。   颜辞对冷笑话的内容不敢兴趣,倒是那一张张表情苦哈哈的脸满足了她的恶趣味。   楚湘在旁边看着矛盾极了,一方面觉得颜辞暴敛天物浪费资源,另一方面又觉得她和这些男人们保持距离似乎也不赖。   说起来,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用“群男宴”来试探和讨好她,弄得如今自己都骑虎难下了。   “楚湘,要不下面你帮我推荐几个他们擅长的吧?我实在是不知道提什么要求好了。”颜辞半真半假地说道。   他见她斜倚在沙发上,面容姣好,曲线婉转,心头突然就烧起了一股无名的火。   慢慢凑过去,楚湘在她耳边用情人般低语的声音说道:“他们最擅长的都比不过我,要不……我亲自给你演示一下?”   颜辞没有躲闪,只是大声地把他说的话对牛郎们重复了一遍,最后还故意遗憾不已地补充了一句,“看来今天我是没有那个荣幸看到你们的精彩表演了。”   话音刚落,无数哀怨愤懑的眼神纷纷投向了楚湘。十万火急地把他们叫来赶场子,眼见妹子准备放开玩了,居然半路插一脚自己把人截走了,这叫什么事?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合作了?   恁是楚湘脸皮比墙厚,此时也被盯得有些无地自容起来。这件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厚道,但谁让他没料到自己对颜辞的真实感觉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不以为然呢?   他讪讪地让众人先行离开,不惜放下身段跟他们赔尽不是。   没办法,既想留住基友,又想泡到妹子,就只能不要“脸面”这个东西了。   转眼间,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了。   楚湘深吸了口气,打好了诱/哄她的腹稿。谁知一回头才发现,颜辞早就不在沙发上了,而是饶有兴趣地四处欣赏房间内的陈设。   他忽然萌生出被这丫头摆了一道的感觉,她看起来好像对古玩道具更感兴趣……   楚湘甩掉心中隐隐的挫败感,走到颜辞身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小辞,你想先见识哪一样?”   颜辞闻言把视线从桌上的花瓶移到他身上,浅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也笑了,认真地建议道:“我接吻功夫不错,你要不要先试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颜辞脸色丝毫未变,眼睛反而更亮了,七分好奇三分戏谑地问道:“听说吻技好的人舌头特别灵活,用樱桃梗打结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你也是吗?”   楚湘征了一下,用樱桃玩闺房之乐他在行,至于打结,想来也不会太难吧?   “是的。”   他能感觉到她的眼神顿时热切了许多,不过似乎更像是小孩找到了新奇的玩具,而不是来自男女原始本能的那种吸引。   果然,下一秒颜辞就心急火燎地端来一盘樱桃。灵巧白皙的手指在鲜红欲滴的樱桃中穿梭,迅速地将所有樱桃梗都摘了下来。   她指了指桌上的这一碟樱桃梗,十分期待地问:“用嘴把它们每一根都打上至少两个节,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   颜辞的口气里难得流露出些许崇拜,再加上那双水汪汪欲语还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楚湘瞬间男子气概爆棚,别说只是给樱桃梗打结了,就是让他上刀山下油锅都没问题。   他刚拍着胸膛表示没问题,颜辞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又笑吟吟地问道:“你身材这么好,肯定经常运动吧?我最喜欢看男生做俯卧撑了,不知道你擅不擅长诶?”   楚湘可是第一次听到颜辞这么直白地夸奖他,受宠若惊得不行,点头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去深究对方是不是另有所图?   颜辞闻言笑得更开心了,“那太好了,我的要求就是你一边做俯卧撑,一边给樱桃梗打结。没问题吧?”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楚湘尚未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线索就被颜辞半推半拉地带到了沙发前。   她殷勤地帮他脱了外套,又把那碟樱桃梗摆在地上,然后自己舒舒服服地在沙发上坐下,笑眯眯地命令道:“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晕乎乎的楚湘直到做了十几个俯卧撑,打了几个漂亮的樱桃梗蝴蝶结后才反应过来,尼玛他的打算是色/诱颜辞,而不是穿着高档礼服半趴在地上苦逼地做运动好吗?   颜辞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惊叹“哇,手臂线条真迷人!”“蝴蝶结打得真精致!”之类的,弄得本想厚脸皮反悔的楚湘完全开不了口。   罢了罢了,他自己安慰自己,古往今来,男人们为博美人一笑做的蠢事还少吗?算起来他不过是流点汗,能换来妹子高兴绝对值了。   因为位置和姿势的关系,楚湘不可能一直抬头查看颜辞的表情。他以为她的视线始终在自己身上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殊不知颜辞只要逮着空隙便会走神查看她内嵌在手链里的通讯工具。   如果是帅哥光着上身做俯卧撑没准她还会多看两眼,现在楚湘一身笔挺的正装,她会有兴趣才怪呢!   至于樱桃梗打结什么的,纯粹只是为了堵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再说些没营养的话而已。   不过当她看到楚湘真的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樱桃梗打出漂亮的花式结时,她心底还是有几分佩服的。虽说这一技能不知道是交了多少女朋友才练出来的,但总归也算是一项特长不是吗?   十五分钟后,楚湘献宝般把那一碟樱桃梗蝴蝶结递给颜辞。后者尽量无视上面隐隐的水光,由衷地赞叹道:“你太厉害了!”   楚湘听了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苦没白受,虽然他的舌头到现在还酸酸麻麻的,也不知道一会儿在宴会上发表讲话会不会结巴。   他到盥洗室略微整理了一番,总不好额头上顶着汗珠跟妹子调/情吧?   楚湘出来的时候颜辞刚刚结束通话,她看了他一眼,公事公办地说道:“小翌联系我说客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大家正到处找你呢!”   见颜辞转身便要离开,楚湘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顺势将其困在他的怀抱和墙壁之间。   “急什么,我的看家功夫还没使出来呢!”   他盯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虽然两个人还保持着一些距离,他的双手甚至只是撑在她的身侧并没有触碰到她,颜辞仍旧察觉到了不小的压迫感。   第一次她清晰地意识到楚湘和她身边的那些男孩不一样,他是个完完全全的男人。当一个男人想要征服一个女人的时候,那种来自生物本能的强势和志在必得不是她假装看不到就可以无视的。   老实说,颜辞现在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她为自己竭力隐藏的紧张和畏惧感到气愤和不甘;另一方面又无法否认自己没有被他这种男人味十足的举动所吸引。   这一刻颜辞开始有点理解小时候的柳翌之为什么那么喜欢楚湘了,后者骨子里透出的那种狂野确实很吸引人。也难怪即便男多女少,楚湘照样可以做到艳福不断。精神上的交流不论,任何女人想来都不会拒绝和一个真正的男人在床上探索最原始的快乐吧?   见颜辞半天没说话,楚湘又靠近了几分,“现在不说话了,方才逗我不是逗得挺开心的吗?”   他明明眼里还带着笑意,颜辞却觉得背后有些发凉。果然久经情场的“大叔”不好惹,她怎么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颜辞忍不住握紧了手,故作镇定地说:“是你自己同意了我的要求,这么玩不起的话刚刚就别答应!”   因为笃定楚湘不敢在这里伤害她,再加上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颜辞到了这个时候依然不肯示弱。   楚湘低低地笑了两声,“好吧,你说的没错。那么,我现在也想跟你提个要求,你答应么?”   他的目光滑过她的眼睛,鼻子,最后落在她娇嫩的嘴唇上,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颜辞尽量忽视他侵略意味十足的视线,平静地说:“我答应。”   楚湘刚刚进入调/戏妹子的状态,哪里想得到对方居然一口同意了。搞什么,说好的娇羞懵懂,欲拒还迎哪去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能亲到颜辞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风流公子和单纯少女的戏码,将来有的是机会和她演练……   就在楚湘思考琢磨着该用什么姿势亲吻她最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时候,颜辞又说道:“……不就是出演成年燕小溪嘛?最近正好快放假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商量下细节呗?”   楚湘一口血梗在喉咙口险些没喷出来,卧槽明明是一句话,妹子谁教你断句停顿那么久的?   颜辞的回答如同冷水般浇灭了他原来邪魅狂娟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失落。照理说,说服颜辞继续出演《千古一帝》本就是今天最大的任务,可不知怎么地,他竟有些失望没有了亲吻她的借口。   等到楚湘松手,俩人再次恢复安全距离时,颜辞才发现自己紧张得双手都汗湿了。   她望着他挺拔的身姿,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在仓促间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接下来的赏酒宴楚湘怎么也找不到机会再和颜辞说上一句话,不只是因为他自己需要亲自接待周旋的客人太多,更因为后者被青芸娱乐公司的高层“霸占”住了。   当颜辞看到所谓的青芸高层即是芸宁本人时,她顿时有种世界真是太小了的感觉。   老实说,在颜辞心中,芸宁作为“模拟夫妻大赛”编剧的存在感远远比不上她作为少维的同性妻子。不过既然编剧都可以亲身上阵客串节目了,十有八/九她和少维同性/恋人的关系也是假的。   颜辞的推测很快得到了芸宁的亲口验证,后者笑着把收养的女儿少维正式介绍给她认识。   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芸宁能放得开脸和少维饰演同性夫妻,如此敬业的精神颜辞也是醉了。   芸宁见少维光是站在旁边浅笑不语,忍不住帮腔道:“小维,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跟小辞妹妹做朋友的吗?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又一声不吭了呢?”   “小辞妹妹”听了一头雾水,她和少维貌似一点交集都没有吧?“模拟夫妻大赛”那次,她印象中只和扮演妻子的芸宁说过几句话。退一万步讲,对方要是真的想和自己做朋友,也不至于将近三年的时间里什么都不做吧?   似是看出了颜辞心里的疑惑,芸宁善解人意地解释道:“颜辞,少维从那期‘模拟夫妻大赛’一开始就很喜欢你,不然我也不会特地带着她临时客串了一把。要不是少维这几年身体不太好,断断续续地需要住院疗养,我早就带着她登门拜访了。”   对方话说得如此客气,颜辞自然不好意思不领情,当即表示她非常乐意和少维做朋友,随时欢迎后者来家里做客。   少维闻言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眼睛亮亮的,显然非常高兴。   颜辞不得不承认,自己有那么点被萌到了。少维看起来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一双眼睛异常干净,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世间的罪恶一般。   “这下好了,我可以安心把少维交给你了。小辞,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见颜辞摇头,芸宁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我们家少维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可能不大会说话讨人喜欢,希望你多多包涵。”   “不会不会,能和少维做朋友也是我的荣幸。”颜辞忙不迭地说道,自从知道了芸宁是少维的养母之后,她就再也无法用同龄人的心情直视对方了。   芸宁亲昵地拍了拍颜辞的手,“你和少维好好去玩吧,如果看上什么酒尽管拍下来,记我账上就好。”   颜辞笑着应下了,心道果然土豪才能和土豪做朋友么?   原本她以为少维是个内向羞涩不爱说话的软妹子,谁知后者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便颠覆了她的想法。   芸宁离开后,颜辞先是问少维想不想吃东西。后者看了她半天,然后特文静地表示自己有些口渴。   俩人在去取饮料的路上碰见了安京电视台的副台长薛辅,他极其热情地向少维打招呼。   颜辞心里都做好了薛辅热脸贴冷屁股的准备,不曾料到下一秒少维竟应对自如地和他寒暄起来。   那恰到好处的笑容,大小适中的音量,哪里还有刚刚那个声如蚊蚋的姑娘的影子,分明是第二个开朗圆滑的芸宁!   她看得目瞪口呆,尼玛这妹子是学川剧变脸出身的吧?还有芸宁说的什么“实心眼不懂得说话讨人喜欢”,没看见薛辅被哄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在薛辅乐得心花怒放的时候,少维自然无比地把颜辞介绍给他认识。后面的一番客套吹捧不消细说,薛辅走之前甚至还要了季情秘书的联系方式,说是将来有机会一定先找她们合作。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少维用她的长袖善舞实打实地证明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颜辞通过她认识的人越多,越怀疑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生出对方只是一个文静小姑娘这种念头的?   大概是话说多了,少维停下了和熟人打招呼的节奏,压低了音量问颜辞可不可以过去喝杯东西休息一会儿。   如果不是怕交浅言深,颜辞真心很想问这妹子一句自己是有多可怕,为什么每次她俩单独说话时她的声音就变得弱弱的,全然没有了和别人交谈时的那种活力?   郁闷的颜辞默默地和少维向酒水吧走去。或许是她身上怨念不解的气场太过强大,少维忽地主动开口说:“小辞,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颜辞点点头,“是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少维停顿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说道:“那是因为我喜欢你,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颜辞连忙告诫自己不要瞎想,“呵呵”笑了两声打算绕过这个话题。   不料少维像是铁了心要坦白到底,又继续解释道:“是真的小辞,我没有骗你。在电视上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了;不是模拟夫妻大赛,是更早以前《千古一帝》里的燕小溪。”   她把话说得这么露骨,颜辞也没法接着粉饰太平下去了。   “你说的喜欢,是指什么?”   少维随手要了两杯树莓汁,把一杯递给颜辞,自己抿了一口后说:“我从小就对男孩子没兴趣,青春期那阵正式确认了性取向是同性。”   颜辞脸色不变,她多少已经猜到少维是个女同性/恋,如此便能解释得通她们母女俩略微奇怪的表现了。   “可你应该知道我交的是男朋友吧?”   少维本来吊着一颗心等待她的宣判,突然听到对方小心翼翼地问了这么一句,竟绷不住笑出声来。   颜辞被笑得莫名其妙,她说的是大实话好吗?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小辞,那并不代表你不能交女朋友对吧?”   颜辞突然发现少维和周天遇有个共同点,他们的逻辑单独看都没有错,可若是联系上下文便有些不对劲了。   明明她说那句话的意思是想表达自己是个直女,对方不仅直接无视了这个论点,还另辟蹊径转了话题重心。   看来不下狠药是不行了,颜辞咽了咽口水,正准备开口拒绝她人生中第一朵“雌桃花”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余潇的外甥女颜辞么?都长成大姑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颜辞听过对自己各式各样的称呼,唯独没有试过被人叫做“余潇的外甥女”。   对于余潇这个十一舅妈,她的印象如今只剩下逢年过节家族聚会上那个温柔浅笑的身影。当年那个干练爽朗的“神枪手”,仿佛只是她年幼时错乱的回忆。   除了楚湘的姐姐成霜,颜辞再也想不到有哪个人会用这种说法定义自己的身份。   果然,她一回头便看到了依旧风情万种的成霜。对方毫不避讳地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着她,最后轻佻地吹了个口哨,意有所指道:“营养不错嘛,比我想象的要大一些……”   颜辞笑笑,似乎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深意,礼貌地应了声“谢谢”。   成霜眼里流露出几分无趣,视线落到一边的少维身上,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她半是惊讶半是讽刺地说:“我倒不知道青芸的小公主什么时候也肯参加这么接地气的宴会了?”   少维脸色不变,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霜姐真是会开玩笑,说得好像我多么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成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芸宁就差没让你睡古墓里了好吗?   一时冷场,只有成霜一个人用手指在吧台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颜辞百无聊赖地无声数着,数到四十九的时候对方终于停了下来,单刀直入地问道:“下周我家有个只限女性参加的私人小聚会,你能帮我约余潇一起参加吗?”   颜辞很识趣地没有多嘴问成霜为什么她不自己邀请余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我可以试一试,但保证不了结果。”   成霜的眼睛亮了又暗,难掩失落地说:“好吧。不过如果你能帮我搞定这件事,几年前我说的话依然有效。甚至……”她的目光飞快地从少维身上滑过,“你可以再提别的附加条件。”   颜辞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成霜指的是当年许下的让楚湘陪她“玩一阵”的承诺。她真不知道是该夸奖成霜诚实守信还是该鄙视后者卖弟求荣的行为了……   “对了,少维你也来吧,反正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成霜恢复了原来高冷的模样,丢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管当事人答不答应转身就走了。   颜辞还在回味她说的“同道中人”四个字,华夏语果然博大精深,这个词实在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她一个人脑补得正欢,少维忽然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道:“小辞,你和成霜很熟吗?”   颜辞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们只是在聚会上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少维松了口气,迟疑了一下说:“我知道背后讲人是非不好,但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将来受到伤害。”   颜辞听得莫名其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成霜在我们那个圈子里名声不太好,花心得很。据说掰弯过几个女生,却都没有下文。所以你……”   如果不是她一脸担忧的表情太过有诚意,颜辞绝对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拜托,她和成霜根本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这妹子脑洞得开得多大才会觉得她俩有发展出暧昧关系的可能性?   “别担心啦!且不说我对女生没兴趣,就算有,成霜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说的时候一时嘴快,说完了颜辞才觉得有点别扭,她似乎不应该在少维面前谈论这些……   果不其然,少维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颜辞干笑了两声,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道:“还要再添点树莓汁吗?”   少维不禁失笑,配合地递过杯子,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   随着俩人相处时间的增长,少维在颜辞面前渐渐不再拘束。或者说当她发现颜辞对同性/恋不排斥,且比想象中更加通情达理时,她的那些紧张和小心翼翼便自动消失了。   总的来说,这次赏酒宴办得十分成功。两大娱乐巨头非但没有互相撕逼,反而众志成城地表示要携手打造华夏国娱乐产业最美好的明天。   托少维的福,颜辞结识了不少行业中的翘楚人物。他们可能政治地位不高,可能不够有钱,却都有本事在各自的领域一呼百应一臂遮天。   她从来不觉得只有位高权重或是富可敌国的人才值得搞好关系,有时候不起眼的小人物反而会对大局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值得一提的是柳翌之的表现,他虽然年纪小却一点也不怯场;初时还需要楚湘帮忙引荐,没过多久便可以独挡一面,主动去结交各类在他看来有交往价值的人物了。   直到赏酒宴进入尾声,楚湘才找到机会和颜辞说上话。俩人堪堪只来得及定下细谈合同的时间地点,前者就被工作人员急匆匆地呼唤走了。   颜辞找周天遇一起回家的时候,后者已经乖乖地吃完了她给他挑选的所有食物,正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最新《物理发明》期刊。   对方没有问她楚湘带她看了什么特别节目,颜辞也没有特意解释。很早之前周天遇就曾表示过,只要她和他在一起时是一心一意的,其它的他都不在乎。   俩人回到柳家颜辞的房里,在床上做了一些有爱的活动,颜辞甚至取了一些樱桃梗来和周天遇比赛打结。   事实证明,樱桃梗的节不一定好打,但樱桃作为增加闺房之乐的道具还是非常好用的。   这个夜晚太过销/魂,以至于第二天颜辞睡到临近大中午才起床。   她一用过饭便给余潇打电话,说起来,这貌似还是她第一次联系她的私人号码。   电话不多会儿就打通了,余潇的声音听着很温柔,但少了许多活力。   颜辞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说了一遍,有意无意地省略了成霜曾经说过的不合时宜的话。她倒不是要撮合余潇和成霜,只是不希望俩人中间因为误会什么的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不是断了联系,成霜也不会拉下脸面要她帮忙。至于婚后出轨给周承颜戴绿帽子之类的事,颜辞相信余潇不会去做。否则的话,当初后者压根没有必要嫁给一个男人。   余潇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颜辞甚至隐隐听到了周承颜的声音。就在她以为这事一定成不了的时候,余潇忽然轻轻地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睡着了……o(╯□╰)o   ☆、第 42 章   把余潇将会出席私人聚会的消息告知成霜之后,颜辞眼下需要费心的还剩下出演成年燕小溪这件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颜辞并没有亲自前往荆楚娱乐公司和楚湘签订合约,而是委派给季情的律师全权负责;她则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在签字前把剧本细细琢磨了一遍。   当初为了引起颜辞的兴趣,编剧在成年燕小溪的角色刻画上下了不少功夫,试图打造一个既有胸也有脑的女神形象。这样一来,燕小溪的形象的确丰满讨喜了,却也把相应的演技要求提高到了颜辞望而却步的程度。   在原来的剧本里,燕小溪出嫁前夕意外丧父;夫家眼红燕询留下的家产,打起了人财两得的算盘。   耳目遍地的燕小溪当然不想坐以待毙,但问题是她一个古代的弱质女流根本守不住富可敌国的燕府。   恰好时值群雄争霸的乱世,燕小溪决定带着万贯家财进行一场豪赌。她把所有值钱的古玩珍宝转移到了燕家的地下金库,同时将一切能变卖的资产换成了真金白银藏起来。   紧接着她制造了一场燕府惨遭起义军洗劫的假象,不仅成功地摆脱了众人对燕府钱财的觊觎之心,还顺带打破了各路起义军明面上的平衡,引起了他们的内乱。   看到这里,颜辞忍不住感慨编剧从楚霸天的亲妈变成了燕小溪的亲妈,金手指一路开到底。   不过即使燕小溪没有了金山银山做陪嫁,她总归是个大美女。夫家舍不得这只“煮熟的鸭子”,非常有“良心”地表示他们不会取消婚约,仅仅是把娶正室改为纳小妾而已。   作为楚霸天梦中女神的燕小溪怎么可能答应给人做小?当场悔婚走人。   乱世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女会是什么样的命运用脚趾头都想得到,恁是燕小溪再乔装打扮,终究还是有人打上了她的主意。   重要关头,男主楚霸天及时现身英雄救美。燕小溪虽然感激无比,却也没到要以身相许的地步。再加上那个时候的楚霸天后宫已经初具规模,心高气傲的燕小溪更不可能愿意屈居人后。   于是,她决定以幕僚的身份协助楚霸天征服天下。燕小溪贡献的不单是智慧,还包括燕家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这时候,男主光环渐渐开始发挥作用了。燕小溪由纯粹的幕僚慢慢变成了楚霸天的暧昧对象和红颜知己,随之而来的还有后宫女人间明刀暗箭的较量。   因为燕小溪不希望自己的后半生葬送在和别的女人拈酸吃醋上,所以哪怕已经对楚霸天动了心,她仍旧毅然决然地挑选了一个不错的对象准备嫁人。   她有魄力,楚霸天又岂是吃素的?两人斗法的结果就是燕小溪不但没嫁成人,楚霸天还顺利地把她拐到床上办了。   从此,燕小溪的智商彻底和她说再见。她心甘情愿地成为了楚霸天日益壮大的后宫中的一员,过上了一遇见男主就合不拢腿的性/福生活。   这段强迫出来的真爱看得颜辞无语极了,她推测编剧本身大概是个活在三次元里的宅男,还有不轻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后边燕小溪和楚霸天的感情发展颜辞已经没有兴趣看下去了,她当即联系楚湘商讨新剧本的修改问题。   颜辞的构想很简单,燕小溪在父亲的葬礼上遇到了前来拜谒的楚霸天。已经小有成就的后者热心地帮她解决了夫家问题,然后将其带回了家。   由于女神的形象在他心中根植了太久的缘故,楚霸天始终对燕小溪彬彬有礼,不敢越雷池一步。   就在两人感情渐入佳境,开始向男女暧昧转换的关键时刻,一场风寒夺去了燕小溪的生命,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宝库和伤心了一阵子的楚霸天。   这样的剧情不仅镜头少,对演技要求低,还符合颜辞的三观。燕小溪明明是个有追求有节操的少女,怎么可能一和楚霸天滚过床单就变成了智硬的花痴呢?   对于编剧过分夸大楚霸天的床上功夫,颜辞实在接受无能。既然燕小溪迟早要沦为众多跪舔男主的女人们的一员,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她在最美好的时刻死去。也正是这份求而不得,才可能让种马附身的楚霸天一辈子都对她念念不忘。   对于颜辞提出的设定,换成以前的楚湘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开玩笑,剧本改动如此之大还不是为了制造机会让他和颜辞单独相处乃至亲密接触?不然他怎么能接近她,从而帮到姐姐成霜呢?   现在的问题在于,赏酒宴后第二天成霜便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余潇答应了和她的见面。这样一来,他似乎就没有了坚持原剧本的理由。   但让楚湘完全按照颜辞的意思修改剧本也是不可能的,潜意识里他非常希望楚霸天和燕小溪能有个完美的结局。所以几番妥协之后,楚湘答应保留颜辞修改剧本的权利,暂时先拍摄两人都赞同的情节。   基于双方律师的办事效率都很高,周六的时候颜辞便开始拍摄第一场戏。   根据合同的要求,片场除了基本的工作人员,没有其他的闲杂人等。这不仅是出于保护隐私的目的,更重要的是颜辞担心围观群众一多她会因为自己的渣演技而怯场。   成年后的燕小溪出场的第一幕便是燕府男主人燕询的葬礼。   俗话说的好,“女要俏,一身孝。”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编剧深谙此道,燕小溪的初次亮相就是一身素白的孝服。   望着镜子里弱不胜衣楚楚可怜的燕小溪,颜辞甚至都自恋地生出几分怜爱之心,更何况那些男人了?   因为有帮助落泪的作弊神器在手,葬礼上的哭戏并没有难倒颜辞。这场戏试了不到三次就顺利通过了,她顿时自信心暴涨,对接下来的戏份充满了期待。   颜辞不知道的是自己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在场的每一位男士心都揪起来了。因此哪怕知道只是在演戏,他们也不忍心让她再多流一滴眼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按照两人商量的结论,楚霸天和成年燕小溪的初次碰面将会提前到燕父的葬礼上,正巧碰上燕小溪未来的夫家前来闹事。   这场戏不仅要求颜辞在面对贪婪无礼的夫家人时不卑不亢,柔中带刚地维护自己的尊严和利益;更需要表现出她对已经略有所成的楚霸天的“利用”和小心机。   开拍了颜辞才发现动嘴皮子改剧本容易,亲身演起来难得要死。对于她这种非专业出身的人,想要准确表现出剧中人物的神态和情感绝对是不容小觑的考验。   试了几次压根不行,陆导的眉头越皱越紧。虽然没人出言责怪她,颜辞还是渐渐感受到了片场内的低气压。   见她脸色不好,楚湘连忙建议中场休息,顺便给颜辞说说戏。   如今他不担心其他工作人员的抱怨,就怕颜辞觉得压力太大,撂担子不干了。   凭他对她的了解,这种不厚道的事她完全做得出来好吗?违约金什么的她家又不是赔不起。   事实上,楚湘猜得没错,颜辞的确有那么几分想要打退堂鼓的意思。她不是完美主义者,不会强迫自己在每个领域都要出类拔萃。演戏对她而言本来就是消遣,半途而废什么的做起来妥妥没压力。   楚湘坐到颜辞身边,开启了语重心长的教导模式。   “今天拍戏感觉怎么样?”   颜辞示意他看不远处正在揪头发濒临暴走边缘的陆导,给了他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她这么诚实,楚湘干脆也不饶圈子了,直切主题道:“两年前你参加‘模拟夫妻大赛’时不是表现得很好吗?把那时候的演技发挥出来就绰绰有余了。”   颜辞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这完全是两码事好吗?‘模拟夫妻大赛’只给了大纲,没有具体内容的规定。虽然是现场直播,但我们根本感觉不到有人在跟拍;哪里像拍戏一样,有明确的表情动作要求,还有导演现场反馈拍摄意见?”她就差没把“有这种想法的你是怎么拿到影帝的?”这一句话直接问出来了。   楚湘被她盯得面色发囧,心里忍不住嘀咕了句“不懂事的熊孩子”。他好心好意地用最浅显的方式教她演戏,她那么较真做什么?他如何不知道模拟夫妻大赛和正规拍戏是两回事,重点在于那是她仅有的经验好吗?   被颜辞毫不客气地反驳,楚湘面子自然有些挂不住,更悲催的是他还不敢理直气壮地把话顶回去。   自从踏入娱乐圈,楚湘的女人缘一向很好,这种憋闷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了。而颜辞似乎还觉得他心塞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何况‘模拟夫妻大赛’的奖品很特别……”   言下之意是在嫌弃他们付的片酬太俗太没有新意了吗?楚湘刚才那口气好不容易咽下去这会儿子又被她刺激得涌上来。   不过转念一想,颜辞说的也是实话,她家的条件都堪比剧中虚拟的燕家了,自然看不上这么点小钱。   “要不这样,除了原有的片酬,我个人再私底下陪你一个月,不违法的要求可以尽管提,你觉得呢?”   颜辞想也没想就回绝道:“别,我家庙小,可供不起您这么尊大神。”   她只是随口一说,楚湘听了心里却极其不舒服。   “小辞,是不是我曾经做错了什么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为什么我总有种你十分瞧不起我的感觉?”   见他神情认真,颜辞方才意识到问题有点大条。她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不好意思啊亲,我就是看不惯风流的种马男”——只得打马虎眼道:“你多心了,我只是不太喜欢和娱乐圈的人打交道而已。”   她的样子明显没说真话,但楚湘也不可能不依不挠地追问下去。他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详细和颜辞说起戏来。   楚湘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最后概括了一句,“……其实你本色出演就可以了。”   正在做笔记的颜辞怔了一下,随即停下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每次你一说让我本色出演,我都有一种你在拐着弯儿鄙视我的感觉。”   楚湘立刻否认,就差没对天发誓他连一丁点类似的想法都没有。   颜辞笑了笑,不置可否。燕小溪这个角色身上本来就有很多和她相似的地方,她总不能只接受优点不承认缺点吧?   经过楚湘的指点,再度开机的时候颜辞确实有了些许进步。虽然跟专业演员比起来还是不够看,但勉勉强强也算能入得了吹毛求疵的陆导的眼。   因为是月播剧,剧本又还没协商好,颜辞拍完葬礼这部分的戏就收工了。楚湘坚持要送她回家,她也懒得多费唇舌拒绝他,便答应了。   到了柳家门口,楚湘磨磨蹭蹭地赖着不肯走,理由是他想找柳翌之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颜辞一天折腾下来已没有心情再去招呼他,异常干脆地说道:“小翌他去上兴趣班了,吃过晚饭才会回家。”   楚湘被她一句话堵得半死,真是太狠了,连一点蹭饭的余地都不留。   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该放弃的时候,又有一辆车停在了柳家大门口。   下车的是个白瘦秀气的女人,一双眼睛锐利得像是冲锋枪似的。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向颜辞问道:“需要帮忙吗?”   那语气仿佛只要颜辞给出肯定的回答,她就能分分钟把他搞定似的。   被轻视了的楚湘心里不爽极了,不过脸上却是笑意不变。既然他对颜辞有兴趣,自然不会傻到和她身边的人作对。再说他也不清楚对方的来头,轻举妄动肯定讨不到好。   听出曹雅话里隐隐的威胁之意,颜辞连忙解释道:“曹姨,他是我之前拍的那个《千古一帝》的男主角,叫楚湘。”她并没有主动给楚湘介绍曹雅,一是搞不清他俩的辈分;二是曹雅提过她不喜欢认识新的陌生男人。   意外的是曹雅竟然破天荒地冲楚湘点了点头,问道:“是荆楚娱乐的楚湘吗?”   楚湘被颜辞逼得离家出走的自信心突然全回来了,好歹自己也是当红明星,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他呢?   楚湘一说“是”,曹雅便接口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转眼间都长这么大了。成霜……她过得怎么样?”   楚湘的自信心瞬间又被打击成渣,敢情对方认识的是成霜不是自己……   “姐姐她很好,请问你是?”   曹雅意味深长地笑了,“我啊……只是她的一个故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故人?这个说法倒是新鲜,颜辞不由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张媛的哥哥韩非之当年喜欢曹雅,成霜又是张媛私下里的好友,曹雅非常有可能因此结识成霜并且和她熟悉到抱过她的弟弟楚湘。   但问题是曹雅现在的表情怎么看都没有故人重逢的那种喜悦,何况她出狱近六年也一句话都不曾提到过成霜。   颜辞几乎可以断定,这个“故人”的定义绝对和好字沾不上边。十有八/九,曹雅和成霜之间闹过不愉快。   当然,颜辞脑中也不是没闪过成霜对曹雅始乱终弃的可能性。只是再转念一想曹雅入狱的罪名,便觉得这种揣测完全站不住脚了。   事实上,她猜得不错,曹雅和成霜之间的确没有任何私人情感上的纠葛。跟曹雅本人彻底相反,成霜向来偏好外表强势内心柔弱的女子。   两人之所以有交集的确是由于张媛的缘故,也是为了她,成霜才会在韩非之陷害曹雅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成霜和严泰予的死有关,但不能否认的是,当初身为曹雅半个好友的成霜从未试图向困境中的她伸出援手。   秉着“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的原则,曹雅出来后的这些年不曾找过成霜麻烦;可那并不意味着当虐一虐对方的机会送上门时,曹雅会真的无动于衷,放过二十多年对自己袖手旁观的“好友”。   似是看出了颜辞的疲乏和不耐,曹雅体贴地让她先回房休息。后者听了如临大赦,匆匆跟俩人道过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湘眼巴巴地瞅着颜辞的背影,心道自己果然是流年不利;明明马上就可以成功地登堂入室,却还是被半路杀出来的“故人”给毁了。   他正懊恼着,突然听见曹雅含着笑意的声音,“你也喜欢小辞吗?”   楚湘自然没有忽略她话里的“也”字,心里竟有些淡淡的不爽。   他对她是喜欢吗?楚湘自己也不确定,唯一确定的是他非常有兴趣进一步了解她——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见楚湘笑而不语,曹雅也没有再多问,伸手指了指她的车,“有兴趣去喝一杯么?”   这种类似的邀请他听过无数次,刚刚认识的成年男女喝点东西,接着发生点深层次的接触再简单不过了。   可面前的女人分明不是奔着“那个”去的,楚湘有种预感,这或许是他打开颜辞心门的一个契机。   他点点头,毫不犹豫地上了曹雅的车。后者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跟着过去,唇边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二天是成霜私人小聚会的日子,少维一早就到了柳家等颜辞。至于余潇,她打电话通知说可以自行前往成霜家。   那天莫名其妙的告白之后,少维在颜辞面前沉默寡言的毛病仿佛就不药而愈了。这一路上,少维对颜辞都十分热情。   偏偏对方的分寸把握得很好,颜辞即使知道她在献殷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正享受其中。   为了减轻颜辞的心理压力,少维甚至还十分通情达理地表示她不需要任何回应,只要能这样长长久久地做朋友便很知足了。   颜辞听了不置可否,这种“我爱你和你无关”的调调在她看来虚假得要命。除非是圣人,不然有谁会不希望自己的付出能有所收获?   但虚伪总好过尴尬,有少维的这个承诺压箱底,颜辞多少可以自欺欺人地和她继续言笑晏晏。   既然是私人小聚会,宴客的地点自然不会是可以容纳数百人的豪华大厅。成霜把三楼的两个大房间打通,重新装潢后便是妥妥的迷你宴客厅。   颜辞推开门第一反应还当是自己走错了地方,尼玛这昏暗迷离的灯光,若有如无的香气——与其说是大家畅谈人生的场所,不如说是偷情的天堂更为恰当。   她身后的少维小声感慨道:“这么多年了,霜姐喜欢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   见颜辞傻愣在门边不动,少维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调侃道:“小辞,别告诉我你要临阵退缩啊?不过是一个聚会而已。”   输人不输阵,即便屋子里的氛围让她浑身不舒服,颜辞仍旧嘴硬道:“怎么可能?我只是在想要不要等主人家出现了再进去而已。”少维说的对,不过是一个聚会而已。对着一房间的男人她都没怕过,现在换成女人应该更放心才是。   少维笑意不减,边拉着她径直往里走边说道:“傻瓜,这个聚会最大的原则就是自由。霜姐不会过来迎接客人,也不会发表讲话之类的东西。随你高兴做什么,不乐意了走人就好,连招呼都不用打一个。”   这是什么鬼规矩?颜辞默默心想。不知道怎么地,她总觉得少维的话不能按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   等看清房间的内部格局,颜辞整个人感觉都不太好了。且不说奢侈淫/靡的装修风格,光是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香味都让她莫名烦躁起来。   比起心烦气躁的颜辞,少维倒是面色红润,自告奋勇地说要给她拿饮料去。   屋子里光线不好,颜辞原来以为她们俩是最早到的,现在才发现某些角落里已然坐了不少人。   她不过瞄了一眼便赶紧移开视线,画面实在是太香/艳了。   那些个女人三三俩俩靠得极近,不仅是衣裳不整,而且大部分人的手都不在它应该在的位置——或是出现在他人撩开裙摆的大腿上,又或是在露出深深事业线的酥/胸上。   明明女人们的亲密点到为止,颜辞却觉得自己的脸渐渐烧了起来。有时候脑补杀伤力更大,她倒宁可她们真刀真枪地亲一亲抱一抱,也比用这种欲语还休的暧昧撩人情思的好。   她正胡思乱想,少维忽然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亲昵地把玻璃杯递到她嘴边。   颜辞吓了一跳,刚想退后两步拉开距离,却被对方用另一只手环住了腰。   两人身高差不多,少维先是将下巴在她裸/露的肩膀上蹭了蹭,然后凑到她耳边低低问道:“要不要喝点酒消消渴?”   她不问还好,一问颜辞还真是觉得自己渴了。不过不是被勾引得口干舌燥,而是身体真的缺水了。   颜辞缓慢却坚定地把少维环在她腰上的手拉开,退后了两步,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少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滴酒不沾,故意的吧?”   少维大概没料到她会推开自己,怔了两秒,随即抱歉地说:“你看我这记性……”   俩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提起方才肢体上的接触,随便聊了几句后颜辞便借口拿喝地走开了。   她现在严重怀疑屋子里燃的香有催/情的作用,不然周围的人不会一个个都面若桃花,眼带春水。   问题是这香似乎对她无效,她是觉得渴,却完全没有和某人亲亲抱抱的冲动——无论男女。   这特么哪是私人聚会啊?颜辞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成霜把余潇喊到这里来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   想到成霜,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的确一直没有出现过。   于是走到半路的颜辞毅然决然改道去了房间入口,这种重口味的聚会还是等她将来节操掉光了再参加吧。   她前脚刚离开,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成霜后脚便蹿到了少维身边。   “怎么,也有我们的小公主搞不定的人吗?”她的口气里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一点掩饰也没有。   少维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玻璃杯,浅笑着说:“霜姐道行这么高还不是有搞不定的人,更何况我呢?”   一语击中成霜的软肋,后者脸上的笑意当即消失得干干净净。她没有再多看少维一眼,转身就走。   少维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嗤笑了两声,喃喃自语道:“还是这么沉不住气,难怪余潇不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人昨天回国了,所以后半周基本没有更新。   接下来我要准备放大招了,希望女主身心专一的亲们建议还是弃文吧……你们懂得,我不想自己的玻璃心碎一地……   ☆、第 45 章   一出小宴客厅的门,颜辞便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站在过道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一回头就看见楚湘低着头从拐角处的房间里走出来。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主动打招呼时,对方像是心有灵犀般抬头往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这下连纠结都省了,颜辞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笑,“好巧啊。”   楚湘脸上的诧异还没完全褪去,长腿一迈,三步并做作两步走过来问道:“你没事吧?聚会不是半个小时前才开始么?”   听他的口气显然不是对成霜私人聚会的性质一无所知,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聚会不太适合我。”   楚湘立即给了她一个我懂得的眼神,极其无奈地说:“我姐你也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颜辞摇摇头,十分不给面子地回答说:“不,我不知道。”开玩笑,她和成霜一点都不熟好吗?对方和余潇的那些爱恨纠葛她更是毫不知情好吗?   楚湘被噎得笑容有些挂不住,幸亏他脸皮厚,马上识趣地转了话题,“你这是准备回家?”   “是啊。”颜辞点头,“对了,要是一会看见你姐姐,麻烦你帮我和她说一声。”   楚湘一口应下,然后试探地问道:“如果你不急着走,有时间商讨下剧本的走向吗?”   颜辞想了想便同意了,出门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去未免太没有成就感;再说了,光天化日的也不怕对方心怀不轨。   楚湘原来压根不抱希望她会答应,现在的感觉就跟天上掉馅饼,还是他最喜欢的味道似的。   “我在这儿有个房间,你要是不介意里面有张床的话,我们就去那儿怎样?”   这话听着像是把主动权交给了她,但实际上还不如不问。说介意等于拐着弯怀疑楚湘的人品,说不介意又显得她不够矜持。   颜辞在心里骂了句“滑头”,面上还是笑容不改,“怎么,你姐姐家都没有给客人准备的书房吗?”   她虽然眼带笑意,楚湘却听出了她话里淡淡的嘲讽和不屑。   明知道对方在激自己,他也只能选择跳下这个陷阱。   “你不说我真差点忘了……”楚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表情真实得让颜辞都忍不住有了几分动摇。   不过无心还是有意她不在乎,关键是她不希望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   俩人到了书房,隔着一张书桌正儿八经地谈起剧本问题。   楚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只有一个重点——希望颜辞能考虑增加燕小溪的戏份,至于演技和时间方面好商量。   老实说,颜辞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楚湘对她出演燕小溪有如此深的执念。与其自己一个人绞尽脑汁地胡乱猜测,还不如向当事人问个究竟。   楚湘当然不会告诉她整件事仅仅是因为成霜的一时兴起,没料到的是她一拖就是好几年,拖到最后连始作俑者都不抱希望另谋他路了。   他本来可以冠冕堂皇地说些“为了收视率为了好口碑”之类的理由,但对上颜辞乌黑灵动的大眼睛,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楚湘蓦地想起曹雅昨天讲话中透露的信息,临时改口实话实说道:“原因其实很简单,我就是想借着拍戏多点和你接触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我对你很有好感,希望可以有进一步发展。”楚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平时对着陌生的女演员都能毫不犹豫地深情表白,眼下对着十分感兴趣的颜辞却讲不出一句甜言蜜语。   瞧瞧他都说了什么,连“喜欢”两个字都没有,简直弱爆了。   事实上,颜辞也被楚湘这么实诚的话震住了。再看他一脸后悔恨不能倒带重来的模样,她忽然有种自己一直高估了对方把妹技巧的感觉。   很久以后,颜辞才知道楚湘的伴侣课成绩平平。他周围的女人几乎没有一个是他主动追求到手的;大部分是双方互相看对眼,小部分是女方先行出击的。   不过眼下她对这些过往一无所知,楚湘在她心中依然是一个阅女无数的花花公子哥形象。   或许是方才聚会里燃的香到了此刻才起作用,又或许是他窘迫的神情触动了她的某个萌点,颜辞竟起了几分逗弄他的兴致。   “按照你说的,难不成我演完燕小溪就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你了?”   如果你肯照着原先的剧本来,至少你的身体会喜欢上我。可惜楚湘不敢把这句话摆到台面上说,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声。   “那倒不至于,但起码你会对我生出几分好感。”   这么有自信?颜辞被他理所应当的表情逗乐了,“可为什么我目前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虽说楚湘习惯了来自她的打击,可听到她如此直白地表示对自己无感时笑容还是僵滞了一下。   “我有两点需要解释声明,首先我们拍过的对手戏寥寥无几;其次我们还没有拍过任何激情戏。”   颜辞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拣日不如撞日,要不你现场示范下激情戏怎么样?”   话音落地,两个人都愣住了。楚湘没想到颜辞会忽然改走狂野路线;颜辞则是没料到自己对着一个不怎么感冒的人也能说出如此轻佻的话来。   此刻,她倒宁愿中了聚会里的催情香,也好过承认清醒的自己主动挑逗楚湘。   楚湘感慨过后立刻打蛇随棍上,“这可是你说的啊,等我动手了你别反悔。”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太困了,明天和留言一起补……   ☆、第 46 章   颜辞知道只要她现在开口阻止,楚湘肯定会收手,顶多在嘴巴上占点便宜。何况她也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出尔反尔算不得什么。   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在行动上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楚湘从桌子的另一边起身,不慌不忙地走过来。   他的每一个脚步都像是直接敲打在她的心头,脑子里有声音提醒她再不反悔就迟了;可她的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般,拒绝服从理智的安排,始终保持着静坐沉默的状态。   楚湘拉了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话里带了三分笑意:“我说,你要是不情愿喊停就好了,至于用这么苦大仇深的眼神怒视着我吗?”   颜辞闻言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难道说她的表情真的很严肃?   他很自然地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将其从脸颊移到了眉间,“看,是不是都皱成个‘川’字了?”   楚湘的手很大,几乎快要盖住她的下半张脸。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他的指腹还有些许茧子。   之所以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并不是由于颜辞拥有如豌豆公主般娇嫩敏感到极致的肌肤,而是因为对方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摩挲她的手背。   那种划过皮肤细微的粗糙感让人无法忽视,颜辞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拍。   她本能地缩回手,想要避开他无声的勾引,不料反倒把自己的脸蛋送到了他的手底下。   楚湘低低笑了两声,温柔地用手滑过她的眉眼,鼻子,最后落到樱花般的唇瓣上。   先是如弹琴似的轻快地拂过,然后再细细地描画着上面的纹路。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在她的颈侧和耳边不住地抚摸着。   即使颜辞默默暗示自己要争气,不要被身体的感觉所主宰,她仍然在对方越来越强烈的性/暗示中紧张起来。   下一秒,她突然眼前一黑,被楚湘宽厚的手掌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只听见他用低沉了许多的声音说道:“小辞,不要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怕我会忍不住在这里把你办了。”   颜辞无语,她又不是易推倒的萝莉,是他想办就能办得了的吗?才刚要出口反驳他的大言不惭,他却毫无预兆地低头吻了下来。   楚湘只是含着她的唇瓣吸了两口便试图长驱直入,由于她正准备说话,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撬开了她的牙关开始攻城略地。   等颜辞反应过来,对方不仅已经在她的地盘“逛”了几圈,甚至还发现了某些易攻难守的“点”。   楚湘的舌头比她想象中的更灵活,吮着她的时候有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快/感。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既不会给人带来太强烈的压迫,也不至于轻飘飘地让人提不起兴致。   或许是因为光线完全被隔绝的关系,颜辞的其他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起来——他轻抬着她下巴的手指似乎异常滚烫,耳边仿佛也能听见两人津液交缠的渍渍声。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无法接受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接吻,事实证明她高估了自己的节操和原则。不多会儿,她就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吻对方。   感受到颜辞的回应,楚湘喜出望外。他一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一边继续专心致志地取悦她。   在亲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脑中竟也有片刻的空白。更神奇的是,他居然毫无来由地联想到了“初恋”两个字。   楚湘自己都被这个荒唐的念头逗笑了,像他这般女人多得数不清的人,早就和初恋这种纯情的事物无缘了好吗?   只能说,颜辞的味道比他臆想中的还要甜美还要令人欲罢不能。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劲才管住自己的两只手不要乱动。可惜他能克制着不动手动脚,却不能阻止腹下的小兄弟慢慢抬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在手机上写了一大半,结果按错键没有保存……%>_<%   考虑到卡在一半不好,所以根据记忆勉强补了一些……不要嫌弃字数少,因为实在是没有心情继续写了……我恨触屏手机……   ☆、第 47 章   趁着自己的神智还有几分清醒,颜辞当机立断结束了这一长长的吻。不然再亲下去,她真不知道没有底线的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来。   楚湘正在兴头上,对于她的临时喊停非常不满。无奈紧绷的下腹也在提醒他必须点到为止,否则引火烧身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依依不舍地在她唇上狠狠啜了两口,才松开手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颜辞的气色一直都很好,白里透红,肌肤莹润,这下更是被滋润得让人移不开眼。   楚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底尚未褪去的情/欲隐隐又有重新汹涌而起的征兆。他心中正天人交战,忽然发现对方神色越来越古怪,仿佛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顺着她的视线,楚湘的目光落到了自己两腿间的小兄弟上。   此时此刻,颜辞终于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刚刚结束亲吻时,她一面觉得楚湘技术真是好绝对要点赞,另一面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没有节操了。   如果只是接吻也就罢了,问题在于她居然认为这种感觉很不错,甚至不介意将来再试一试。   据说男人是可以把性和爱分开的,颜辞琢磨着难不成她骨子里其实是个男人?   她正脑洞大开着,无意中瞥见楚湘裤裆中间隆起的一大坨。   啧啧,尼玛得塞多少内裤袜子才能营造出这种效果啊?颜辞的思路立刻歪了,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前一世某些男明星假的不能再假的内衣写真。   她起先还能憋着,后来脑补得太欢乐一个不小心就笑了出来。   被颜辞这么没头没脑地一笑,原来暧昧旖旎的氛围马上消失了,一下子从缠绵的情/色片转成了逗比的喜剧片。   楚湘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瞅着自己的小兄弟也能乐成那样,无奈地问道:“你到底在笑什么?”   她眼神里戏谑的意味太过明显,让他想要自欺欺人她是在为未来可能的性/福生活欣喜若狂都做不到。   颜辞好不容易止住笑,连声道歉:“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是我笑点低;总觉得你那里鼓得很有个性,像是用袜子硬堆出来似的。”   楚湘一听脸就黑了,男性尊严如此严肃的问题怎么可以拿来开玩笑呢?不行,这种不良的行为必须趁早扼杀在摇篮里。   “小辞,”他板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为了证明我的纯天然不做假,我决定让你用手亲自感受一下它的存在。”   这下颜辞笑不出来了,原本就只是顺带着逗一逗他,哪里料得到对方会语出惊人?什么“亲自感受”?耍流氓耍到这个份上她也是醉了。   “别别别,我信你还不成吗?”   在男女情/事上向来寸步不让的楚湘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方才被勾起的火还没下去呢!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她明白“天赋异禀”四个字的意思。   “那怎么行,俗话说得好,‘百闻不如一见’,你不亲自感受过哪里能体会它的真实性?”   见他作势就要起身,颜辞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真想感受的话用手怎么够?”   楚湘愣住了,别看他嘴里放狠话,实际上压根没指望她会配合。现在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暗示意味十足的话,弄得他也情不自禁地热血澎湃起来。   颜辞刚说完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她习惯了白子森和周天遇的青涩,一时嘴上没把门将平时对付小男友的那招用到了他身上。   老实说,她可不觉得老男人楚湘会和那俩男生一样红着脸岔开话题;十有八/九他会打蛇随棍上,让她用别的方式好好“感受”一下。   颜辞猜得没错,楚湘在初时的诧异过去之后马上察觉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既然主动提出邀请,他自然要成人之美咯!   楚湘美滋滋地刚想开口回应她的调戏,颜辞突然又补充道:“可惜我今天身体不方便,只能改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楚湘黑线,瞧这理由找的,敢不敢再没诚意一点?他自然知道颜辞所谓的“身体不方便”只是借口,无非是不想和自己有进一步的亲密接触罢了。   原本他就没指望今天能和她有多大进展,毕竟要求一个对他始终不太感冒的女孩突然热情起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即使有成霜的迷幻剂帮忙,楚湘也不曾抱过太大的希望。   其实仔细一想,颜辞中途叫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眼下他如果真的把她办了,事后一旦她弄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十有八/九会翻脸。   在尝过她的甜美之后,单纯的睡一觉已经不能满足楚湘了。未来的事他不能确定,但起码目前他十分希望能和颜辞发展成情侣关系。   “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方便了,随时来找我都行。”楚湘先是坐下,然后像是记起什么忽地又起身去了书桌另一边。   这样一来,他立正敬礼的小兄弟就被桌子挡得严严实实了。   颜辞心里有些好笑他的欲盖弥彰,不过一想到他大度地放过了自己,便连忙将笑意压了下去。   说实话,之前她还在苦恼万一楚湘不肯接这个台阶,硬要再做点什么的话该怎么办。她和他接吻的举动已经够抽风的,颜辞是断断不会容许自己再继续掉节操了。   如今对方识趣地松口,她一颗吊着的心总算能放回肚子里。不然真要闹到用暴力手段拒绝的地步,两个人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亲自送走了颜辞,楚湘一个人站在门口半天没动,直到成霜的幸灾乐祸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瞧你这副‘望妻石’的模样,难不成连个手都没摸不到?”   楚湘没理她,关了门便想溜之大吉。成霜哪能这么轻易饶过他,堵在他面前一副“你不说实话就别打算能过去”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承认道:“只是亲了亲而已,满意了吧?”   成霜瞪大了眼睛,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楚湘的脑袋,“亲爱的弟弟,你是不举了吗?亏我还特意加大了迷幻剂的药量,现在你居然告诉我连床单边都没滚到,简直辜负了我的一腔美意!”   她不提也就罢了,一说楚湘更来气,“你那都是什么破迷幻剂,对她一点作用没有好吗?人家还条理清晰地跟我讨论了半天剧本。”   成霜愣了一下,语气也变得不确定起来,“不会吧?她半路跑出去难道不是因为药性上来受不了么?里面都是女人,又不好下手……”   楚湘这下占了上风,没好气地说:“你倒是会脑补,她纯粹就是不喜欢女人才提前离开的。”   成霜见他那么肯定心里也跟着没底起来,讪讪地说:“大不了我找小媛再要点别的迷幻剂,下次直接帮你送到床上去。”   “千万别!”楚湘立刻回绝道:“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放心,就是不靠药物,我也能把她搞定。”   成霜琢磨着迷幻剂不起作用他都能亲到颜辞,估计后边的事也能水到渠成,“那好,不过以后如果有需要,尽管和我提。阿楚,姐姐前几年状态不大好,又是把气撒你身上,又是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是我不对,姐姐郑重地给你赔个不是,你别怪姐姐好吗?”   楚湘听了先是感动,随即又觉得不对劲起来。依着成霜的性子,她只会认为“我找你麻烦是你的荣幸”,哪里可能良心发现说出这么通情达理的一番话来?   他警惕地望着成霜,语气里带了三分保留道:“自家姐弟客气什么,你高兴就好。”   果然,成霜立刻抓着他的话尾不放,故作为难道:“哎,要姐姐高兴很容易的,只要你再帮我一个忙就好。”   楚湘浑身的汗毛瞬间都竖了起来,他本来准备一口拒绝;可转念一想余潇的事他似乎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于是改口迟疑地问道:“什么事?”   成霜看他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贴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体力活而已。这不是你余潇姐在楼上睡着了,想着让你帮忙把她抱到我的卧室里去。”   楚湘如释重负,跟成霜以前高含金量的任务相比,这个的确是小菜一碟。   他点点头应下了,一边往回走一边随口问道:“余潇姐怎么大早上的也能睡着?”   成霜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楚湘霎时秒懂了。他的智商真是该充值了,明知道自家姐姐在楼上开的是什么聚会,居然还问出这种明摆着的问题?   仿佛没有发现他的恍然大悟,成霜半是感慨半是炫耀地解释了一句,“没什么,她就是被我折腾得太累了……”   楚湘顿时觉得膝盖中了一箭,姐你这样光明正大地晒和有夫之妇的恩爱真的好吗?弟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求节操求放过……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颜辞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心事重重,好像出来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一样,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成霜家和她的弟弟楚湘都做了什么。   明明她对楚湘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明明只是在谈剧本问题,究竟是怎么发展到接吻的?难道是因为周天遇这阵子去南山封闭式训练,她想男人了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颜辞光顾着琢磨自己的心理,一点没注意到柳家客厅里还坐着一个人。   “看来这个聚会你玩得很尽兴呢!脖子上都有吻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颜辞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明明她和楚湘只是接吻而已,怎么可能留下吻痕?这不科学!   发话的曹雅也在这时慢悠悠地走到了她面前,一脸的了然和促狭。   对方“果然如此”的神情让颜辞猛地意识到自己被诓了,脖子上十之八/九什么痕迹都没有;可她那动作,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颜辞面上一窘,不死心地试图打马虎眼糊弄过去,“曹姨你乱讲什么呢!我脖子上怎么可能有吻痕?”   曹雅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直到后者心虚地避开了视线才笑道:“是啊,脖子上什么都没有,全亲嘴巴上了。”   颜辞这下彻底语塞了,她和楚湘吻了有一阵子,嘴巴即使肿起来也是常理。不过被曹雅这么赤/裸裸地当面道破,她还是忍不住心里发虚,有种被人捉/奸的罪恶感。   想想事实也差不多了,周天遇前脚出门培训,她后脚就跟别的男人有了亲密接触。虽然没到通/奸的地步,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当然,这纯粹是颜辞一个人的脑补。站在曹雅的立场上,她还嫌弃楚湘的战斗力太渣,没能一举拿下颜辞呢!   “怎么,对方的技术不好吗?看你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颜辞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才好,又是尴尬又是羞愧的。她摇摇头,半天挤出一句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和没感情的人接吻……”   曹雅挑了挑眉,并不意外颜辞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嫣的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保守了一点。   如果说她可以一心一意只爱一个人也就罢了,毕竟曹雅是过来人,知道那种蜜里调油容不下第三者的感觉。   但问题是她的家世不可能允许她一夫一妻,而颜辞本人也从来没有表露出会对某个异性深情专一非他不嫁的想法。   当年的白子森看她看得那么紧,颜辞还不是照样没和周天遇断了来往。白子森傻乎乎在生日会上闹出了丑闻,她不仅分手分得干脆利落,甚至转头没多久就和周天遇好上了。   这样拿的起放的下的性子,要说颜辞真能做到和哪个男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起码目前曹雅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明明不是个专情的人,却又在男女情/事上洁身自好,曹雅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颜个性偏保守的结论了。   就像眼下,瞧瞧她说的都是什么话,谁规定两个人必须有感情才能享受男欢女爱了?   “难道说在你看来没感情就不可以有亲密接触了么?”   以前的颜辞或许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是”,现在的她——刚刚才和楚湘深吻了一番是绝对没脸再给出肯定的答案的。   见她一脸纠结,曹雅叹了口气,示意她坐到沙发上。这么个别扭的性子,也不知道一次促膝长谈能不能改得过来?   “小辞,今天让曹姨好好给你上堂课。”她拍了拍颜辞的手,“先告诉我法律有规定只有彼此相爱的人才能接吻上床吗?”   颜辞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么如果一对男女各自单身,他们在性/事上是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咯?”   颜辞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两千年前或许还有人会在道德上谴责这种约/炮行为;可在如今这个有偿性/行为都是合法的社会,根本不会有人从道德精神层面鄙夷或是抵触这种举动。   估计也只有她这种上辈子的三观七零八落,这辈子的三观学了一半的人才会有这方面的苦恼。   “既然如此,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曹雅是真心想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以前的白子森是个醋坛子还好说,现在的周天遇简直对她唯命是从,大度地不得了。   顺着曹雅这么一板一眼的思路,还真给颜辞发现了她浑身不自在的原因。   “曹姨,你可能也猜得到,方才和我接吻的人是楚湘。他和那么多女人有过关系,我……我担心健康问题。”   她说得委婉,其实讲白了就是一个意思:楚湘不够干净,她怕染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曹雅盯着她看了几秒,确定颜辞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大有不把眼泪笑出来不罢休之势。   颜辞被笑得莫名其妙,她是很认真地在顾虑这方面的问题好吗?   虽说她还做不到完全坦荡荡地和不是男友的异性有暧昧,但脚踏多条船的负疚和自责确实已经不是她目前最大的阻碍,如今她的心里负担全在“健康”两个字上。   即便也有未婚男女花重金或是走关系注射免疫针,可前提大多是稳定的同居关系。因为免疫针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未来的婚姻关系。   对于颜辞这种怕麻烦的人来说,肯定不愿意轻易给出承诺,自然也不会为了一夕欢愉打免疫针的主意。   “小辞,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怎么考进医学院的,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生理课老师应该一早就提过了吧?”   颜辞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茬?不过话说回来,貌似她从来也不曾认真在生理课上听讲过……   一看她的表情曹雅便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好笑地说:“肯定是你觉得老师讲的内容你都懂,没专心听课是吧?”   颜辞不好意思地承认了,由于从小跟着许文拙学医的缘故,她上生理课的时候的确自视甚高,心不在焉。   “一般来说,单身未婚的男女成年后都会到医院全身体检一次。如果没有任何不适宜进行性/生活的疾病,他们就会在身体里植入绿色芯片。芯片每天都会自动更新身体主人的健康状况,一旦发现任何病菌感染便会变成红色。这类芯片大多只有指甲盖大小,对人体没有伤害并且可以随时移除。”   “那我怎么才能知道对方有没有芯片,芯片又是什么颜色呢?总不能直接问这么失礼吧?”   颜辞的问题又把曹雅逗笑了,“傻姑娘,等两个人都脱光了,你还有什么看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   “芯片当然只能放在私/隐部位附近啦,有谁会傻到明晃晃地露出来给大家欣赏?至于那些没有芯片的……”曹雅语气一顿,“你不会傻到不知道该怎么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曹雅的科普让颜辞在惊叹的同时也轻松了起来,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她彻底放弃节操,起码不用担心身体健康问题。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颜辞决定把心底所有的顾虑一次解决掉,“我知道没有感情的人照样可以有亲密接触,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人。但凡对象换成阿森那类我略有好感的人都说得过去,为什么偏偏是楚湘呢?”   曹雅想了想,试探地问道:“你在他们家里有没有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颜辞立刻猜到了她话里隐藏的意思,“你是指催/情剂那类的东西吗?”   对方赞赏地点点头,“不只是吃的喝的,也包括任何你碰到或是闻到的事物。”   “这么说起来,一开始的屋子里味道确实有点不正常。不过即便熏香里带了催/情成分,对我也没有太大效果,顶多是憋得慌而已。”   “你怎么知道香对你没作用的?”   “很简单啊,其他人都忍不住动手动脚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反应。”   颜辞的口吻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几分自豪,开玩笑,原主血液里神奇的物质提炼出来后都能制药了,对催/情剂什么的免疫岂不是小意思?   “那个屋子里全是女人吧?”曹雅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听起来却更像是肯定句。   举一反三,颜辞刚给出肯定的答复就想通了其间的弯弯绕绕,“你的意思不会是并非催/情剂对我没作用,只是我太直了,对那些女的没感觉,后面换成楚湘就忍不住爆发了?”   不等曹雅回答,她自己又忍不住嘀咕道:“可是那时候我都没有把楚湘扑倒的念头诶,这算哪门子的催情剂?”   曹雅被她一脸纠结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小辞,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其实说白了,不过两种可能。一是他们用了催/情剂,但对你的影响不大;二是他们没用催/情剂,你纯粹在身体上被楚湘吸引到了。你觉得哪种解释更容易接受?”   颜辞沉默不语,她倒是想一口咬定自己和楚湘的亲热是药物在作祟,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弱弱地提醒她或许那真的只是本能而已。   曹雅见状,心念一转,半是怂恿半是打趣道:“瞧这问题把你为难的,想知道答案还不简单?你是学医的,做个自我检查,看看身体是否对某些催/情剂免疫难道不是分分钟的事?至于第二种情况就更容易了,和楚湘试一次不就什么疑惑都解开了么?”   令颜辞震惊的不是曹雅毫无节操的建议本身,而是她非但没有觉得三观尽碎,甚至有冲动认真考虑一下可行性。   一时间,她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是该为自己逐渐本土化感到高兴还是为她没能坚守住上一世的原则感到悲哀。   曹雅和颜辞相处的日子不短,对后者的性子起码也有七八分了解。对方既然没有直接开口否定,就说明这里面有戏。她如此卖力地帮楚湘,也不知道哪一天能拿到回报。   “只要你和他滚过床单,自己是不是会被男/色吸引不就一清二楚了么?”曹雅像个知心的老师一般,循循善诱道。   “万一我试了,并且发现自己真的抵挡不住美/色/诱惑,那要怎么办?”   曹雅失笑,“你真是读书读傻了不成?一次睡不够就多睡几次,如果怎么也睡不够,那就想法子嫁给他睡一辈子咯。”   这话听着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但颜辞总觉得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   估摸着对方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曹雅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推波助澜鼓励她跟楚湘进一步发展。欲速则不达,万一让颜辞察起了逆反心理就不好了。   曹雅在转移话题之前还特地好心地提醒颜辞,这个问题可以多问问他人的意见。说起来这招还是当年韩非之教她的,以退为进有时候更容易让人信服。   两个月后,颜辞成功地改进了避免基因缺陷的药物。令人惊喜的是,在研究过程中她竟然无意间合成了一种新元素。   因为大功告成的那一天是一月十六号,颜辞便将新元素命名为十六号元素以示纪念。   十六号元素没有多么惊天动地的功效,它唯一的优点便是会让使用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那种快乐和“逍遥水”所带来的身体上的快/感不同,它更倾向于某种心想事成的满足感。   譬如,假设有个工作狂,他的愿望是在下班前完成所有堆积的文书工作。如果他使用了十六号元素,即使下班时他的桌上依然堆满了文件,他仍旧会生出一种“好开心,工作都做完了”的愉悦感。   颜辞最近正琢磨着把十六号元素和致幻性药物重新组合,试图打造出一款以“梦想成真”为主题的迷幻剂。   她一个人自然完成不了这样的大工程,关键时刻怎么能少得了许文拙的指导?   或许是因为长期和许文拙关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有一天颜辞终于忍不住问了他有关感情和上床的辩证对立问题。   对于许文拙这种连正大光明追求她的机会都没有的人来讲,他是绝对不希望颜辞只选择自己爱的男人的,因此给出的答复自然是她越博爱越好。   颜辞听了面上没说什么,心底的天平却是不由自主倾斜得更厉害了。   转眼便是寒假,《千古一帝》的连续剧也播放到了成年燕小溪出场的那一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比较无聊,我争取在圣诞之前来个小高/潮……   ☆、第 51 章   除了曾经和柳翌之一起追过少年燕小溪的戏份外,这还是颜辞三年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坐下来欣赏连续剧《千古一帝》。   当然,关注的重点依然只有她本人而已。   老实说,看着自己在屏幕里按照剧本念出大段大段的台词,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颜辞的感觉十分奇妙。   旁边的柳翌之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解地问道:“颜颜,你这是怎么了?”   颜辞踌躇了片刻,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小翌,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她话音刚落,对面的曹雅恰好喝水呛到了喉咙,抑制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   颜辞的脸瞬间就红了,总觉得曹雅这嗓子清得太恰巧,好像在嘲笑她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似的。   曹雅大概也猜到了颜辞的心思,一咳完便迫不及待地对她大肆赞美起来。   倒是柳翌之比较客观地评价了句,“说实话,你的脸比演技突出多了。”   虽然他说得够委婉,颜辞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她知道自己不是吃娱乐圈这碗饭的料,可仍旧抱着几分演技大爆发的幻想。   她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么说,依然只是个花瓶咯?”   曹雅看不得她这副自怨自艾的样子,没好气地安慰道:“你又不是学表演出身的,一个业余的新人能当花瓶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是啊颜颜,你将来又不准备当演员,要那么好的演技做什么?”柳翌之一边附和曹雅,一边殷勤地把果汁递到她唇边。   颜辞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想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她又不是演员,演技不过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哎,亏我原来还准备把燕小溪演得有胸有脑的,现在看来还不如早点洗洗睡了的好。”   曹雅听了,毫不客气地拆台道:“燕小溪有胸吗?我怎么一点都没看见?”她捅了捅柳翌之,“小子,你是男的,眼神更敏锐点。你说,你看见小辞的胸了没?”   柳翌之的脸刷地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他避开了曹雅意味深长的眼神,视线游移不定,紧闭着嘴一副拒绝发表评论的样子。   曹雅也不为难他,十分确定地说道:“我记得很清楚,燕小溪出场的时候跟个纸片人一样。”她转头瞄了一眼颜辞鼓鼓的前胸,“没道理啊,你那是穿束胸了么?”   颜辞登时被她如此坦诚的疑问闹了个大红脸,哪里还有心情去纠结自己的演技问题……   当天晚上楚湘便给颜辞打了个电话,难掩激动地告诉她这一集《千古一帝》的收视率突破了历史最高记录。   他语气里透出的欣喜太有感染力,弄得颜辞也忍不住傻傻地跟着他在电话的另一头笑起来。   “……所以说,燕小溪肯定不能半路莫名其妙就死了。小辞,想想看,这么高的收视率,这么忠实的观众,你忍心辜负吗?”   即使猜到楚湘的劝说有做戏的成分在里边,颜辞依旧无法一口回绝他的建议。她只是虚荣心不强,又不是完全看淡名利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吧,你最近哪一天方便,我去找你,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剧本问题?”半天没听到颜辞的答复,楚湘当机立断替她做了选择。   颜辞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以至于通话都结束了楚湘的嘴角仍然翘得高高的。如果不是顾忌身边还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他都想绕着办公室跑一圈庆祝了。   楚湘已经有阵子没见到颜辞了,上一次碰面还是两个多月前在成霜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俩人意外亲吻的缘故,颜辞这段时间对于他的邀约统统以“太忙抽不出空”为理由拒绝了。   他不是没想过到学校或是柳家堵她,可又担心把她逼得太紧了反而适得其反。   因此今天颜辞一答应和他见面,楚湘竟生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来。要知道以前向来是身边的女人哄着他,他何曾尝过“求而不得”四个字的滋味……   燕小溪的重新登场不仅让《千古一帝》的收视率冲上新高,更让原本寥寥无闻的颜辞粉丝团火了起来。   当初颜辞年纪小,燕小溪的戏份又少,和她相关的网站和后援会如同昙花一现。但今时不同往日,颜辞不仅成年了而且就读的是一所面向全国招生的大学——这意味着网友们有更多的渠道获得她的信息。   在某论坛盖得极高的“燕小溪粉丝”专用楼里,很快有人主动爆料他所知道的真实的“颜颜”。经过上百个层主的努力合作,颜辞的个人信息不多会就被公开得清清楚楚。   除了姓名年龄等基本资料,她参加过的任何比赛也都被挖了出来,其中包括和韩双程一道的“模拟夫妻大赛”。   笼统地说,颜辞的粉丝分为两种——支持她和楚湘官配的和不支持的。可不管哪一种,都和力顶颜辞和韩双程的“双颜党”水火不容。   紧接着初恋白子森和现任周天遇的曝光如同烈火烹油,令网络上的掐架声势更加浩大起来。   只可惜当事人颜辞毫不知情,这阵子她正忙着和许文拙研究迷幻剂的事,直到顾生一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实验室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对于顾生一的出现,颜辞十分惊喜。她和许文拙打了个招呼,便急急放下手头的活陪顾生一去了。   许文拙向如同小白杨一般站在门口的顾生一微微点头致意,他在颜辞小时候便见过这位好运气的“便宜哥哥”。只是万万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从粤州到安京,他俩竟然没有断了联系。   脑海中依稀还残留着颜辞眉开眼笑挽着顾生一离开的画面,许文拙静静望着桌面上正不停运作的仪器,眼中闪过些许意味不明。   另一边,颜辞把顾生一带到了实验室附近的学子林,随意找了个温暖的长凳坐下。   “阿南,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啊?”她一边问,一边埋头在压缩包里找吃的招待他。   顾生一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手心上的一堆妙妙糖,非常有冲动告诉颜辞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这些糖果早就没了兴趣。可后者满眼期待地瞅着他,他的那句“不用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他还是挑了一个颜色看起来格外鲜艳的。一放进嘴里,古怪的味道便让他忍不住深深皱起了眉头。   见顾生一的脸纠成一团,颜辞幸灾乐祸地笑得特别开心。“哈哈,这是新出的黑暗料理口味,是不是尝着格外销/魂?”   顾生一无奈地点点头,闭着眼睛把糖径直吞了下去,然后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东西要给你的。”   颜辞低着头在他的手心里挑选自己喜欢的味道,顺口问了一句,“是什么好东西啊?”   顾生一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把一个文件袋交给了她,“你看看,是《千古一帝》的剧本。”   闻言颜辞剥糖纸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她诧异地接过文件袋,疑惑道:“剧本?你和楚湘私下也有来往吗?”   顾生一摇头,一面极其自然地帮她把那颗妙妙糖剥好,一面解释说:“我只在你的生日会上见过他一次而已。严格地讲,这也不算剧本,不过概述了燕小溪将来的遭遇和结局。你前阵子不是跟我抱怨说和剧组商量改戏的问题一直没个结论么?所以我……们就帮你构思了个新的,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因为颜辞一颗心分了一大半在浏览剧本上,尽管顾生一含糊其辞地用了个“我们”,她也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顾生一暗暗松了口气,安静地等她把剧本读完。   说是剧本,其实只有薄薄的不到三页纸。字数虽然不多,却把燕小溪的戏份交代得清清楚楚。   葬礼之后,燕小溪借着燕家剩下的人脉和楚霸天的势力,变卖了所有家产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故乡。   单身富有又美貌的女子,在乱世根本站不住脚。既为了自身安全也出于政治投资的考虑,燕小溪决定把宝压在楚霸天身上,帮他一起夺天下。   至于一个没落的大家闺秀为什么可以参于各种逐鹿中原的活动并且取得男主以及男主背后大部分人的支持和赞赏,玛丽苏光环加金手指不解释。   可惜花无百日红,就在两人感情越来越深之际,燕小溪倒霉地中了敌人的暗算。即便华佗再世,也挽救不了她即将逝去的生命。   悲痛欲绝的楚霸天做了一个令所有人跌破眼镜的决定——他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燕小溪。   要知道《千古一帝》开播到现在,虽然出场的女人很多,可都是无名无分跟着楚霸天的红颜知己。   人家楚霸天的理由也很充足,“大丈夫未立业,何以成家?”等他成功问鼎九州当了皇帝,自然亏待不了那些女人。   不顾众人反对,楚霸天一意孤行娶了燕小溪做为自己的嫡妻,并在日后的登基大典上将已经亡故的她立为元后。   有谁知道,我毕生的理想便是有一天可以拱手河山讨你欢。不管你是活着还是死了,在我眼里你永远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颜辞必须承认,这个剧本恰到好处地解决了她和楚湘的分歧。燕小溪没有变成跪倒在楚霸天龙袍下的花痴,两个人的爱情也终结在最美好的开端。   更重要的是按照情节推测,她的戏份也不会太多。再加上为男主牺牲自己的梗,相信连楚湘都找不到理由抱怨燕小溪死得不明不白。   “阿南,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个剧本我会好好收着的,估计还有些细节需要和楚湘商讨。天知道,你帮了我不止一点点……”   顾生一听她这么说,高兴地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可笑容持续了不到两秒钟便消失殆尽,转而被欲言又止的迟疑所取代。   “怎么了?瞧你表情纠结的,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   “小辞,这个剧本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   “我知道啊,”颜辞满不在乎地接口道,“像结尾这里——‘楚霸天所有的后宫都必须在燕小溪灵位前执妾礼’——你又不是研究古代文化的,哪里会对以前的嫡庶之分知道得那么清楚?说吧,是找了哪个同学做的参考?”   她原来想猜他的妈妈赵颖,毕竟后者是这方面的权威,又怕戳到顾生一的痛处,便临时改口了。   顾生一沉默了片刻,神情里带着一丝烈士赶赴刑场的义无反顾,说道:“实话告诉你,整个剧本都不是我写的。是……阿森拜托我交给你的,他怕你知道是他写的心里会不舒服,所以再三拜托我千万不要提到他。”   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后,顾生一如释重负,随即又忐忑不安起来,因为颜辞一直沉默着。   “小辞,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你别……生气好吗?”   颜辞“扑哧”一声笑了,“阿南,我看起来有那么不讲理吗?他好心帮我,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生气呢?”   “那你为什么一脸严肃,半天不说话?”   “我那不是在思考阿森的历史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好了,居然能编出个元后来?”   见颜辞神情不似作伪,顾生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他跟我说他有个发小家里是研究古代影视文化的,想必是问了人家的意见。”   颜辞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貌似当年在粤州读幼儿园时,白子森的跟屁虫里真有那么个小男孩的爸爸是干这个的。   “看来,你和阿森的感情不错嘛?他什么事都和你说了?”   “是挺好的,不过小辞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他当说客的。你和他比起来,绝对是你更重要。”   这话听得颜辞遍体舒畅,她满意地笑了笑,故作老成地说道:“总算我没白疼你一场。”   顾生一瞪了她一眼,“我是哥哥好吗?到底谁疼谁啊?”   颜辞“咯咯”笑着不回答,又剥了一个黑暗料理口味的妙妙糖塞进顾生一的嘴里。   顾生一看着她如花的笑颜,想起那天白子森斩钉截铁地说“只有‘燕小溪’配得起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的名号”时的神情,心中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3 章   顾生一走后,颜辞犹豫了片刻还是给白子森打了个电话。   他接听得非常迅速,嘈杂的背景音也掩盖不住他语气里的激动和喜悦。   刚回安京那阵子白子森对重新追回颜辞这件事还是信心满满,但一个星期后他便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傻很天真。   两个人如今都在知名学府里深造,闲暇时间比起中学阶段少了许多。出身良好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坐享其成,相反他们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赢取家族和社会的认可。   虽然老话说得不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还是有的。”问题在于,他已经失去了让颜辞去“挤海绵”的资格。   纵然白子森十分乐意在忙碌了一天后绕过大半个安京城和她见上一面,却不代表颜辞乐意给他这么个机会。   除了学业,她还需要抽出时间参加季情安排的各种应酬。作为季家未来的继承人,即便颜辞没有从商的打算,她也必须理清和自家有着各种错综复杂关系的人脉。   这样一来,她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其中大部分空余自然属于正牌男友周天遇。   如果白子森像韩双程一样是个单纯的追求者也就罢了,偏偏他还顶着一个“出轨前任”的头衔。很多时候,他压根不敢表达自己的爱意,更不敢肆无忌惮地追求她。   远离安京一年,白子森发现他错过的不仅仅是三百多个和颜辞谈情说爱的日子,更是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机会。即便没有人再提起他年少时荒唐的错误,他却从颜辞对自己普通到近乎冷淡的态度中察觉到她已经不再把他放在心上了。   天时地利人和,他一个都沾不上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回应自己的感情?   这段时间,他单方面保持着跟颜辞的联系。虽然有时候连几个字的回复都收不到,但起码好过干坐着等颜辞忘记他们之间所有的曾经。   值得庆幸的是,顾生一和他成了朋友。他清楚对方不会在颜辞面前帮自己说话,可多些了解她的渠道也好。   譬如《千古一帝》的剧本问题,便是某次和顾生一闲聊时他无意中提及的。   老实说,白子森本人并没有多少文学细胞。薄薄的几页纸,愣是耗费了他近半个月的时间。他也不确定颜辞看不看得上他的构思,但好歹算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出来。   他其实并不意外顾生一会和颜辞坦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事实上,要说他一点没想过借此机会赢取她的好感未免太假了。那种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痴心汉绝对不是他的风格,从头到尾,他追回颜辞的目标始终没有动摇过。   这一两年发生的变故足够让白子森学乖了,纵然内心无比渴望能多和颜辞说说话,他还是生生忍住了。因为对方特意打电话来只是为了表示感谢,一点没有和他叙旧的意思。   以前的他或许还会打蛇随棍上,邀请颜辞出去吃饭玩乐。毕竟拿人的手软,她肯定不好意思推脱拒绝。可如今的他不会再那么急功近利了,比起用小恩小惠胁迫颜辞跟他约会,他更愿意把心思花在消除将来的后顾之忧上。   原因很简单,根据白家的亲卫队发来的最新消息,他们似乎已经成功确认了池婉桃的下落。   对于白子森没有趁机开口约她出去,颜辞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么小的事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否则每天光是纠结来自他和韩双程的邀请就够受的了。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解决了剧本问题的颜辞做起研究来如有神助。一个星期后,她竟然成功地把那款名为“圆梦”的迷幻剂捣鼓出来了。   在申报专利产权之前,他们还需要一定数量的临床实验者来验证其功效。许文拙拍着胸膛表示这件事包在他身上,有什么比长期和生命院合作的志愿者群体更适合的对象呢?   当然,颜辞自己也偷偷带了不少迷幻剂“圆梦”的成品回家做试验。为了避免将剩下假期统统浪费在虚无的“美梦成真”上,她决定先把《千古一帝》的拍摄完成了。   对于颜辞提出的在半个月内结束燕小溪所有戏份的要求,楚湘一点为难都没有。戏服道具背景皆是现成的,新剧本一个星期前也已经开始准备了——基本大纲以颜辞提过的构思为主,具体细节则由楚湘和剧组的人敲定。   删改过后的剧本里,燕小溪的戏份不仅数量少了难度也降低了。不得不说,白子森十分了解颜辞,许多需要展示燕小溪高智商高情商的情节都是按照她本人的思维方式编造的。   这样一来演对手戏时颜辞便轻松了许多,虽说不能做到一条就过,但至少没有再出现全场人员的工作进度都靠着她一个人决定的尴尬局面了。   五天连续不断的拍摄之后,颜辞的戏份只剩下和楚湘相关的了。刚开始的几幕戏还算简单,可随着剧情的发展,燕小溪和楚霸天进入了暧昧阶段。这时候的对手戏,已经不再是颜辞端着个高冷的姿态就可以顺利完成的。   今天拍的第一场戏是燕小溪和楚霸天在书房里商量该北上进攻帝都还是南下占领城池,俩人原本面对面坐着,随后因为需要用地形图分析局势,双双站到了挂着巨幅坤舆图的墙壁前。   没多会儿,燕小溪就从隐蔽的地形中发现了某个天赐的良机。她激动地转头想要征求楚霸天的意见,却意外地发现后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十分贴近她的位置。   按照剧本的设定,燕小溪和楚霸天应该相互凝视对方数十秒,然后再恍然大悟般地羞涩地各自移开了目光。   一切进展得都挺顺利,颜辞甚至做好了用欲语还休的眼神注视楚湘的准备。谁知她才刚调动起情绪不到三秒钟,对面的楚湘便一声不吭地低头吻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颜辞和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懵了,居然也没人及时开口喊停。直到楚湘试图用舌撬开她牙关的瞬间,颜辞才回过神来。   尼玛这节奏不对啊!   她狠狠地推开了楚湘,一边下意识用手擦了擦唇,一边用质问的眼神盯着他。   楚湘的嘴角依然噙着一抹微笑,没有躲避她的视线,眼眸深深地望着她。   不远处的陆导见俩人之间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连忙打圆场道:“楚湘你怎么回事?不按剧本来还随便加戏?”   楚湘回头冲陆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不觉得我刚才的表现才符合楚霸天的心理么?心爱的女孩近在咫尺,又直勾勾地盯着你,是个男人都得有所行动。难道换成是你,你不亲吗?”   陆导被他的话噎得半死,要是说不亲岂不是间接承认自己不是男人?不过话说回来,楚湘讲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真有个像燕小溪那样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他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低头亲下去。   开玩笑,求吻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不亲下去还算不算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发现文越写越没趣,所以我决定按照最初的构想写……可能比较没有逻辑,但起码不会让我提不起劲来码字……   ☆、第 54 章   楚湘接着理直气壮地问颜辞:“小辞,在什么情况下你会一直盯着某个有好感的男人看?难道不是希望对方吻你的时候吗?”   颜辞按照他的思路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两辈子,然后发现她真的没有和哪个异性单纯的含情脉脉对视的经历。事实上,如果她和彼此都有点意思的男生相视超过五秒,对方不吻她,颜辞自己也会主动的。   可她赞同楚湘的逻辑是一回事,同意他擅自增加亲/热戏又是另外一回事。   陆导见颜辞闷声不吭,连忙和稀泥道:“楚湘你瞎起哄个什么劲,怎么能问女孩子这么不矜持的问题呢?”他顿了顿,三步并作五步走到颜辞身边,好声好气地劝说道:“小辞,他虽然冒失无礼了点,但平心而论,这么一改确实比原来的剧本生动了不少。你看看能接受不?要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借位拍摄。”   陆导刚说出“借位”两个字后背就明明白白地感受到某人不满的眼神,哼!谁让你借着我的戏占妹子便宜,连个招呼都不打……   颜辞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她跟楚湘又不是没亲过,现在再矜持再要求借位什么的未免太假了。   陆导连声道谢,回去的时候不忘狠狠瞪了楚湘一眼。   楚湘笑嘻嘻地冲他挑了挑眉,翻译过来的意思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细节改动之后的第一次试拍因为颜辞太过紧张而失败了,第二次倒是进展得很顺利,直到……   “停!”陆导气急败坏地喊道,“楚湘你手放哪儿了?有哪个男人接吻的时候还能挠头的?”   楚湘无辜极了,“实在是忍不了啊陆导,我怀疑头套里有虱子……”   有虱子,这还了得?造型组的头徐奥丁一听就慌了,十万火急地亲自冲过来给楚湘的头套做检查。   一边的颜辞看傻眼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天知道,方才她差点就忍不住回吻楚湘了。   徐奥丁里里外外把头套翻了个遍,别说虱子了,连个头皮屑都没看见。他瞄了气定神闲的楚湘一眼,不明白他胸有成竹的底气从何而来。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他默默地叫人取了个新头套给楚湘换上。和这些个大牌理论,他真不觉得自己有占上风的机会。   换了头套照理说应该没有问题了,谁知正当颜辞努力抵抗楚湘温柔却又高超的唇舌攻势时,陆导的大嗓门又突然响彻了整个片场,“楚湘,别告诉我你背上也长虱子了,乱抓个什么劲!”   楚湘松开颜辞,十分诚恳地解释道:“陆导,这回不是虱子了,我怀疑是痱子……”   陆导黑线,沉着脸示意徐奥丁赶紧过去收拾烂摊子。   徐奥丁欲哭无泪,小跑着取来备用药粉和新戏服,带着楚湘进內间换装去了。   接连闹了两次乌龙,原本还有心思看热闹的颜辞忽然意识到些许不对劲。她远远地望向陆导,后者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尴尬地笑了笑。   这一笑让原本只是持怀疑态度的颜辞彻底肯定了心里的猜测,她暗自摇了摇头,颇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滋味。   楚湘很快便换好衣服出来了,他身后的徐奥丁即使竭力掩饰,脸上仍旧带了几分茫然不解。   见状颜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于是,当楚湘第三次试着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时,她配合地微微张开了嘴。   他的舌头毫不客气地缠住她的,极其缠绵地吮/吸着。两只手也慢慢环上了她的腰,以一种占有意味十足的姿态抱着她。   虽然他的技术一如既往地好,但毕竟是在拍戏现场,颜辞实在做不到没心没肺地享受。她的耳朵竖得高高的,好不容易听见陆导用正常音量喊了“停”,顾不上楚湘亲得正投入,便急急地推开了他。   楚湘刚进入状态就被打断,表情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不敢也舍不得给颜辞脸色看,只得转身用怨念非常的眼神瞅着陆导。   没看见你兄弟我正忙着吗?过会儿再喊停会死啊?   陆导轻飘飘地瞥了楚湘一眼,然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扭头跟场务商量下一场戏的布置问题。   楚湘:“……”好,算你狠!   今天只剩下一场对手戏还没拍,讲的是楚霸天和燕小溪意外撞见某王爷的风流艳/事,紧接着阴差阳错地被困在小阁楼里。   也就是在这个小阁楼里,燕小溪和楚霸天互诉衷情,捅破了一直用“兄妹之情”做伪装的窗户纸。   表白过后,肯定免不了牵牵小手亲亲脸蛋,更何况俩人不久前才目睹了半场活春/宫。   本来这才是新剧本里颜辞和楚湘第一场亲/热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迫不及待地想要早一步一亲芳泽的某人还是提前达到目的了。   为了避免再出现和上一场戏类似的情况,颜辞这回不仅一点反抗都没有,甚至断断续续地主动回吻了他。   直到一阵淡淡的电流从脊背涌向全身,她才猛地发现楚湘的唇不知不觉中已经移到了自己的耳垂上。   他细细地舔/咬着,仿佛那是什么极其美味的佳肴。一只手和颜辞的十指紧扣,另一只手则缓缓地在她的下巴以及脖颈处游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5 章   因为剧情的要求,颜辞是被楚湘半压在身下的,所以即便她想要躲闪楚湘的亲吻,也没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发挥。   似是察觉到对方无声的抗拒,楚湘依依不舍地放过她莹白如玉的耳垂,轻轻地用自己的脸蹭着她的,不含任何情/欲,仿佛是两只小动物在亲昵地玩耍一般。   颜辞松了口气,睁开眼睛望着他。   或许是由于眼窝较常人更深一些的缘故,让很多人忽视了楚湘瞳孔的颜色。就像颜辞,她也是直到此刻才清晰地发现他有一双如墨的纯黑眼眸。   他专注地凝视着她,眼底是不容错认的爱意和深情。   同样的眼神颜辞在白子森和周天遇的身上也看到过,一时间她不由在心里感叹楚湘的演技真是杠杠的,没有辜负他数届影帝的声名。   “小溪……”他小声呢喃着她的名字,双唇离她只有一丝缝隙,若有若无的摩擦带来些许暧昧,“我好喜欢你。你呢?心里可曾有我?”   颜辞先是被他肉麻兮兮的语气刺激得身后起了一堆鸡皮疙瘩,然后又为他随口增加的台词感到头疼。   原先楚霸天在女神燕小溪面前是个有些自卑的小透明,后来自己发达了女神又落魄了他才慢慢有了靠近她的勇气。这场戏虽说演的是俩人捅破情愫渐生的窗户纸,但实际上表白的只有楚霸天一个人;燕小溪仅仅是笑而不语,默认他亲热的行为罢了。   智商情商都不低的燕小溪对男人的劣根性十分了解,再加上燕父从小到大的言传身教,她深知“不管人还是物,轻易到手总是没那么容易被珍惜”的道理。   所以即便对楚霸天心怀好感,她也不可能把喜欢和承诺挂在嘴边。当然,言语上没有表示,不代表她不能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感情。   本来楚湘的台词只有“小溪,我好喜欢你。”这一句,颜辞所要做的就是笑而不语,等他再次试着亲她时做出羞涩的回应。   谁知对方莫名其妙地加了一句台词,让她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半路卡壳不是大事,大不了从头来过,问题在于她不想再和楚湘重拍前半部分的激情戏了。明明陆导强调过那只是男主在一时冲动下的短暂亲吻,却被楚湘演绎成小别胜新婚似的缠绵。   神奇的是陆导竟然没有喊停,对于这种隐隐带些占便宜意味的临场发挥她也是醉了。只是对方技术实在太好又懂得点到而止,颜辞才一直容忍着不曾拒绝和抱怨。   事实上,楚湘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像个精/虫上脑的毛头小子一样拿着各种神逻辑的借口制造和颜辞亲热的机会。在娱乐圈摸打滚爬的这十多年,跟女演员的激情戏不计其数,可他敢拍着胸膛发誓自己没有趁机吃她们任何人的豆腐,甚至他非常鄙视那种借着拍戏的名义满足自身龌龊企图的男演员。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变成了自己口中不齿的那类人,还鬼使神差地加了句毫无建设性的台词。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深处异常期待颜辞的回答,仿佛她的肯定代表的不仅仅是燕小溪对楚霸天的感情……   楚湘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弱弱地提醒他,这一切都可以用简单的四个字来解释——那便是“假戏真做”。可惜,楚湘是坚决不会承认的。开玩笑,他可是拿过三座小金人的影帝,怎么可能混淆演戏和现实?   嗯,一定是因为他太久没开/荤,对方又太漂亮了的缘故。等他真的把她弄上床,想必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楚湘一边心急如焚地等待颜辞的回复,一边强装镇定地自我宽慰着。下一秒,他看见身下的女孩突然对着自己绚烂一笑。还来不及回味那个笑容里的娇媚和挑衅,他就被对方利落地勾下脖子吻住了。   楚湘根本没有时间去深思她这么做的目的,身体的本能已经让他反客为主,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   看着屏幕里又亲到一块儿的两个人,陆导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而不远处刚进娱乐圈没多久的新人小乙则是忍不住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然后凑到他的主管徐奥丁身边半是感慨半是歆羡道:“楚前辈的演技可真好啊!”   徐奥丁幽幽地瞥了小乙一眼,那神情分明在说,“你太天真了!”   小乙背后一凉,小心翼翼地问道:“头,难道我说错了吗?”   徐奥丁压下心底咆哮和吐槽的冲动,很想撬开自己这个没眼色的小徒弟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稻草。这么个小逗比,居然也有胆量来混贵圈?   现在的小青年啊,真是不怕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考虑到小乙在业务上还算一把好手,徐奥丁难得好心了一回,暗示道:“换成你是楚霸天,你会不喜欢燕小溪吗?”   小乙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颜辞娇俏绝美的容颜,玲珑有致的身段。这么个大美人要是乖乖地躺在自己的身下任予认求,那需要的分明是本能而不是演技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立刻想明白了徐奥丁话里未挑明的深意,“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徐奥丁不客气地打断了小乙的话,眼里却又几分笑意,看来也不是个一条筋笨到底的,还有点调/教的价值。“好好盯着,谁知道楚影帝的头套什么时候又进虱子了?”   小乙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望向楚湘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全然的仰慕,而是多了一抹深思。   陆导虽然没听见小乙和徐奥丁私下的议论,但从整个片场越来越诡异的氛围中不难猜到那些工作人员的心中所想。   怪只怪楚湘做得太过明目张胆,在贵圈混的哪个没有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幸亏今天来的人少又是一个公司的,不然第二天的娱乐头版有的闹腾了。   连标题陆导都给他想好了——《影帝楚湘假戏真做,占尽便宜只为“娶”进豪门?》   说来陆导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为自己的兄弟能抱得美人归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为对方把片场当情场的行为感到无奈和生气。   这种纠结终于在楚湘的手下意识地试图解开颜辞的腰带时绷不住了,天晓得对方会不会没节操到来个现场版激情戏……   实际上,陆导的这一声“停”喊得正是时候,楚湘非但没觉得不甘,还十分庆幸。要没人及时让他收手,他真不确定自己会做到哪一步。   不管哪一步,对颜辞都算不上尊重。他是渴望和她有进一步的接触,但绝不是在数十个陌生人炯炯有神的凝视之下。   松了一口气的不止楚湘一个人,被他亲得七荤八素的颜辞也是一样。倒不是说她的理智完全被感官的快乐所蒙蔽,只是总忍不住想要把推开他的时间点往后延一点,再延一点……   楚湘望着她酡红的脸蛋,媚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睛,小心脏不由自主地又抖了抖。   真是个妖精,他在心底默默地咒骂了一句,手上却温柔地帮她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饰。   他爱怜的动作让原本还有些许动摇的颜辞突然下定了决心,伸手摘掉衣领内的隐形录音设备,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庆祝燕小溪戏份完结的晚宴结束后,我可以不用回家。”   楚湘手一顿,猛地抬头盯着她,眼神亮得像是要灼伤人一般。   他能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却没有丝毫信心那是真的,不是他脑补过度的幻觉。   颜辞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话勾引的暗示性太强,颇为不自在地避开了他侵略性十足的视线,半是埋怨半是娇嗔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准备下一场戏?”   略带撒娇的话听在楚湘耳里绝对和仙乐无区别了,他忙不迭地按照她的指示起身,险些没被身上的古装戏服绊倒。   看着他有些笨拙的动作,颜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倒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会管不住欲/望,轻易拜倒在某个男人的西装裤下?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写H了,生疏得不行……好像也很久没跟大家求留言求收藏了,哎,不复激情的日子……   ☆、第 56 章   有颜辞暗示意味十足的那句话作保,接下来的每场戏楚湘都是超水平发挥。   真正的好演员除了能把自己的戏份演好之外,还可以最大程度地调动别人的情绪和潜能。   楚湘即是如此,没有了杂念困扰的他不仅顺顺当当地演活了楚霸天,还帮着颜辞成功地入戏,把燕小溪短暂却完美的一生展现得淋漓尽致。   由于两位主角开外挂般的工作效率,使得剧组的庆功宴提前了三天。   所谓庆功宴,其实是为颜辞个人举办的告别晚宴。虽然《千古一帝》整部连续剧的拍摄尚未结束,但“燕小溪”这个角色却是已经彻底完结了。   庆功宴的主意自然来自楚湘,那时的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找借口多些和颜辞相处的时间,压根没料到这会成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   由于保密协议的关系,来参加庆功宴的人都是这段时间颜辞所接触到的剧组工作人员和合作演员。   大家原来以为她和燕小溪一样,是个高冷的白富美。近距离相处后才发现对方并没有想象中的高高在上,只会用鼻子和人打招呼。相反,她其实相当平易近人,不会因为他们身份地位的高低而有所偏见。   几杯酒下肚,众人渐渐放开了拘谨的心态,开始和颜辞有说有笑起来。试问,有哪个行业的人能比贵圈的人精们更具备八卦和爆料精神?   和他们一熟悉起来,颜辞就悲剧地发现自己的两只耳朵不够用了。一群人围着她争着抢着说话,抖出来的猛料几乎每个都能上头条。   她恍然像是重温了上辈子和闺蜜们无忧无虑聊天八卦的幸福时光,除了这些“闺蜜们”的性别为男。   离她不远的小吧台上站着楚湘和陆导陆维,前者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颜辞所处的方向,一边有一杯没一杯地灌着桌上的果酒。   陆维瞅着他无声无息地喝光了一整瓶,实在憋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喜欢上这种高甜度低酒精度的酒了?”   楚湘猛地被他打断了思路,怔了两秒,随即摇了摇手里浅粉色的液体,“你是说这个?我那还不是担心一会酒气太重熏到人么……”   陆维鄙视地撇了他一眼,嫌弃道:“阿楚,你真是越来越下流了……”   楚湘一头雾水,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你抽的是哪门子风,我说什么下流的话了?”   陆维不语,一副“你心中有数”的神情。   楚湘本来还想反驳,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脸一热,讪讪地说道:“她的话你都听见了?哎,其实这事也不一定能成……”   可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又是志在必得,陆维跟他十几年兄弟了,哪里不清楚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就等着自己点赞呢,顿时没好气地说道:“我可什么都没听见,就知道某人毫无职业操守地利用我的新戏把妹……”   陆维的指桑骂槐让楚湘老脸一红,默默地倒了一杯最贵的酒推到他面前以示赔罪。   陆维本来就不是真的生气,现在自然也借台阶下了。不过再看楚湘眼角眉梢挡都挡不住的期待和喜悦,他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不安来。   “我说兄弟,小姑娘漂亮是漂亮,你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   楚湘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果酒,丢下“先走了”三个字便向颜辞那个方向迈去。   陆维轻叹了一声,楚湘碰上这么个现实版“燕小溪”,也不知道是缘是劫。不过当事人都毫不畏惧地一头栽进去,自己这个旁观者还是不要杞人忧天了。   颜辞正津津有味地听着某个灯光师爆料一位当红女明星的风流趣事,突然腰上一紧,身体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   纵观全场,敢这么明目张胆搂着她的也只有楚湘一个人了。再想想一会儿可能发生的事,她忽地有些不确定自己当初提出的建议是否明智了。   颜辞没有马上推开他而是默许了自己的举动,这一认知让楚湘本就扬起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在聊些什么呢?这么开心?”   他口气熟稔,那份自然而然的亲昵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们俩个关系不一般。   旁边的人或多或少流露出了些许惊讶,要知道,楚湘虽然绯闻不断,却从来没有在片场外和任何女演员有过超乎纯洁友情的互动。   若不是顾忌到他在演艺圈的地位和颜辞的家世,他们简直想掏手机把这副郎情妾意的画面拍下来,妥妥的娱乐版头条有没有?   “小树正在跟我讲一位女星的八卦。”颜辞没有多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她这话让名叫小树的灯光师瞬间紧张起来,楚湘不比颜辞对贵圈一无所知,哪怕自己把人物和事件的细节做了适当处理,对方也肯定能当场猜到他在爆谁的料。   国内一线女星向甜,传说中楚湘长期交往的女友——绝对是百分百作死的前奏。   小树磕磕巴巴地说道:“其实,也……也就是……是一点小新闻……闻,没……没什么大……意思……思。”   换成是平日的楚湘没准还有心情调侃两句,眼下他的心思都在颜辞身上,自然没有空闲去和别人磨叽。   “既然没有什么意思,大家不介意我先把小辞借走吧?”   虽是疑问的口气,却听不出丝毫商量的诚意,众人哪里敢说“介意”?特别是小树,简直恨不得双手双脚送他俩尽快离开。   楚湘满意地点点头,半搂着颜辞扬长而去。   见他像是准备带着她直接退场,她连忙问了一句:“我们不需要和陆导说一声再走吗?我还来不及对他这段时间的照顾表示感谢……”   楚湘紧了紧手,低头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不用了,你把那些感激之情报答在我身上就好了。”   颜辞无语,这个男人真是把“风流”两个字贯彻到骨子里了,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也染上了几分调/情的味道,也不知道这样的人要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才镇得住?   想到女朋友,她霎时停住脚步,认真非常地问道:“差点忘了问你,你现在是单身吗?”   楚湘瞳孔微缩,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个煞风景的问题来。虽说心里颇不是滋味——在她眼里自己究竟是个多么没品的人,才会在非单身的情况下招惹别的女孩——面上却是笑嘻嘻地答道:“本人绝对的单身汉一个,没老婆没女朋友,有的只是酒店顶楼的长期客房一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上去喝杯茶?”   颜辞放下心来,这下她不用担心自己无意间小三了别人的男人。他们身处的酒楼向来以保密性强而闻名,不然楚湘也不会选在这儿举办晚宴了。   可惜她对楚湘了解不深,不知道那间长期客房是不是他用来约/炮女性的据点,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些龌龊的设施。   虽说用如此恶意揣测楚湘不太厚道,但她实在不想将来某一天有人拿着她的不雅视频进行敲诈勒索。当年白子森的事多多少少给她留下了阴影,既然只是简单的一夜/情,自然要提早把所有不稳定的危险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事实上,颜辞倒是误会楚湘了。那间客房是他租下来给自己休息用的,平日里别说女人了,就是一只母苍蝇都没有进去拜访过。不过眼下颜辞并不知情,她只知道要懂得自我保护。   “说来也巧,我在这儿附近的四季酒店也有一间客房。据说那里的茶是全安京最好的,不如上我那儿吧?”   楚湘心里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只是他没有多想,反而爽快地答应了她的建议。地点什么的向来不是关键,器大活好的他就是在个衣帽间里都有信心让颜辞“小死一回”。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来到了四季酒店。   一进房间,颜辞只来得及把灯打开就被楚湘热烈地吻住了。   ……河蟹中…… 作者有话要说:  低调……   ☆、第 57 章   鸳鸯浴耻度这么高,颜辞自认和个没感情的男人玩不出来。   不过现在气氛很好,她也不想板着脸严肃拒绝。于是主动亲了楚湘一口,然后软软地撒娇道:“第一次人家还是希望在床上的嘛……可不可以啊?”   是男人都吃女人娇滴滴的这一套,何况颜辞又是故意发嗲,楚湘顿时觉得心都要化了。当然相对的,他的小兄弟也越发有存在感起来。   的确,初次还是在传统的床上进行比较好。至于浴室什么的,来日方长,还怕没机会尝试吗?   楚湘在颜辞嘴上轻咬了一口,有些不甘地说道:“这次先放过你。”接着往后退了两步,方便颜辞从他身上下来。   身体上的重量一消失,楚湘立马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到了这份上他肯定不会委屈自己,毫不犹豫地半搂半抱着颜辞往浴室方向走去。   ……河蟹中……   俩人粘粘乎乎好不容易到了主浴室门口,楚湘又低头狠狠亲了她一顿才放手,自己则是头也不回地向书房的小浴室冲去。   一来为了节约淋浴的时间,二来他怕自己多呆片刻会忍不住跟着颜辞进浴室。   十分钟后楚湘穿着浴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迫不及待地出来了。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主浴室里隐隐传来的水声在撩拨着他的心弦。   楚湘烦躁地暗骂了一句,一边用毛巾胡乱地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耳朵高高竖起留心浴室里的动静。   水声渐渐小下去直到没有,他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手里的毛巾早就扔到了一边,他不由自主地往主浴室的方向靠近。   楚湘还没走到颜辞就先一步出来了,她的身上只用一条浴巾堪堪裹住。圆润的肩头,精致的锁骨,深深的事业线以及那双修长的美腿悉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因为刚沐浴过的关系,她白玉般的肌肤上还透着淡淡的粉红,整个人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散发着“请君品尝”的气息。   楚湘的喉结动了动,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视线里火热的温度让原本镇定的颜辞也跟着多了几分紧张。   输人不输阵,她三两步走到楚湘面前,晃了晃手,打趣道:“怎么,看我看傻了么?”   回答她的是楚湘突如其来的打横一抱,等颜辞彻底回过神来,她已经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了。   ……河蟹中……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想要完整版的亲,请留下邮/箱地址。   ☆、第 58 章   颜辞双眼毫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壁画,整个人还在高/潮的余漾中没缓过来。   身边吃饱餍足的楚湘精神倒是格外得好,他痴迷的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从凌乱的乌黑长发到依然蜷缩的玉白脚趾,每一寸肌肤都都没有放过。   终于,他忍不住伸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还来不及在可爱的肚脐那儿打个圈,便被颜辞“啪”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掉了。   嘶……楚湘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自己已然红成一片的手背,默默感慨这丫头力气真大;怎么说他们也才刚巫山云雨过,竟然狠得了心下这么重的手?   当然,他只敢腹诽,面上却是半点不满都不敢表露出来。   等了半天,也没见颜辞说什么。楚湘心里开始没底了,难道自己的表现让她失望了?不可能啊,方才她明明都要昏过去了,身体真实的反应骗不了人的。   按照他的习惯,偃旗息鼓后就应该各自洗漱准备回家了。可不知怎么地,他今天特别有交谈的欲/望,甚至蠢蠢欲动想着再来一次。   反正他一向厚脸皮,干脆装出委屈不已的声音向颜辞控诉道:“你居然忍心用这么大的力气打我,有这么个能耐刚刚怎么不用在我身上?”   虽说只有一两分钟的歇息,却足够让颜辞的神智清醒了一大半。她也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高/潮过后的肌肤有多敏感,方才若不是及时阻止楚湘,她完全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发出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不久你还一直嚷着让我放松一点。你确定我要把所有力气都用上了,你还动得了?”颜辞微微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湘说道,随手扯过浴巾盖住胸前身下的无限春光。   楚湘调/戏不成反被将了一军,他有些傻眼,不明白原来还十分娇羞的萌妹子如何能面不改色地做出这样大尺度的回答。   更糟糕的是,他竟然觉得她现在的表情勾人得紧,连那句略带鄙视的反问都带上一丝挑/逗的色彩。   “我能不能动,动得怎么样,你应该最清楚才是。”他暧昧地凑到她的耳边继续说道,“要不我们再试一次,看看是我动不了还是你求我停下来?”   颜辞黑线,果然不能跟花花公子比节操比底限。她避开了这个玩笑般的邀请,没头没脑地答了一句:“我渴了。”   楚湘又愣了一下,这妹子怎么老是不按常理出牌,动不动就改画风,还能不能愉快地调/情了?   再说了,口渴和他说有用吗?向来都是女人给他倒水喝,他什么时候在辛勤耕耘后还要干跑腿的活?   吐槽归吐槽,楚湘的身体却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主动下了床,屁颠屁颠地到吧台上倒了一杯温水回来。   等对上颜辞赞赏的眼神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做了什么,卧槽,老子这是中的什么邪?   虽然有些不情愿,楚湘也做不出自己把水喝了的事来。他先灌了一口水,然后低头往颜辞嘴里送去。   颜辞是真的渴了,再加上又懒得动,因此哪怕有些不喜这样的饮水方式,她还是配合地张开了嘴。   躺着喝水本来就不方便,楚湘吻技再好也阻止不了部分温水漏出来。不过他下一秒便迅速地把那些落在她下巴,脖颈处的水滴舔/吸干净。   喂完一杯水,俩个人都气喘吁吁的。楚湘被勾得心痒难耐,正准备开口说点甜言蜜语哄妹子再做一次,颜辞却突然翻了个身,利落地下床了。   尼玛这不科学!楚湘看得目瞪口呆,哪个女人和他睡过之后不是双腿发软,半天下不了床的?可她的双腿虽然有点抖,走路姿势也有点奇怪,但整体看起来分明已经没事了。   实际上,颜辞水喝到一半的时候便感觉到全身的力气回来了,之前滚床单滚得的确激烈了点,但她常年坚持不懈的运动不是白做的;何况自己的体质本来就比一般人更好,自然不会出现被折腾得连床都下不了的情况。   她走了两步,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转头对一脸难以置信的楚湘说道:“我先去洗澡,你……自便。”   考虑到男人的自尊心,颜辞没有把“你可以走了”五个字直接说出口。不过楚湘是个聪明人,又是花间老手,想必能够理解她隐晦的逐客之意吧?   她自认为把话说明白了,哪里料得到楚湘的想法跟她南辕北辙。他以为她是学医的,比常人更爱干净,所以才会每次滚床单前都洗澡。至于她说的“你自便”三个字,其实就是希望他也能去清洗一番。   他就说嘛,有哪个女人尝过他的味道后能轻易收手的,看了看时间,现在还不到十二点,估计到天亮前再来两次妥妥的。   楚湘立即起身,美滋滋地进小浴室冲澡去了。   这次花的时间更短,才五分钟他就洗完出来了。   躺床上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起来了楚湘才发现床单有多狼藉,上面或深或浅的印记无一不说明俩人方才的疯狂。   他默默地从衣柜里拿出备用床单将其换了下来,整个过程中心里居然还有淡淡的欣喜和期待,完全没有意识到如此“贤惠”的行为和他平日里公子哥的风格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颜辞对楚湘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感觉整个人彻底活了过来。   不得不承认,和楚湘上床确实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那种身体本能的释放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但那仅仅只是片刻的欢愉罢了。   冷静下来后的颜辞发现,她并没有因为对方给她带来高/潮而爱上他。相反地,楚湘如今在她心里更像是“人形逍遥水”般的存在。在俩人睡过之后,她对他的看法似乎很难比“床上高手”这四个字更多了。   至于她有没有对和他滚床单这件事上瘾,颜辞可以给出百分百否定的答案。即便有,她也只是对高/潮这玩意上瘾,而不是对楚湘这个人上瘾。   诚然他有点天赋异禀,但技术向来比尺寸更关键。如果她真的还想来这么一次爽到爆的床上运动,颜辞相信她可以放下矜持好好跟周天遇研究一番。   毕竟,和楚湘的这一遭已经让她熟悉了自己潜在的敏感点。   颜辞乐呵呵地出了浴室,正打算美/美地睡上一觉,却看见那个本该离开的男人仍旧大大咧咧地占据着她的床。   震惊之下,颜辞心底的想法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话说得太清楚,楚湘就是想装没听见都不行。原来对方刚才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亏他还傻兮兮地脑补成她想再赴巫山。   楚湘刚才有多喜悦,现在就有多难堪。可笑他还兴冲冲地换了床单,以为能讨得她欢心。哪里猜得到人家压根就没想让自己留下来,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让他难受的不只是颜辞的冷淡,更有自己想当然的自以为是。不过楚湘好歹是个演技了得的成年人,纵然他觉得自己颜面尽失,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示弱。   他一声不吭地下床走到颜辞身边,冷冷地丢下“你狠!”两个字便扬长而去。   颜辞莫名其妙,不晓得他唱的是哪一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楚湘听到她叫住自己,心里一喜。他努力克制着不要笑出来,面无表情地回头问道:“干嘛?”   颜辞看起来非常不好意思,她瞄了他身上的浴袍一眼,期期艾艾地说:“你可以不可以……把酒店的浴袍换了再走?”   楚湘的脸瞬间黑得跟锅底似的,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期盼她说出什么好话来。本想潇洒地甩掉浴袍走人,突然意识到他里面光溜溜的一片。脱衣装大爷确实够霸气,但他也不能一路裸/奔回家啊……   颜辞瞅着他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跟调色盘似的,不由自责起来。果然是她太小气了,一件浴袍而已,她又不是赔不起,被酒店的人误会成小偷总好过让眼前的男人下不了台的好。   好歹,他也算是她的入幕之宾。   见颜辞又要开口,楚湘连忙抢先一步说话,他可不想再从她嘴里听到什么伤人的话了,短短几分钟他已经把这辈子的老脸都丢干净了。   “浴袍的钱我的助理会打到你账上的,放心,我不会赖你这么点钱。”   颜辞想说“不用了”又觉得自己太假,便改口道:“那好吧。”   于是楚湘的脸色更难看了,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他出去时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把门关得跟地动山摇似的。   真是没有道德,大半夜的也不怕吵到人……颜辞自言自语道,贵圈的人果然有个性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邮箱地址真的会被自动删除啊,简直是太凶残了。。。不过我记得截屏了,大概发了十六个人的。。。这个方法还是不好用,要完整的亲发个邮件到126的邮箱,名字是yushugongzi。。。我会按时回复的。。。   ☆、第 59 章   两天后,在片场拍戏的楚湘收到了一个发件人署名为“柳杨”的包裹。   陆维眼看着他的表情从疑惑不解到恍然大悟再到欣喜若狂,突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   情绪变化这么大,难不成是为了女人?   那天晚宴结束后,陆维脑袋才沾枕头没多久就接到了楚湘的求救电话。后者在短暂的通话中并没有解释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要他迅速带着一套衣服前往四季酒店二楼偏厅。   由于楚湘的声音听起来太过气急败坏,陆维的好奇心甚至打败了他被吵醒的怨气。   半个小时后,他赶到了楚湘指定的地点。   偏厅门外站着不少围观群众正在指指点点,里面则有穿着酒店制服的人员在维持秩序。   楚湘估计和酒店的人打过招呼,陆维才徘徊了不到两分钟,便有眼尖的工作人员出来迎接他。   一进偏厅,陆维就看见一身浴袍的楚湘黑着脸坐在沙发上,旁边杵着个脸色也不太好的像是酒店主管的男人。   陆维多精的人啊,瞬间把事情的真相还原了一半。终日打雁的反倒被雁啄了眼,如果不是场合问题,陆维铁定要先仰天大笑三声过过瘾。   “阿楚,你没事吧?”他一边问一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楚湘。   虽然穿着难登大雅之堂,楚湘的气场依然强大。他接过衣服,冷冷地对“主管”说道:“现在你应该可以确定我不是在拍戏了吧?”   主管,或者说是四季酒店的总经理小高似乎一点没听出楚湘语气里的不满和嘲讽,不卑不亢地答道:“楚先生,很抱歉,是我们误会你了。”   楚湘挑了挑眉,硬邦邦地说道:“那么请问我能否借用一下贵酒店的洗手间?还是得先订了房间交过押金才行?”   小高的笑容依然不变,“哪里话,楚先生真是太客气了。”他微微提高了音量,冲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子指示道:“小郭,麻烦你带楚先生去一下洗手间。记得不要从正门走,外边指不定守着多少影迷和记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湘总觉得小高的话听起来不像关心,更像讽刺多一点。   偏偏对方的态度又恭敬得要命,让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最后只得板着一张脸不爽地跟着小郭去换衣服。   事件到这里算是平息了,经理小高正准备离开,却被笑呵呵的陆维拦下了。   从小高简明扼要的描述中,陆维算是把前因后果都捋顺了。   大半夜的楚湘只身一人穿着浴袍走到二楼偏厅寻求帮助,登时引起了小范围的混乱。   虽然时间不早了,但酒店的夜生活才刚开始。楚湘顶着他那张招牌俊脸,又一个助理保镖都没带,不被粉丝团团围住才怪。   酒店高层很快得知二楼偏厅所发生的事,命令小高亲自领着安保团队前来疏散人群,维持秩序。   等现场稳定下来之后,小高询问楚湘是否在拍摄某部影视作品,不然怎么会大晚上不睡觉跑二楼只为了打个电话;后者不仅当场否认,而且拒绝提供他在四季酒店的住宿信息。   这样的态度也难怪会小高会做出楚湘正在偷偷借四季酒店场地拍戏的结论,不承认的话他就可以不用付租借费了。   楚湘不傻,小高旁敲侧击的中心不外乎一个“钱”字。只是他心情糟糕懒得解释,干脆任由对方抹黑自己的形象。   陆维琢磨着这事绝对和颜辞脱不了关系,明明楚湘是和她一起提早退场的,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走的时候还春风满面,一转眼就变成了受气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吃亏的肯定是楚湘。   他礼貌地向小高致歉,表示他们愿意承担酒店的一切损失。两个人又客套了一番,才双双别过。   小高站在二楼,透过落地玻璃窗目送陆维和楚湘离去。他转过身,低声严肃地问旁边的安保队长:“监控录像都处理干净了?”   安保队长抹了抹额头的虚汗,“保证万无一失,任谁都查不到他今晚去过哪个房间。”   小高的笑容这才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他用力拍了拍安保队长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有机会我会在季董面前引荐你的。”   安保队长闻言立马乐得跟朵儿花似的,小高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示意他们尽快善后。   他盯着办公桌上某个影迷遗落的楚湘签名照看了片刻,然后用手指轻轻一弹,照片晃悠悠地飘落到了正下方的文件粉碎机里。   哼,不过是一个戏子而已,哪有资格和我们小小姐传绯闻……   回去的路上楚湘一言不发,阴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作为好友的陆维识趣地没有多嘴,反正对方迟早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自己。   令陆维意外的是,楚湘的心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有所好转,反而越发恶劣起来。这两天在片场,他阴阳怪气的样子简直让人难以忍受。陆维倒宁愿他恶狠狠地冲大家发火,也好过用冷暴力折磨众人。   眼下陆维瞧着楚湘里里外外把包裹翻了个遍,一脸的不甘和失望,心里原本的怀疑也变成了肯定。   楚湘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动心了。   桌上凌乱地摆着男士衣服,正是楚湘两天前在晚宴上所穿的;手表,钱包等贵重物品也带着明显的楚式风格。   “你的东西不是都在这儿了吗?难道还有什么遗失的?”陆维瞄到包裹上的署名,隐隐猜了到楚湘想找什么。   “不是……”楚湘有些尴尬,掩饰道:“我就是检查一下,万一寄件人夹着个小纸片什么的弄丢就不好了。”   陆维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揭穿他,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要不要找刚刚那个快递员确认一下?卡片什么的不显眼,没准随手搁哪儿了。”   “对哦!”楚湘眼睛一亮,赞道:“还是你脑子好用。”话音刚落,便匆匆走到旁边给收发室的快递员打电话去了。   陆维忧伤地望着他的背影,怎么办?他的好兄弟好像很快智商就要降为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些评论虽然被删除了,但是后台有记录……总之我把能看到的邮箱地址都发了,如果有谁遗漏的,麻烦和我说一声……发邮箱给我的也回了……至于共享,现在不是很有胆子那么做……   对了,今天悉尼一家咖啡馆被劫持了,看到有个评论说,十几个小时过去了,警察不知道在干嘛,总理不知道在干嘛,连恐怖分子都不知道在干嘛……o(╯□╰)o   ☆、第 60 章   颜辞对于楚湘的纠结一无所知,她只是在退房的时候要求工作人员把小浴室里的衣物清洗干净然后快递到柳家。   四季酒店是季情名下的产业,她付钱其实就等于把自家的钱从一个口袋移到另一个口袋。   鉴于只有少数的管理高层知道她的身份,颜辞还是坚持以顾客的名义结账。她不知道的是季情早已嘱咐过酒店的人留神她的住宿情况,一旦有异性入住,必须马上汇报。   所以楚湘前脚刚走,小高后脚就往上递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其中自然也包括他是如何抹去对方的监控记录的。   老实说,在季情心里,楚湘的存在感远远比不上他的姐姐成霜——这不仅仅是因为后者和她的儿媳妇余潇有过一段感情,更因为女儿季嫣的关系。   当年季嫣除了和曹雅交好外,跟张媛的关系也不差。毕竟对方的第三任丈夫江子晋同她半是合作伙伴半是竞争对手,哥哥韩非之又在苦苦追求她的闺蜜曹雅;两个人说不上多特亲近,更多的是棋逢对手时的惺惺相惜。   曹雅入狱没多久后,季嫣便跟着颜愈私奔了。紧接着,江子晋出任生命院院长,张媛成为了李娅下台后的新任女总统。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在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里,令人很难不去怀疑它们之间是否有所联系。   季情后来之所以对张媛进行政治投资,除了这笔买卖有利可图以外,更重要的是可以为她提供近距离接触张媛的机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季情是这么打算的,只可惜直到季嫣离世,她也没能找到任何直接证据指向张媛和当初的事有关联。   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在暗地调查的过程中,季情倒是意外地发现了成霜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提到成霜,便不得不说起曹雅了。后者出狱后的这几年虽说一直过得风平浪静,但季情清楚她只是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将曾经对不起她的人一网打尽。   有证据表明成霜在曹雅入狱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季情不确定后者是否知情。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曹雅迟早会找成霜算账。这样一来,楚湘接近颜辞的动机就很值得深究了。   不过季情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颜辞会中“美男记”,从而被楚湘哄得晕头转向。依她对自己孙女的了解,对方顶多就是个床/伴罢了。   颜辞和楚湘滚没滚床单她不在乎,但若是后者想借机闹出什么荒唐事来她是万万不会容许的。所以小高封锁消息的行为不仅得到了季情的大力赞赏,还被要求继续留心和颜辞入住同一客房的人员情况。   另一方面,季情也有意无意地在柳靖之面前点拨了几句,暗示他楚湘对颜辞的靠近或许别有用心。虽说柳靖之平日里对颜辞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如果真有人敢对她不利,他肯定是第一个跳起来反对的。   只要颜辞身体里还留着季嫣的血,柳靖之就会护她到底。   当然,这些弯弯绕绕颜辞都不知情。眼下,她正在纠结要不要试试自己的新产品“圆梦”。   正面积极的迷幻剂或多或少都有成瘾性,与身体无关,大部分是精神控制。试问,如果一个人在迷幻剂的作用下可以无时无刻都感受到极致的快乐,那么他是否还会愿意回归到普通的有苦有甜的现实生活?   考虑到这方面的影响,一般能给人带来愉悦的迷幻剂定价都很高,并且只向每个成年人限量出售。   老实说,颜辞担忧的倒不是自己会对“圆梦”上瘾,她害怕的是面对心底真正的欲/望。   如今她已经渐渐融入了两千年后的生活,也有了足够自保的能力,生活对她而言没有太大的波折和坎坷,不出意外的话,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十年甚至二十年内的样子。   一旦服用了“圆梦”,她现下平静的生活非常有可能被打破。与其知晓了内心的真正需求却又痛苦于无法满足,还不如继续浑浑噩噩地瞎活着。   有多少人敢说自己是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或是理想生活着,绝大多数人其实都只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一员罢了。   颜辞两辈子加一起也从来没有过特别伟大的抱负,比如拯救人类,世界和平什么的。但禁不住这一世太会投胎,先天和后天条件都好到令人发指。在这种环境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可以一直保持本心。万一“圆梦”让她意识到心底某些不为人道的渴求,那岂不是连简单的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思来想去,尝试“圆梦”的代价太大,颜辞觉得自己还是做个简单快乐的富三代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1 章   快开学的时候颜辞接到了许文拙的电话,说是有件重要的事同她商量。   俩人约在医学院的个人实验室里见面,正好颜辞想给自己做一个身体检查,便提早去了学校。   她的身体一向很健康,这次体检也不过是为了确定上一周和楚湘的滚床单没有什么不良后果。   等报告的时候许文拙进了实验室,他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像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喜事一般。   “小辞,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生命院每年不是都有举办迷幻剂创新大赛么?正巧前阵子你的‘圆梦’通过了临床验证,我就顺手帮你报了名。今天一早江院长给我打电话,说他们一致认定‘圆梦’是这一届参赛的迷幻剂里最棒的!”   他话里的信息量太大,颜辞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拿了第一名?”   许文拙见她的语气里怀疑多过欣喜,表情瞧着一丝激动也没有,心里开始没底,一改原先喜不自禁的口吻,忐忑地回答道:“是啊,怎么?你不高兴吗?是不是因为……”他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口,因为颜辞突然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阿文,我好高兴啊!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很短,却让许文拙心头一阵温热,觉得自己前段时间鞍前马后地组织志愿者进行临床验证的辛苦都得到了回报。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原来还担心你会怪我自作主张,不和你商量就把‘圆梦’递上去参加比赛。”   颜辞眼底满满的都是笑意,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在你心里我是有多蛮不讲理啊?”   许文拙被她愉悦的情绪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我那还不是怕你觉得我不尊重你的个人想法么?对了,差点忘了和你说另外一件事。明天晚上生命院会举办一个小型的颁奖仪式,你作为冠军是肯定要出席的。”   颜辞了然地点点头,“明晚我也没事;穿着打扮之类的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他含笑看着她,“自然是越漂亮越好了,不过我相信你就是披个白大褂,也会比其他人美上好几倍。”   这赞美话说得,颜辞再想装淡定也忍不住咧开了嘴 。   “但有一点值得注意,明晚你必须带个男伴一起出席。”   颜辞想也没想便直接问道:“那你有空做我的男伴么?”下一秒,她就看见许文拙脸上淡淡的笑容慢慢放大,灿烂到令人不敢直视。   她被惊艳的同时也有些不解,不就是个男伴,他至于高兴成这样吗?周天遇社交无能,他作为自己的导师自然是第二序位的最佳男伴人选。   颜辞考虑的大方向是对的,只是没有顾及到某些常识性的细节问题——比如女人在选择男伴时通常是情感因素占上风,而不是靠理智的分析去判断哪一个人更适合。   许文拙毕竟毫无恋爱经验,他对女性心理的认知大多来自书本。他模糊地记得中学时代的伴侣课老师似乎提过女人在挑选男伴上的非理性,于是想当然地将颜辞的建议脑补成她对自己已经萌生了超越师生情谊的好感。   所以他才会情不自禁地笑得那么开心,熬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见到点曙光,能不乐得跟朵花似的吗?   只可惜,他不能答应她,不过有这份心意也就足够了。   对于许文拙的拒绝,颜辞并没有觉得有多没面子,只是单纯地好奇个中缘由。难道他和周天遇一样,是个社交技能点为零的小奇葩?   “简单地说,我不能作为男伴的原因有两个。一来我是你的老师,如果同时作为你的男伴出席,难免会有些小人说三道四,把你的成功污蔑成潜规则的产物;二来我们江院长……”许文拙停了下来,似乎在斟酌用什么字眼比较恰当,“……比较不喜欢看到我和其他人走得太近。”   瞧这话说得,若不是百分百肯定江子晋和许文拙都是直男,她简直要怀疑他俩之间有着隐秘的基情了。   “你是说,他不喜欢你拉帮结派,跟生命院的其他同事亲近吗?”   许文拙苦笑了一下,没有否定她的说辞。“前两年新秀大赛的时候你可能有注意到,江院长和二把手孙院长之间并不十分融洽,他们两个斗法的直接后果就是底下的人无形之中‘被’站队。前者最大的靠山是总统张媛,后者则是在国家女权保障协会里特别说得上话。”   被他这么一提醒,颜辞发现印象中好像真的很少看到江子晋和孙婳同时出现。虽然她至今不知道应该相信哪一方,但身为女性的本能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偏向孙婳。   “那你又是哪一派的?”颜辞接着问道,心里竟为他的答案微微紧张起来。   许文拙勾了勾唇角,“两派都是,两派都不是。”   颜辞略微思考便想通了他话里的意思,但这样墙头草的行为确定没有问题吗?聪明如季嫣,当年似乎也没从双面间谍的身份里讨到什么好处。   她口气里透出的担忧让许文拙心花怒放,在短短的十分钟里,他展露出的笑容已经比过去大半个寒假加起来的更多了。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在生命院呆了二十多年,总知道留些后手有备无患。何况,他们俩个忙着相互拆台,对我一直是以拉拢收买为主。”   颜辞本来还想多问几句有关季嫣当年在女娲会和生命院两头倒的事,考虑许文拙和季嫣的关系以及女娲会的排“他”性,她终是把那些问题吞回了肚子里。   正琢磨着要不要喊顾生一帮忙,许文拙又出其不意地说道:“上次受伤的那个韩家男孩……我个人觉得找他担任你的男伴就很不错。”   韩双程?颜辞愣了一下。倒不是说他们俩太久没联系——相反地,韩双程跟白子森一样,每天发消息给她,一直约她出去,甚至还定期送花送礼物给她——而是她从来没想过邀请一个正在追求自己的男人作为男伴。因为那样一来,未免有给对方错误暗示的嫌疑。   可不得不承认,仔细一想,许文拙的建议不无道理。韩双程是韩非之宠爱的孙子,江子晋作为韩非之的妹婿怎么都会给韩双程一点面子。   如此她就不用顾虑江子晋会借题发挥,又和她宣扬那些正义的使命了。只不过……   “听说他们学校假期短,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开学了?”   许文拙信心满满地承诺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保证他明晚绝对有空,前提是你同意他作为你的男伴出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颜辞再拒绝未免有些矫情,“行啊,那这事就麻烦你了。”   许文拙摇了摇头,笑得如同妖冶却有毒的罂粟花,“是我的荣幸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有亲问女主为什么不尝试“圆梦”的问题,这么说吧,就好像有个人在A市吃好喝好,事业家庭什么的都计划好了;现在有个给他去B市的机会,他可能会喜欢B市,从而发现更好的将来;但问题是他不能保证自己是否可以一直呆在B市,因为他的根终究在A市……女主现在感觉就是在A市,“圆梦”就相当于B市。她不想生活中有太大的变故,所以宁可维持眼下平静的生活,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们很快就会看到她最终还是尝试了“圆梦”……   ☆、第 62 章   第二天晚上,韩双程果然准时到了柳家接颜辞。   他个子高,身材也不错,脊背又始终挺直着,看起来格外得有精神。再加上那套剪裁合理做工精细的礼服和内敛稳重的气质,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赞一句,好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至于颜辞,秉着许文拙“怎么漂亮怎么打扮”的原则,成功地把自己的美貌值又往上调了十几点。   一袭抹胸长裙将她的玲珑曲线展露无遗,微微卷曲的发丝更是为她增添了不少妩媚的气息。如今的她仿佛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娇艳得令人想要不顾一切地占为己有,哪怕会被刺得遍体鳞伤。   这个想法韩双程和许文拙都有,不同的地方在于前者可以光明正大地挽着颜辞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入场,后者只能站在江子晋的旁边不动声色地用目光追随她的身影。   宾客都到齐后,便有司仪上台主持宣布颁奖仪式。整个过程简单利落,没有故作幽默的插科打诨,也没有虚伪做作的互相吹捧和真情流露,颜辞甚至连精心准备的感谢词都没能派上用场。   作为第一名,她和其他九个获奖选手的待遇相差无几,唯一特殊的大概就是江子晋换了两个姿势同她多照了几张合影。   除了前十名和他们的小伙伴,现场的宾客或多或少都和生命院有直接关系——要么如许文拙一样本身是生命院的院士,要么如药监局局长一样靠着生命院颁发的许可证过活。   此情此景让颜辞不由联想到了古代皇帝亲自殿试科举中出类拔萃的人才,说到底是为了让他们以“天子门生”的名义百分百对自己效忠。   试想,这些新人由江子晋亲手颁发奖杯亲口鼓励慰问,又由他介绍着认识各式各样依附于生命院的达官贵人,一个晚上下来,对他的信赖和敬佩不达到历史最新高度才怪呢!   她瞥了一眼周围的其他人,果然不出意外地在他们年轻稚嫩的脸上看到了全然的崇拜和孺慕之情。   自己大概是唯一的例外,颜辞默默地望着眼前这个滔滔不绝唾沫四溅的胖男人,装作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其实脑子里却在背诵常见外科手术的注意点。   不是她不想跟着其他人一起感受江子晋领导下的生命院是多么的卓越不凡,实在是“韩双程”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太高,令那些官员商人们不得不谄着笑脸主动讨好他。   谁都知道总统张媛和她哥哥韩非之的关系有多好,要是能跟韩非之最疼爱的孙子韩双程套上近乎,不就意味间接同张媛有了联系?   在场的哪个人不是在心里把算盘打得啪啪响,譬如面前的这个胖男人。明明能察觉到颜辞和韩双程对他的话题不敢兴趣,却依旧能厚着脸皮自说自话。   “……所以韩少,要是可以的话能否安排时间让我和您的祖父见个面,粤州的领导层已经乱成一片了,完全不清楚……”他用手隐晦地指了指天花板,“是什么意思?”   韩双程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不耐,粤州官场最近被清洗得很厉害,都到这份上了还不知道自己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妥妥注定是炮灰的命。   当然,这些心里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面上仍是彬彬有礼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至于他回家是不是真的会和韩非之提起这件事,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确定那个胖男人走远后,韩双程小声地跟颜辞表示歉意:“不好意思,让你听了这么久无聊的言论。”   颜辞摇摇头,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只是有点好奇粤州那儿到底怎么了。”   她不过随口一问,并没有指望能听到什么内/幕消息。谁知韩双程居然当了真,正儿八经地解释道:“据说导火线是前段时间爆出来的走私案,不光是物品资源,还包括人口买卖。上头想办粤州那边的人很久了,只是他们每次都能找出不少替罪羊来脱身。这次的暗线都是十几年前就埋好了的,可以想象,粤州但凡沾上点不干净的官员不死也得脱层皮。”   见颜辞听得津津有味,他拐着弯儿问了一句:“小辞,你们家在那边生意做得挺大的,有没有受到影响?”   根据韩双程的了解,凡是和落案官员有牵扯的企业家们这次估计都是在劫难逃。季家的生意遍布整个华夏国,要说清清白白地孤军奋战谁都不会相信。   颜辞愣了一下,想起季情这阵子的确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碰上她的几次对方脸上都是笑吟吟的,也没有找自己进书房严肃地谈话,十有八/九这回的大清/洗她们家陷得并不深。   “影响肯定有的,大问题应该没有。”毕竟不是从季情口中得到的消息,颜辞的语气有些许不确定。   韩双程靠近她,诚意满满地许诺道:“如果有需要我们家帮忙的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   颜辞看着他眼底的真诚,心里十分感动,忍不住向他眨了眨眼睛,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放心啦,你们家这么粗的大腿我们怎么可能不抱?”   韩双程见她没有拒绝自己的好意,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往上扬了扬。他一点也不介意在季家危难的时候拉上一把,反正他们迟早也是一家人。   颜辞和韩双程俩人的窃窃私语落在不远处江子晋一行人眼里可算是赤/裸裸的眉目传情了。   生命院有个普通职员名叫聂青,工作能力虽然一般却是溜须拍马的个中高手。他一心巴着江子晋,此时瞥见后者脸上似有喜色,当即讨好地说道:“江院长,您看那两个瞧着像不像金童玉女?啧啧,听说季家的女娃娃眼光高得很,也就是院长家的小公子了,一般人她哪能看得上?”   他话音刚落,便察觉到身后有道阴霾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里面的寒意激得他差点打了个冷战。   聂青还来不及找出那个人是谁,背后的压迫感便消失了,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虽然知道聂青的话是在迎合自己,江子晋的心情还是不受控制地变得更加愉悦起来。韩双程如果能顺利娶到颜辞,不仅意味他更有把握将她拉到自己的阵营,也代表江家有了更多和季家合作赚钱的机会。   他的二哥江子齐虽说是季情的丈夫,却从来没想过替江家牵线搭桥,甚至还比不上后辈江末弦的战斗力,白白浪费了季家这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金库。   华夏国的总统一任十年,一般至多连任三届,近五百年来也就一位男总统因为时局震荡的关系连任超过了三届。因此,即便张媛在一年后顺利赢得选举,他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政治投资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季家又一向深谙其术。要是能得到她们家的支持,他的大业离成功又进了一步。仿佛想到自己日后一呼百应的生活,江子晋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可惜他的美梦还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聂青掩饰不住惊讶和厌恶的声音打断了:“那个女人怎么来了?我们院长明明没有邀请她!”   江子晋回头一看,满面笑容走过来的不是副院长孙婳又是谁?   对方简单地和他打过招呼后便和其他人寒暄去了,俩个相看相厌势同水火的人剩下的也就这么些面子情了。   对于孙婳的突然现身,江子晋心里说不膈应是假的,毕竟她一来场上属于他的焦点就被生生分去了一半。   如果只是那样也就罢了,江子晋忍功向来一流,但孙婳竟揽着颜辞主动向众人介绍起来。   那姿势那神情,无一不在暗示颜辞是她的得意门生。   江子晋顿时怒了,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他当即对许文拙耳语了几句,后者一脸平静地点点头后离开了。   十分钟后,许文拙回来,给了江子晋一个“事情已经办妥”的眼神。   江子晋隐隐发黑的脸色方才阴转多云,他看了看表,默默在心里计算着孙婳还能喧宾夺主多久。   果然不到五分钟,一个服务生走到孙婳身边低声说了一番话。即便隔得这么远,江子晋也能感觉到孙婳的表情变得凝重无比。   看着对方神色匆匆地退场,他整个人才真正重新舒坦起来。目光扫过正在和韩双程解释着什么的颜辞,江子晋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帮帮这个被众人捧着长大的小公子了。   孙婳刚出现的时候,颜辞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是来和江子晋打擂台的”,谁知前者呆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因为有急事必须离开。   颜辞压根没想到这是江子晋在其中作祟的缘故,只是有些感慨孙婳运气不大好,抢风头的计划半路夭折。   过了没多久,江子晋敲了敲酒杯,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随后宣布为了让宾客尽欢,他将免费提供生命院研制出的新一代宴会助兴剂给大家品尝。   所谓“宴会助兴剂”,真实功效并不像起的名字那么引人遐思。它的主要作用是将各种含有酒精的饮品幻化出不同的味道来,譬如说原本只是低酒精度的啤酒,加了助兴剂后能带给人高浓度白酒一般的滋味。   众人听了纷纷欢呼雀跃起来,要知道宴会助兴剂的市场价格可不低。能把中低端酒尝出高档酒的味道,光是想就足以让人兴奋不已了。   饶是颜辞对酒敬谢不敏,也被大家跃跃欲试的情绪感染到了。见她似乎有点兴趣却又下不了决心的样子,韩双程善解人意地劝说道:“小辞,你可以拿个酒精度低的果酒试试。就今天破例一次,也不会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   颜辞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韩双程的建议,后者毛遂自荐地帮她调酒去了。   两千年后酒的种类只增不减,各种高大上的名酒好酒更是层出不穷。像柳家的私人酒窖里,便收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珍品。   颜辞虽然不喝酒,和酒相关的知识却是学得滚瓜烂熟。一方面是由于季情本身对酒很有研究,长期跟着她耳濡目染的缘故,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世家小姐必须掌握的基本常识之一。   所以当韩双程把酒杯递给她时,颜辞立马鉴别出杯子里调出来的是钦州三百年老字号的佳酿。   她望向韩双程的眼神瞬间带上了些许佩服,要知道越是名贵的酒越不好调,何况还是在最低端的果酒基础上。   被心仪的女孩仰望的感觉太过美好,于是韩双程默默咽下了这杯酒其实出自江子晋之手的事实。   颜辞本来想的是浅尝辄止,不料入口芬芳,整个人像是徜徉在绿意盎然的森林里一般舒服。她一时没忍住,不知不觉中就解决掉了一整杯酒。   望着空荡荡的杯底,颜辞深深地觉得意犹未尽。为了避免自己挡不住诱惑,她决定到宴客厅的外头透透气。   她前脚刚走,江子晋后脚就来到落单的韩双程身边,贴心地告诉他二楼某个休息室的房间密码,别有深意道:“你们俩站了一晚上肯定累了,在里面好好休息一会儿,总归是没有人打扰的。”   韩双程闻言心中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但他并没有深想。毕竟颜辞喝的仅仅只是一杯果酒,且她自身的体质对酒精也有一定的耐抗性。   大概只有江子晋一个人知道,那并不是一杯果酒调出的成年佳酿,而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名酒。甚至为了防止颜辞对酒精有一定的抵抗力,他还在里面加了不少“好料”。   一个醉得迷迷糊糊的漂亮女孩,一间没有人打扰的休息室,韩双程要是还不能把她搞定,那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韩双程找到颜辞的时候,她正站在走廊尽头吹风。   听到他的脚步声,颜辞转过身来。一张俏脸白里透红,似是抹上了最上等的胭脂一般。   “阿程,你来了。”她的口吻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娇憨,一双眼睛水汪汪地,明明盯着他,却又像是找不到焦距一样流露出几分茫然。   韩双程暗道不妙,她这样子分明是喝高了的前奏。他下意识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心翼翼地问道:“小辞,你感觉怎么样?”   颜辞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打掉了他的手,“你是不是以为我醉了?”她突然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软软地贴在他身上,“其实呢,我还真的是醉了。”   韩双程僵住了,半是因为她柔若无骨的身体半是因为她诚实的回答。   好半天他才迟疑地环抱住她,隔着丝薄的布料他甚至能感受到手下细腻肌肤的热度,从指尖一直烧到他的心底。   颜辞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身体的重心转移到韩双程那边。她恍然未觉自己现在的姿势有多不妥当,只是小声要求道:“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想睡觉了。”   她温热的呼吸悉数洒在他的耳边,鼻间满满地都是她身上特有的香气。韩双程的一个“好”字就这么卡在了嘴边,他猛地想起江子晋刚刚提到的休息室,无法抑制地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小辞,我先带你去别的房间休息一下,然后再回家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本来想更新,结果睡着了……o(╯□╰)o……今天早上想更,结果姨妈来了……干脆写得肥一点一起更新算了……   我的圣诞假期开始了,可能的话会尽量更新的,所以大家有空可以多刷刷……   ☆、第 63 章   颜辞闻言定定地瞅着他,明明眼神不甚清明,韩双程却觉得她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真实意图,是因为自己做贼心虚的缘故么?   “好哇……”就在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收回那句话的时候,颜辞忽然欢快地答应了,还笑嘻嘻地威胁道:“人家都说酒后容易乱/性,你也知道我醉了。万一一会儿我趁着酒劲对你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你可不要指望我清醒以后会负责哦!”   怕的是你不对我做失礼的事情好吗?至于负责什么的,一旦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了你难道还赖得掉吗?韩双程心里这么想,嘴巴上仍旧矜持地说:“只是去休息室里歇一会儿,你想到哪里去了?”   颜辞一边靠着他脚步虚乏地往前走,一边小声嘀咕道:“那可不一定,我虽然醉了,行动能力还在,谁知道我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待会酒劲一上来,就算你是第一次我也不会怜惜你的。”   韩双程听了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带着颜辞一起摔倒地上去。他已经很久没听到颜辞用这种类似恶霸调戏良家女的口气和自己说话了,印象中的上一次还是三年前参加“模拟夫妻大赛”时的事。   老实说,他心里还挺受用的。虽然有些角色颠倒的违和感,但总比颜辞一直正儿八经地只和他谈论社会民生大事的好。   “你确定你真的醉了吗?怎么说起话来还这么头头是道的?”韩双程调侃道,他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酒量小到连一杯果酒都撑不住,却可以百分百肯定她已经醉了,不然正常的她是绝不会在他面前如此失态的。   她把自身的重量又往他身上转移了一部分,嫌弃地回答道:“我是醉了,又不是失去思考能力,你有没有脑子啊?”   那个“啊”字颜辞发得嗲极了,听起来更像是撒娇而不是指责。   明明被骂了,韩双程心底却生出一丝甜蜜来。他一边抱紧了她,一边赔不是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没脑子。”   他算是见识到了,不管醉酒的人自己承不承认,和他们讲道理都是讲不通的。   颜辞忽然停住了脚步,自言自语道:“你认错态度这么好,我是不是应该奖励你呢?”   眼见离休息室只有两个房间的距离了,这小祖宗又不走了。韩双程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乖乖跟我去休息室就是最大的奖励了。”他暗暗做了决定,如果颜辞再折腾些有的没的就直接打横抱过去,方便省事。   韩双程哪里猜得到颜辞还有大杀招等着他,这回她一句废话也不多啰嗦,干脆利落地仰头吻住了他。   他彻底傻住了,两只手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放在她的腰上。对方倒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样子,他不配合,她就慢悠悠地用舌尖描绘着他的唇线。   韩双程初时的震惊一过去,马上回过神来。对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就算是零经验,凭着本能也够了。   张开嘴之后,他才知道真正的接吻是什么概念。与唇舌相交比起来,原来的亲亲小嘴简直弱爆了。   韩双程很快掌握了个中奥妙,开始试着回吻颜辞。他几近贪婪地汲取着她口里的甜美,双手更是不由自主地箍着她的腰,下意识地让俩人之间的空隙小一点再小一点。   颜辞脑子本来就有点昏沉沉的,再和他这么一深吻,顿时觉得氧气不够用了。她想叫他先暂停一会儿,可惜对方吻得太投入,一点不给她躲闪的机会。   为了让自己喘得上气来,颜辞只得用原本环住他脖子的手使劲在他肩膀上推了推。   这招总算把韩双程的理智给唤回来了,他的呼吸有点重,用低哑的声音问道:“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   他看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爱意和欲/望,一手搂着她,一手暗示意味十足地在她的唇上摩挲着。   颜辞摇摇头,坏心眼地在他的手指上咬了一口,然后暧昧地舔了舔,果然看见他的眸色又暗了几分。   她放过他的手指,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我们去房间里好不好?你不是要带我去休息的吗?”   韩双程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觉得自己快被颜辞逼疯了。她巧笑倩兮的容颜,凹凸有致的身材,娇娇软软的声音,每一样都把他身体深处的欲/念勾了出来。   “好。”他应了一声,脑子已经不会转了,只知道跟着她往前走。   颜辞并不知道江子晋特别为韩双程准备了一间无人打扰的屋子,她只知道自己脚酸了,要找一个最近的房间休息。   大概是老天也在帮忙,最靠近他们的那间屋子竟然没有上锁。   颜辞一成功地推开门,眼里就只剩下那张柔软的沙发了。而跟着她的韩双程隐约记得休息室是需要密码的,他似乎还没输入密码门就开了。   或许是她也知道密码的关系,被美色烧昏了脑子的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这时候还有哪个男人有心思去理会那些细节问题?   韩双程走到颜辞身边坐下,凑过去想要继续吻她。不料却被颜辞用手挡住了,她狡黠地笑了笑,说道:“坐着不如躺着舒服,我们躺下来好不好?”   他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躺……躺下……来?”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一样。   颜辞被逗笑了:“对啊,你乖乖听话躺下来,我会给你奖励的。”   韩双程满脑子都是“奖励”两个字,当即往后仰躺在沙发上。   她本想跟着躺下来,可惜沙发够长不够宽。于是,灵机一动的颜辞干脆起身趴在了他上面。   这样一来,俩人基本是毫无缝隙地紧贴着。他能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眼神往下一点就能将春光一览无遗。   似乎觉得不太舒服,颜辞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完全没有意识她蹭来蹭去会给韩双程带来多少甜蜜的折磨。   她忽地用手撑住他的胸膛直起上半身,跪坐在他的腰上,开始解他的皮带。   韩双程全身的血霎时涌到了腹下三寸,喑哑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期待和颤抖:“你……在做什么?”   颜辞一边努力和皮带做斗争,一边抱怨道:“你这个东西硌得我大腿疼。”   她的手在他的腹部摸索着,韩双程忍得额头都出汗了,既想搭一把手帮她,又想让她亲手把他的裤子解开。   下一秒颜辞突然停了下来,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你硬了。”   韩双程没想到她这么直白,蓦地就脸红了。随即意识到不对,他是男人害羞个什么劲,被她这么摸来摸去柳下惠也要硬了好吗?   可惜他并没有机会开口扳回面子,因为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许文拙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韩双程。   虽然现在的体/位看起来像是颜辞在占他的便宜,但韩双程知道许文拙不会这么想。何况,事实上也是他在趁人之危。   一时间,韩双程悔不当初。他但凡耐心多一点,带着颜辞去江子晋准备的休息室就好了。   当然,如果颜辞依然继续她给他的“奖励”,韩双程或许还能厚脸皮地说他们是两情相悦。问题是颜辞一看到许文拙,就像只归巢的乳燕一般飞奔到对方面前。   好了,这下不仅好事被人打断,还落了个把柄在半个情敌手上。   许文拙的脸色刹那暴雨转晴,他温柔地笑着问她:“小辞,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颜辞拼命点头,一头扑进他怀里委屈地说:“阿文,你终于回来了。出国那么久,我以为你都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   出国?许文拙一头雾水,他这十几年貌似没有出国公干过吧?看了看搂着他不松手的颜辞,他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问。   难得她和自己这么亲近,还是不要煞风景地问些不相干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他倒是没想到颜辞醉了会是这么个样子。   许文拙瞄了韩双程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揽着颜辞离开了。   韩双程望着自己被解了一半的皮带和尚未完全摆脱兴奋状态的小兄弟,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颜辞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柳杨告诉她从昨晚到现在来自韩双程的电话一直没停过。   正说着,电话便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柳杨查过号码,笑眯眯地说:“小小姐,还是韩家小少爷的电话。”   颜辞盯着他手里的电话看了片刻,仿佛那是什么会咬人的东西一般。最后抬头,可怜兮兮地向柳杨求助道:“柳叔,拜托了,我今天一天都不想接他的电话。”   柳杨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瞄了她一眼,点点头带着电话离开了。   没有了令人心烦意乱的电话铃声,颜辞如释重负。望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午饭,她忽然就没了食欲。   昨天醉酒后的事她记得不甚清楚,只知道自己好像一直缠着韩双程又抱又亲的。虽说后边许文拙及时前来救场,但总归是她不对在先。   颜辞清楚韩双程不会介意她占了他的便宜,打电话来肯定也不是为了算账,十有八/九是想把俩人的关系再推进一步。   她昨晚才给了他错误的信号,今天自然不能像往常一样底气十足地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在颜辞看来,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彼此先不要见面。韩双程是个聪明人,她相信他很快就会明白她的意思。   另一边的韩家,韩双程又一次被告知颜辞尚在休息中。他礼貌地谢过柳杨,悻悻地挂了电话。   昨天晚上颜辞被许文拙带走没多久后他也离开了,才回到家中就接到了后者的电话。   老实说,韩双程对许文拙这个人的感觉很复杂。他本来并不觉得对方有资格作为自己的同盟,可事实上对方又确实帮到了他不少。   就连他想趁颜辞酒醉之际生米煮成熟饭这件事,许文拙也没有借机要挟他,只是冷淡地在电话另一头指责他太过激进——且不说找的房间是个人都能开得了,安全和隐私完全没有保障;就是真给他得逞了也不见得颜辞会答应做他女朋友。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追妹子,他也真是够拼的了。   韩双程被许文拙训得脸色发青,偏偏理在对方那儿,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许文拙说痛快了之后又让他不用担心,颜辞应该记不清具体的细节。只要他不傻傻地主动招认自己的不轨之心,颜辞对他的感觉只会剩下尴尬和歉意。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韩双程唯有选择相信许文拙,毕竟他是唯一的见证人。若是许文拙添油加醋地在颜辞面前抹黑自己,韩双程还真没把握让颜辞信自己不要信他。   不过这么一来,韩双程自觉在许文拙面前愈加被动起来。明明他才是拿的一手好牌那个人,居然落到要三番五次让人施以援手的地步。   也不知道将来许文拙会跟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作为补偿,韩双程此刻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一步错步步错”这句话的涵义。   盼只盼那个时候他已经顺利追到颜辞了。   心不在焉地吃过午饭,颜辞收到了顾生一发来的消息。   对方约她有空的时候一起吃饭,表示有件不大不小的事要告诉她。   考虑到韩双程上门找她面谈的可能性,颜辞当即打了个电话给顾生一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两个小时以后。   出门的时候,她随手带上了前阵子偷偷带回家的迷幻剂“圆梦”,打算在顾生一面前求表扬求赞美。   颜辞到的时候顾生一已经在那儿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为他深刻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她的心跳忽然慢了两拍,不由停下了脚步,不忍心打扰眼前这幅暖人心扉的冬日美男图。   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顾生一回过头,准确地望向她站着的地方。一对上她的视线,他下意识地笑着招了招手,“小辞,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   颜辞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坐下,诚恳地说道:“阿南,我刚刚发现你好像变帅了诶?”   顾生一怔了两秒,哭笑不得地说:“你怎么突然拍起我的马屁来了?”   颜辞歪着头十分严肃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重申道:“不是马屁,是实话。看你面色红润,赶快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啊?”   顾生一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回答道:“被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想起一件事来。我弟弟,莫梓栎他离家出走了。”   颜辞黑线,未成年离家出走算哪门子的好事?   “我记得你不是一直挺疼这个弟弟的吗?他离家出走你不担心么?”   顾生一的表情丝毫未变,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不是他第一次闹离家出走了,我们都习惯了,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回来的。”   颜辞听了还是不明白这件事“好”在哪里,犹豫地问道:“他离家出走你很高兴吗?”   “当然不是了。”顾生一赶紧否定道,“是我没解释清楚。事情是这样的,我妈怀孕以后对莫梓栎的关心和照顾比从前少了许多,一来她没有那么多精力,二来我爸天天缠着她不让她和莫家父子多接触。莫梓栎自小又是被当着小皇帝宠大的,自然不乐意了。高端的法子他也想不出来,只知道十天半个月闹次离家出走,博关注博同情。我妈那人即使知道莫梓栎玩的是‘狼来了’,还是做不到不管他。她顶着个大肚子去照顾安慰莫家父子,我爸的脸啊……啧啧,绿得不能再绿了。”   这下颜辞听明白了,只是她非但不觉得好笑,还替他难过心酸起来。顾生一得有多失望才会如此平静地用旁观者的心态看待家里的闹剧?要知道,他可是从小就希望一家人能够和谐共处的。   既然在顾生一看来,那一群人闹得鸡飞狗跳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他彻底放弃了和他们阖家欢乐的念想。   比起圣父阶段的他,眼前这个不再傻傻付出的顾生一竟然让颜辞更加心疼。   许是她的神情泄露了内心的想法,顾生一笑着说道:“你可千万别觉得我是强颜欢笑,苦中作乐什么的。我只是想开了而已,大概是和他们在亲情上的缘分浅了点。以前是我执念太深,其实生活中还有许多更美好的事物……”   眼见气氛沉重起来,颜辞连忙岔开了话题:“说起美好的事物,我刚好有件事要告诉你……”   接着,她故意用夸张的手法描述了研制“圆梦”的整个过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将身心全部奉献给科学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顾生一自然知道她在试图哄他开心,感动的同时也很配合,俩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十分热乎。   “……对了,你手头上有‘圆梦’的样品吗?让我带回去试试效果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这么神奇。”   满嘴跑火车的颜辞突然卡壳了,她迟疑了半晌,答道:“有是有,但你能保证试过之后不上瘾吗?”   顾生一哈哈大笑,“小辞,你还真是对你研究出来的东西信心十足啊……”见颜辞一脸担忧不似作伪,他收敛了笑容,郑重承诺道:“我保证不上瘾,就试这一次。你要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只给我一半的量。”   颜辞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小题大做了,顾生一一个成年人自然分得清是非黑白。她不好意思地把掏出一剂“圆梦”递给他,“具体使用说明都在盒子里写着。”   顾生一把它小心地放进包里,温和地笑着说:“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下个星期有场篮球赛,你有空的话过来替我加油吧!顺带着我也能跟你说说‘圆梦’的用后心得。”   颜辞一口应下,又和他聊起别的事情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5 章   顾生一是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的,他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挺着大肚子的赵颖正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   “阿南,妈妈讲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游戏规则就是谁先出声谁就输了……”见顾生一表情呆愣,赵颖暗暗叹了口气,儿子才一岁多,再聪明又能指望他听懂多少。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把他打晕了藏起来更安全。   赵颖正要动手,顾生一突然抱住她的腿,略带惊恐地说道:“妈妈,我乖乖听话,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阿南知道爸爸的枪藏在哪里,有枪就可以保护妈妈了。”   顾生一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赵颖听得心疼不已。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一狠,急切地问道:“阿南,快告诉妈妈爸爸的枪放在哪儿了?”   像是有人在暗中指引一般,顾生一“蹭蹭蹭”向他的玩具室跑去,赵颖在后头跟着。   他翻箱倒柜地找了片刻,最后抱出小半箱的简易光子枪和光子炸弹。   赵颖满怀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那小半箱武器分明就是玩具……   她简直是病急乱投医,居然会相信顾生一这么个小孩子的话,以为顾家康真的藏了枪支弹械在家里。   赵颖勉强地挤出个笑容,刚想忽悠顾生一去卧室里躲起来,却见后者忽地取出一把光子玩具手枪,没头没脑地对着墙壁一阵乱射。   墙上的挂饰以及石块哗啦啦碎成一地的声音太过清晰,让赵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些看起来和玩具没两样的东西的的确确是有杀伤力的武器。   她又惊又喜,搂着顾生一哽咽道:“阿南真是个小男子汉,妈妈和没出世的妹妹多亏了你的保护。”   后面发生的事顾生一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赵颖带着他躲到衣帽间里,卧室外边传来一阵阵细微的爆破声以及男人凄厉痛苦的喊声。   他被赵颖严严实实地藏在身后,衣帽间里黑暗一片,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不只是赵颖,连他的手上也牢牢拽着两把光子手枪。   妈妈说了,一会儿如果看见陌生人就死命开枪,他们都是来扮演被警察击毙的“犯人”的。   可惜最终顾生一也没有机会亲手抓捕那些“坏蛋”,因为他的爸爸顾家康领着一群凶巴巴的叔叔冲了进来。   紧接着他和赵颖都被送进了医院,整整一个月,他都必须和一个名叫莫河的心理医生聊天。   一个月后,顾家康和赵颖一起来接他出院。敏感的顾生一察觉到自己的父母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俩人都把他当成了传话筒。   万幸的是,这种诡异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在他的妹妹赵敏出生之后,顾家康和赵颖便恢复了正常交流。   虽说现在的赵敏看起来依然像只发育不良的小猴子,顾生一却没有怀疑过她将来会长成赵颖所期望的“十分美丽之中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的美人”。   半年后,正式从警界前线退伍的顾家康带着他们一家三口迁居到了临近粤州的闽州。   从顾生一懂事以来,他就知道自己的家庭和周围小伙伴的家庭是不一样的。他只有一个爸爸,他的妈妈不会和别的男人生下他的弟弟妹妹。   照理说顾生一的日子算得上无忧无虑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时不时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时间如流水从指缝间匆匆逝去,转眼顾生一已经七岁了。   暑假的一天,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召唤一般,顾生一突发奇想要去粤州与闽州交界的野外采集标本。   顾家康和赵颖向来宠孩子,哪里会说不?于是一家四口浩浩荡荡地开车去了粤州州界处的郊区。   见到颜辞的一瞬间,顾生一忽然萌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像是他的生命终于完整了一般。   或许是因为赵颖母女俩的关系,颜辞没有犹豫多久就同意跟他们一家人一起离开。   顾家康的意思是将颜辞送到相关的儿童保护机构,自然会有人帮她找到她的家人。万一家人都不在了,国内也多的是家庭愿意收养她。   考虑到收养女孩程序上的复杂性,赵颖也没有坚持要留下颜辞。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决定竟然遭到了顾生一的强烈反对。他铁了心要让颜辞成为家里的一员,任顾家康和赵颖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都没有用。   在这件事上,赵敏倒是和顾生一一个鼻孔出气。不过她反对把颜辞作为小女儿收养,而是希望能建立资助寄居的家庭关系。   顾生一偷偷问过赵敏是不是不喜欢颜辞,结果被赵敏毫不客气地训了一顿。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她想要的是个嫂子不是妹妹。   顾生一听后表情再精彩没有了,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把那句“我只当颜辞是妹妹”的话说出口。   由于不是正儿八经的收养关系,颜辞的户籍办理得很顺利。她名义上是顾家的一份子,实际户口却是落在闽州政府未成年保护机构名下的。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陆陆续续有人想要收养颜辞,但皆以失败告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生一发现家里会定期收到来自安京的包裹,收件人署名都是颜辞。他隐隐约约猜到个中缘由,却始终没有主动向颜辞问个究竟。   正如赵敏所期待的,顾生一和颜辞成年后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   或许名字有时真能改变人的运势——譬如顾生一,他就一路好运地找到了自己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惊雷般的闹铃声将顾生一从绮丽的梦境中唤醒,他看了看时间,才发现自己竟然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   虽然不是睡到自然醒,但顾生一发现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可惜当初醒的朦胧消退,梦中的情景一一浮现在脑海中时,他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对顾家康和赵颖的念想,顾生一并不陌生。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竟然对颜辞抱有那样龌龊的念头。   她是他的妹妹,他居然在梦里把她幻想成了自己的妻子。   说起来,整个梦境的时间线都是支离破碎的,许多人的脸明明在梦里十分清晰,醒了的他却没有办法具体描述出来——比如赵敏。   想想也是,本来就不存在的人又怎么可能拥有真实的面貌?如同梦境里顾家康和赵颖对他的疼爱一般,那种幸福的味道顾生一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却仍旧无法还原出他们相处时的场景和对话。   唯有颜辞一个人,他不仅能回想起俩人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甚至连亲密时的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要只是梦境里胡思乱想也就罢了,顾生一还能用“圆梦”效果太好,颜辞又是个大美女作为借口安慰自己;但睡裤和床单上留下的痕迹无疑说明他是在生理心理上都对自己的妹妹颜辞有了欲/望。   这简直是不可饶恕!他完全不敢想象要是颜辞知道自己有这么个下流且不道德的想法,她会流露出什么样失望鄙夷的神情?   眼下慌了神的顾生一只知道千万不能告诉颜辞他的真实梦境,却忘了他和颜辞其实空有兄妹名分而没有血缘关系。   如果他正视心底深处的欲/望,妹妹变妻子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目前的他意识不到这一点,等他想通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6 章   颜辞连着几天给顾生一打电话,对方都是支支吾吾地表示自己非常忙,不仅没时间和她说话,更没时间尝试她的“圆梦”。   对于他这种有些奇怪的反应,颜辞并没有多想。趁着寒假还有最后几天,她把当初研制且改进过的可以克服基因缺陷的药物交给了七舅舅柳靖之。   虽然柳靖之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微微抽动的面部肌肉以及颤抖的双手仍旧出卖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说实话,颜辞十分诧异。她完全没有想到向来面无表情的柳靖之竟然会因为一管药剂而如此失态,看来他对某些东西的执念远比她以为的深多了。   即使颜辞出色地完成了他指配的任务,柳靖之依然对她没有多少好脸色。在确定了出品的药剂唯有自己手上这一份后,他便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人了。   颜辞已经习惯了柳靖之的冷漠,只是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地生出几分不安来。   她不知道的是,从这天起柳靖之便不再去外交部上班了,整日不是锁在书房便是呆在冰库里。   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唯一清楚知道柳靖之每日动向的柳杨只是默默观望着,从来不曾向谁提起过前者的不对劲。   很多时候,忽略不经意的小事会带来日后更大的不幸。等颜辞意识到异常的时候,她已经无力挽回整个悲剧了。   转眼到了顾生一篮球比赛的日子,颜辞一早就兴致勃勃地搭车前往安京大学的北校区。   篮球赛她从小到大看过不少,但并不是每一场球赛都能让她激动不已的。   要么像白子森那样,技巧好得直接秒杀其他球员,把比赛变成了他的个人秀;要么像柳翌之那样,小孩子家家的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欣慰地观看子女表演的家长。   所以在颜辞想来,她身边最有看点的还是来自哥哥顾生一的球赛。   球员们年纪刚刚好,既不会专业到拥有职业篮球赛的水准,又不会简单到没有花痴加油的余地。   且不说现场热烈的气氛,浩大的声势,单是看台上两只手数不过来的女生就暗示了这是一场绝对精彩的比赛。   事实证明,颜辞的猜测一点没有错。整场篮球赛高/潮迭起,看得众人热血沸腾。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如此声嘶力竭地为某个男生喊加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那种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每一条神经都在欢呼的畅快淋漓却是一样的。   中场休息那阵,顾生一十分自觉地过来享受她递水递毛巾的服务。颜辞敏感地察觉到有几道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落在自己背后,不用回头,她也想象得到那些女孩恨恨不甘的表情。   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连原本心虚得不敢直视她的顾生一也感受到了那份喜悦。   颜辞的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哼,就算那些女生把眼珠子瞪得掉出来,也轮不到她们给顾生一献殷勤。   全场上表现最出色的男生是她的哥哥,这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不要太美好啊!   女生这种攀比的小心思顾生一一点概念也没有,他只知道颜辞笑得比鲜嫩的花还灿烂,笑得他的心跳也跟着乱了节奏。   要知道,他在家里平心静气面壁思过了快一个星期,好不容易才把那个梦境带来的罪恶感抹得差不多了。如今她这么娇娇俏俏地冲自己笑着,瞬间就把那上百个小时的自我反省变成了无用功。   顾生一在心底强烈地谴责自己不堪的想法,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偷偷落在颜辞身上。   她笑得可真美啊,不过似乎还是比不上新婚之夜……卧槽,他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顾生一气急败坏地用毛巾粗鲁地擦着自己汗湿的脸和脖子,仿佛想要用那细微的刺痛感来惩罚他荒唐的念头。   颜辞当然不知道顾生一心中的万般纠结,她刚想叫他动作轻点,后者就突然把毛巾大力地甩在地上,提前上场了。   周围顿时又是一片热烈的欢呼声,她捡起地上的毛巾,有些意外顾生一也有这么不讲礼仪的时候。   不过说实话,他刚才的动作还挺帅挺男人的……   顾生一所在的队伍不出意外地赢得了比赛,他本人也获得了“最有价值的球员”称号。   看着他笑着和众人击掌拥抱的样子,颜辞也跟着开心起来。   “行了行了,大家先放过阿南,让他跟女朋友好好显摆一下,没见人家妹子在旁边眼巴巴地等了半天……”某个戴眼镜的男生十分识趣地建议道。   大家先是静了两秒,随后爆发出各式各样的起哄声。他们谄笑着把顾生一推到了颜辞身边,挤眉弄眼道:“得,今天也别吃饭庆祝了,我们阿南肯定是佳人有约了。”   顾生一的脸早就红了,半是着急半是羞愧。之前颜辞冒充他的女朋友,事后他也没有解释,这个误会便一直留了下来。现在他们一闹,他本来可以趁机把俩人的关系说清楚;但出于内心那个阴暗的想法,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沉默。   颜辞不是第一次被人调侃,不仅丝毫没有害羞,反倒大大方方地挽住了顾生一的手,笑着说:“那我就先把阿南借走了,晚点再还给你们。”   依然是那个眼镜男,善解人意地补充了一句,“晚上不还也没问题啊!”   众男生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毕竟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颜辞脸上多少也露出了几分羞赧。   最后还是顾生一先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那群嘴上没把门的男生一眼,带着颜辞离开了。   一出他们的视线范围,颜辞便主动地收回了手。两个人都成年了,肯定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说亲就亲,说抱就抱了。   至于假扮他女朋友的事,颜辞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当初是一时兴起随口胡诌的,解不解释全看顾生一的意思。   想来他未曾说明俩人的兄妹关系,多多少少和刘琴可有关。   原来的颜辞也拉过他的手,可或许是心里有鬼,顾生一总觉得这回被她碰过的地方格外的滚烫,好像要烧起来似的。   他不由盼着她早点松开,可等她真的放手了,他又忍不住失落起来。   他们才刚走出安京大学的校门,就感觉到脸上微微湿润。抬头一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已然开始下起了雨。   “你们运气可真好,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等你们比赛结束了才落下来。”颜辞一边跟着他跑到路边的屋檐地下避雨,一边说道。   顾生一望着来势汹汹的倾盆大雨,侥幸地叹道:“可不是吗?不然大家都得浇成落汤鸡。”他假装认真地观察雨势,实际上是为了避开直视颜辞,他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他的心中所想。   雨越下越大,温度也跟着慢慢降低。他正准备问她冷不冷,视线恰巧扫过她散开的鞋带,于是想也没想便蹲下/身替她系起来。   伴着哗啦啦的雨声,颜辞低头看着他细心地打着蝴蝶结,突然冒出一股莫名的冲动来。   所以当顾生一重新直起身,她毫不犹豫地顺从自己的心意,踮起脚向他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如果一个女孩子突然凑近你的脸,你会下意识地觉得她想吻你吗?   顾生一不清楚别人的答案,但他知道颜辞靠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确是那么想的。   电光火石之间,他本能地推开了她,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连豆大的雨点砸湿了他的后背都没有意识到。   这个动作成功地让两个人都僵住了,看到颜辞瞬间苍白的脸顾生一才恍然大悟自己做了什么。   他怎么会以为她想吻他?有哪个妹妹会亲吻自己的哥哥?何况,她的眼睛还睁得那么大,接吻什么的不是应该闭上双眼才对吗?   说不定是他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她只是好心凑过来想要帮他弄干净而已。是他自己先起了歪念头,连带着把她误会了。   没错,一定是他思想龌龊,把她的好意曲解了。他无缘无故地推开她,也难怪她会白了脸。   可她刚刚的那个眼神又是怎么回事?虽然只是须臾之间,顾生一却没有错过颜辞目光里的欲语还休。那么情意绵绵的视线在他的梦境里出现了无数次,他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难道说颜辞是真的想吻他的?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顾生一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可惜下一秒他又如坠冰窖,因为他跟着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毫不留情地拒绝她的。   回忆起她刹那失了血色的脸以及一闪而过的震惊和羞愧,他的心满满的都是“后悔”两个字。   如果她也喜欢自己,甚至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想要做点什么,却被他冷冰冰地一推,岂不是彻底下不了台?   更重要的事,万一她以为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从而放弃喜欢他,那他又要怎么办?   一时间,顾生一觉得他整个人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架在炽热的火焰上,一半泡在冰冷的海水里。他明明应该克制住这种不正常的情感,却压抑不住脑子里哪里疯狂的想法——   若是颜辞再主动一次,他绝对不会避开。   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第二次机会,在顾生一推开她的一瞬间,颜辞便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荒唐的事。   不可否认,顾生一长得很好。一个帅气俊朗的男孩,刚刚才用篮球场上精彩的表现征服了众人,现在又温柔无比地为她弯腰系鞋带,颜辞不知道其他女生会怎么想,她在那一刻是真的对他心动了。   在颜辞看来,忠诚专一并不意味着一辈子只能对一个人动心。除了圣人,每个人都有弱点,都没办法百分百地保证一生不对伴侣以外的人动心。   唯一的区别在于,忠诚专一的人懂得将这份动心转化成单纯的欣赏,又或是永远埋在心底;而滥情花心的人则会抛弃道德和责任,不管不顾地把动心发展成动情。   哪怕时间短到只有片刻,哪怕程度浅到只有些许,颜辞都得承认自己方才确实对顾生一有了超乎兄妹之情的想法。   她可以坦然接受自己对除了周天遇以外的异性动心,这里优秀的男人不少,顾生一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问题在于,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想要将其付诸实践,虽然只是亲吻的念头,在颜辞看来却是比和楚湘上床更严重的背叛。   毕竟楚湘对她而言只是纯粹的一夜情对象,她没有对他动过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顾生一则不一样了,她先是心动跟着又想要进一步的身体接触,这比生理上的发泄糟糕多了。   一直以来,她能心安理得地面对周天遇不仅仅是因为他之前的表态,更因为她可以拍着胸膛承诺她没有对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人既有精神上的心动喜欢,也有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她目前的底线是感情只给周天遇一个人,身体上的交流和不动真心的暧昧随性就好。   被顾生一拒绝时,颜辞的第一反应是羞愧,然后是庆幸。比起亲吻后的内疚和自责,她宁可像眼下这般丢脸尴尬。   在她的理解里,刚刚若真的亲到了顾生一,那就意味着她完全背叛周天遇了。更何况顾生一一直当她是妹妹,这一吻下去很可能毁了两人十几年的交情。   此时的颜辞顿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来,多亏了顾生一不留情面的拒绝,不然一时鬼迷心窍的她上哪儿去买后悔药?   见对方久久不说话,颜辞越发后悔起来。她真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来,世上男人千千万,找谁亲热不行偏偏要招惹顾生一?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自己,会不会认为她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一想到顾生一可能会用鄙夷的眼神瞧自己,颜辞的心里只剩下惶恐不安,方才的旖旎之思早就烟消云散了。   不行,她不能失去顾生一这么个好哥哥。   颜辞急中生智,连忙夸张地做出受伤的表情说道:“阿南,我不过想帮你把头发上的树叶弄掉,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我想吻你?”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与其担心顾生一会猜到她的意图,还不如直接把话挑明了。她做出坦荡荡的姿态,对方多多少少也会觉得有几分可信。   顾生一心下一紧,忙不迭地否认道:“我怎么可能那么想?你是我妹妹啊!”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他又重复了一遍,“没错,你是我妹妹,我当时以为你要恶作剧才推开你的。”   这个理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心中有鬼的两个人谁也没有点破。正如顾生一没有听出颜辞话语里的试探,颜辞也没注意到顾生一语气里的失落。   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两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   顾生一对颜辞讲的话信以为真,更加痛恨起自己的不堪来。他怎么能那样想颜辞?她一心一意当自己是哥哥,他偷偷抱着龌龊的念头也就罢了,居然还妄想她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简直是罪不可恕!   颜辞压根不知道顾生一此时正陷入自我唾弃的沼泽中,她一言不发纯粹是尴尬加心虚。   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信了她临时编凑的借口,哎,要是她当时能冷静点就好了。无论如何,她这段时间还是尽量少联系顾生一好,等过一阵子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再恢复邦交吧。   虽然原因不同,但两个人短时间内不想和彼此再见面的心思是一样的。于是非常有默契地各自打车,各自回家,连告别都说得心不在焉。   当然,他们光顾着纠结心事,谁也没多想对方的怪异之处,还觉得自己的表现很不错,顺利地骗到了另一个人。   颜辞坐上车后本想回家,可心里又闷得慌。明明是愉快的一天,却被她抽风的一个举动毁了。她气自己太花心太没有节操,偏偏又无处宣泄。   这事找谁倾诉都不妥当,颜辞盯着通讯录看了半天,咬了咬牙,突然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楚湘正在前往片场的路上。见来电显示是颜辞的名字,他顿时喜不自禁。   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终于主动联系他了,天知道他等这个电话等了多久。前阵子在酒店里对他那么不留情面,事后连送张卡片表示下歉意都没有;他还以为她多有志气,最后还不是半个月不到就乖乖地来找他了。   楚湘脑子里盘算着等电话多响几声再接起来,好歹晾她一晾,手却不由自主地伸过去选择了通话。   卧槽,可不能让她以为老子一直守着电话等她……此时楚湘剁手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紧闭着嘴不吱声。   “喂,是楚湘吗?”颜辞在电话那头问了一声。   楚湘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一时忘了要做出冷淡的姿态,急哄哄地答了句,“对,是我。”   话音刚落,他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你在安京吗?”   “嗯。”这回好歹挽回了点面子,听着没那么迫不及待了。   “那你半个小时后能到上次的四季酒店么?房间号……你还记得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女主的冲动,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可能被其他人一时的举动所吸引……比如有时候女生会因为某个男生穿衬衫特别好看,或者跑步跑得特别快而动心……但动心不代表喜欢,很多时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碰上异性的行为刚好戳中她的点,女主心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她唯一不正常的就是想把心动化为行动……能理解的亲自然最好,不能理解的亲就当女主偶尔抽风的,总不可能要求她从头到尾都理智得像个圣人吧……   ☆、第 68 章   颜辞话语里赤/裸裸的暗示就是个毛头小子都能听出来,更何况是花间高手楚湘?   巨大的欣喜让他没有心神多加思索,也忘了自己一直坚持的“好马不吃回头草”的原则,忙不迭地答应道:“记得记得,半个小时是吧?完全没问题。”   “那就好,一会儿见了。”颜辞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然后让司机转道去四季酒店。   另一头的楚湘先是傻笑了片刻,小丫头片子终究还是食髓知味,逃不过他的魅力无边,随即后知后觉地记起——尼玛剧组还等着他去拍戏。   没有半点犹豫,楚湘立刻打了个电话给陆导,要求对方取消他今天的所有戏份。   陆导自然不乐意,骂骂咧咧地控诉他的不厚道。楚湘一改这阵子的阴霾,笑嘻嘻地由着他训斥。   弄得陆导心惊胆战,还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等问清了和颜辞有关,陆导啥也不说了,就送了“好自为之”四个字给他。   楚湘一路哼着小曲,心情好得不得了,一点也没把陆导的劝告放在心上。   到了四季酒店,他还来不及全副武装自己,就有个穿着酒店制服的人前来引导他开车进了特殊停车场。   一下车,他便看见上次找麻烦的经理小高一脸笑容地守在那里。   真是冤家路窄,楚湘常年混娱乐圈,自然察觉到了小高对他的敌意。虽然对方极力掩饰,态度也礼貌得不得了,他依然可以百分百确定小高对自己十分不喜。   他也懒得去深究原因,总之大家能维持着明面上的和平就行。   在小高的带领下,楚湘搭乘酒店的内部电梯到了和颜辞约定好的房间。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不得不承认,经理小高的业务水平还是值得点赞的。   颜辞比他早到,此时正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到楚湘进门的声音,她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接着就建议他先去洗澡。   他当即意识到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漂亮的小脸崩得紧紧的,一丝笑容也没有。他在开口安慰她和洗澡之间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去了浴室先。   俗话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先把小美人的身体喂饱了再进行精神层面的交流也不迟。   楚湘三下五初二冲了个战斗澡,连浴巾都没围光着身子就出来了。   卧室里的颜辞乍然见到一个裸/男,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她上下飞速地扫视了他一圈,嗯,的确有自信和骄傲的本钱。   楚湘此时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一手搂过她的腰低头就要吻她。颜辞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地避开了。   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接着顺势咬住了她的耳垂。   “怎么了?不喜欢和我接吻吗?”   颜辞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就着他的怀抱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没头没脑地问道:“今天用这个姿势好吗?”   楚湘激动还来不及,哪里会说不?也不再纠结她为什么躲避他的亲吻,直接开始攻城略地。   两个人很快转战到了床上,颜辞把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任由身后的男人在她身上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   她对“食色,性也。”这句话又有了深一层的了解,原来除了可以把痛苦溺毙在食物里,更可以借着身体的欲/望发泄出来。   高/潮到来的那一刻,颜辞的脑子里仍旧是空白一片,并没有浮现出任何人的影像。   值了,她悄悄告诉自己。和楚湘的这次床单没有白滚,起码她排除了心里的某些疑惑。   情/事刚结束,两人都躺在床上不说话。楚湘是在回味方才的畅快淋漓,颜辞则是在平息依然有些亢奋的身体。   “你今天似乎动情动得挺快的……”楚湘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旁敲侧击问两句,而不是单刀直入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凭借俩人目前的关系,直接询问的话颜辞是非常有可能拒绝回答的。   “那是你技术够好。”颜辞卸下了心底的枷锁,难能可贵地和夸了他一句。   楚湘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自吹自擂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说完了又有点后悔,在心仪的对象面前炫耀自己和别的女人丰富的情史怎么看都不是件明智的事。   事实上,楚湘想多了。颜辞压根不介意他过去和多少个女人睡过,她甚至贴心地称赞了一句,“全安京再也找不出比你经验更丰富的男人了。”   这话听着怪不是滋味的,楚湘不仅没有被夸奖的喜悦,还有种被人嫌弃了的错觉。   他正想问个清楚,却见颜辞裹着床单准备下床。   霎时楚湘第一次惨痛的记忆全面苏醒,他盯着颜辞线条优美的后背,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这是打算走人了?”   颜辞转头,笑了笑说:“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在这儿继续休息,反正明天中午才退房。”   楚湘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大声吼道:“谁特么看得上你这个破房间?我这就走,行了吧!”   说罢,他裸着身体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浴室。不到一分钟,胡乱套了上衣和裤子的楚湘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再一次摔门走人了。   留下一脸纳闷的颜辞,他这又是发的什么神经?自己好心好意让他多呆一会儿,他不领情也就罢了,无缘无故闹什么脾气?   哎,贵圈的人真是喜怒无常的典范,颜辞感叹了一句,丝毫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吃完就走的态度惹怒了他。   那厢楚湘才下电梯,就碰见了仍是一脸恭敬的经理小高。他心头怒火烧得正旺,连个正眼都不给对方,直接开了车离开。   见楚湘春风满面地来,面色阴郁地走,小高情不自禁地笑了。他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回到办公室,悠哉悠哉地给大老板季情发了封邮件。   一路飙车前往片场的楚湘在心里把自己和颜辞翻来覆去地骂了几百遍。人家一个电话他就推了正事,眼巴巴地凑过去,到头来还是受了一肚子气。   他可真是傻到家了,居然天真地以为那个丫头开窍了,意识到自己的好了。等着瞧,他要不把这个不解风情的小丫头收拾得言听计从他就不姓楚!   此时的楚湘并不知道,颜辞回家后便被季情叫到书房密谈了一番。某些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往事,已经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9 章   开学颜辞就大二了,许文拙开始安排她在医院进行具体的实习工作,而不是像大一那阵只许看不许动。   这样一来,颜辞的时间再一次变得紧巴巴的。除了和周天遇的约会以外,她几乎不再答应任何人的邀约,整日都保持医院,学校,柳家三点一线的生活。   真正和病人接触后,颜辞才发现医生的工作要比她想象的更加责任重大。饶是科技水平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进步,许多疾病仍旧药石无医。   虽然机器人医生每年都在不断升级,但没有思想的机械始终比不过能够独立思考的人类。除非是简单到只有一处病灶的手术,否则没有一家医院会任由机器人医生主掌整台手术。   以颜辞目前的资历,她最多在手术室里打打杂,帮主刀医生做些简单的缝合工作。可即便如此,一个月时间下来,她仍然前所未有地感受到生命的无常。   多少人躺在手术台上再也无法醒来,多少家庭在为他们失去的亲人哭泣,颜辞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够坚强了,却依旧无法想象如果哪一天她变成了那个尽了全力,但仍回天乏术的主治医生,她的内心会有多难受多煎熬。   幸运的是,许文拙眼下并没有让她从头到尾负责某个病人的打算。或许等她的医术和心肠都足够硬了,他才会放心让她作为一个独立的医生承担起责任来。   生离死别看得多了,颜辞难免会觉得抑郁。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解压的,她的诀窍是到新生儿的区域感受正能量。   有什么会比得上新生命的诞生更能让人充满希望的呢?   这天晚上,颜辞值夜班。   急救室里刚刚送进了一个腹痛难耐的女人,初步诊断是她的子宫出现了问题。仪器显示,她的子宫壁已经薄到完全承担不起任何保护作用的地步。   最佳的解决方法就是在子宫壁彻底破裂之前摘除掉整个子宫,以免日后情况恶化,导致生命危险。   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摘除子宫无疑意味着剥夺了她亲自孕育孩子的机会。诚然,她可以用自己的卵子进行体外受/精和人工培育,但她再也不可能体会到一个生命在自己腹中成长的美妙经历。   在女性异常珍贵的两千年后,这样的手术并不是只要家属同意医院就可以直接操作的。   医院必须上报母婴保护协会,由那里的专业人士和女病人谈过以后才能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女病人名叫杨浅,在休息室里等待的是她的四个丈夫和八个孩子。其中七个男孩,最小的一个是个女孩,瞧着不过刚上幼儿园的年龄。   对于杨浅的病情,许文拙已经和她的丈夫们具体讨论过了。他们都同意摘除子宫,毕竟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母婴协会的人正在病房里和杨浅说话,手术室和医疗人员也都差不多准备好了。   谁知此时杨浅的第七子突然起身狠狠推了小女孩一把,红着眼睛大骂道:“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为了生下你,妈妈也不会肚子疼躺在里面。四年前她就应该听医生的话直接把你流掉,该死的人是你!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妈妈受的罪都是你造成的!”   大家都被小男孩的临时发难震住了,还是他的亲生父亲先反应过来,急急地让他闭嘴。   小男孩一脸倔强,狠狠地盯着小女孩,不服气地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爸爸你为什么要让我闭嘴?要是没有小八,妈妈也不用……”他的话没能说完就被父亲伸手捂住了嘴。   看得出男孩的父亲很尴尬,他一面用余光打量着另外三个男人的神情,一面抱歉地对惊愕的小女孩说道:“小八,你千万别把七哥的话放在心上。妈妈生病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小七他只是太担心了才会口不择言。”   小女孩毕竟年纪还小,本能地选择了相信大人的话。她怯生生地瞄了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小男孩,下意识地抱紧了手中的布偶。   不料一个略微年长的男孩又站出来说道:“我觉得小七说得没错,你本来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妈妈的苦都是你带来的……”他冷冷地望着小女孩,仿佛她不是他的妹妹,而是某个恶心的东西一般。   小女孩紧绷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低着头小声地啜泣起来,整个人恨不能缩成一团。   颜辞看不下去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小女孩。即便是在两千年前,如此恶毒地责骂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也是不可原谅的。   “身为男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辱骂他们的小妹妹而无动于衷,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我想,儿童保护机构的人会非常有兴趣对你们是否有资格为人父亲做出评判的。”   大概颜辞话里的威胁太过赤/裸裸,有三个男人瞬间变了脸色,只剩下一个似笑非笑地看着颜辞,说道:“什么时候小小的一个实习医生也能对病人家属大呼小叫了?”   颜辞还想说点什么,被许文拙一把拦下了。   “小辞,你先带她去洗把脸吃点东西,这里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颜辞气得一肚子火,站着那儿不愿意走。最后还是许文拙再三保证他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她才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小女孩非常乖巧地窝在她的怀里,无声地掉着眼泪。   不管颜辞是拿吃的哄她,还是拿玩具逗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顾着默默地流“金豆子”。   无可奈何的颜辞只得柔声安慰道:“小八,你先别哭了好不好?告诉姐姐,他们为什么要那么说你?”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揭人家伤疤,问题在于哄小孩的法子对方压根不买账。走投无路的她只好狠下心肠,把对方当成半个小大人来对待。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小女孩立马停止了抽泣,委屈地回答道:“妈妈当年生我吃了很多苦,身体也落下了病根。他们嫉妒妈妈疼我,平时都不愿意跟我玩……”   “那你的爸爸呢?他刚刚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用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目光瞅着颜辞,“姐姐,我爸爸在外地出差今晚赶不回来,不然他怎么可能看着我被欺负?”   额……小女孩的语气明显是在鄙视她的智商,颜辞顿时有些心塞。   大概是提起父亲的关系,小女孩话语里多了几分轻快,“我妈妈最爱我爸爸了,所以哥哥们才会那样对我。我爸爸说了,不用理那些人,我们三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颜辞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听她这口气怎么像是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他们那么说你,你不难过吗?”   小女孩的声音低低的,“当然会了,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比起他们的冷言冷语,我更担心妈妈的健康……”说着说着又带上了些许哭腔。   颜辞是被她哭怕了,连声说道:“你先别哭,姐姐唱首歌外国的歌给你听好不好。据说,听了这首歌的人都可以心想事成哦。”   小女孩揉了揉眼睛,激动地都忘了继续掉眼泪,“真的吗?那我听了是不是妈妈就会好了?”   颜辞斩钉截铁地点头,说实话杨浅的手术风险性并不高,她相信凭许文拙的能力妥妥地没有问题。   小女孩顿时笑开了花,她迫不及待地拉了拉颜辞的衣袖,催促道:“姐姐,你快唱吧。”   颜辞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唱起来。她唱的是首教会歌曲,最初是在上辈子那部男主到哪儿哪儿死人的动画片里听到的,后来去了A国还特意找了个教堂把整首歌学了下来。这么些年过去了,歌词她只记得第一段了,甚至连调子都不确定准不准。   不过音乐的魅力向来不分国界不分语言,即便她唱得磕磕巴巴,却不影响小女孩感受到其中的力量。   颜辞不厌其烦地唱了一遍又一遍,小女孩终于安心地在她的怀抱中睡过去。   她的歌声刚停没多久,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赞美道:“唱得真好,季老师,我都快被你感动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的礼物,感动么?   ☆、第 70 章   颜辞有小半年没见到闻令望了,两个人之前当过一阵子同学,也一起吃过几次饭。再加上新秀大赛决赛时对方毫不犹豫的退出和那一口流利的现代汉语,颜辞对他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闻令望看起来消瘦了许多,下巴上也冒出不少胡茬。不过精神头倒足,脸带笑意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一切都好吧?”大半夜地出现在医院里,不是自己生病了就是来探病的。联想到他憔悴的神色,颜辞的语气里不免带上了几分关心。   闻令望怔仲了一下,缓慢地回答道:“家里有个亲戚得了重病,医生建议送到安京的大医院接受治疗。”   颜辞心下了然,安慰他说:“吉人自有天相,你家人肯定会好起来的。”   见他仍是一脸凝重,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问道:“听你话里的意思,家里还有亲戚在别的州市?”   闻令望点点头,“我老家在粤州。”   颜辞有些惊讶,她记得当初的调查报告并没有提到这一点,“你的华夏语说得这么标准,我一直以为你是安京本地人。”   闻令望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上小学那阵就举家迁到安京来了。”   “还可能是因为你特别有语言天赋。”颜辞夸了一句,有意无意地试探道:“像是古夏语,你不就说得很好吗?”   闻令望看了她一眼,语带深意地答道:“要论好,我肯定比不上季老师你。说真的,你是打哪儿学的古夏语?听起来跟影视剧里的人一模一样。”   颜辞无语,这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她想套对方的话,结果反而被他质问上了。   “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很小的时候就会说了,大概是我妈妈教的吧。”   她已经准备好了万金油答案——“我妈妈很早便去世了,具体情况我都没印象了”——就等着他再多问一句。谁知闻令望竟然只是嘀咕了一声“果然如此”,压根没有刨根究底的打算。   颜辞的心里闪过一抹怪异,她的身世在世家圈子里不是秘密;但闻令望作为一个普通人,照理说应该不知道她父母双亡。   明明前面表现得对她会说古夏语十分好奇,却在听到她搬出母亲的名号后戛然而止。   这样的反应怎么看都像是对她的身世若有所知的样子;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草木皆兵了,闻令望没准只是单纯地不想继续追问下去。   一时俩人双双沉默。   半晌,他开口问道:“你刚才唱的那首歌,我似乎从来没有听过。”   颜辞坦然地笑着说:“那首歌啊,是我看古代连续剧时听到的。当时觉得旋律不错,就记了下来。虽然不清楚歌词是什么意思,但听着挺能让人共鸣的。”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闻令望自然没有再多问什么。他又坐了一会儿便要离开,颜辞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家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闻令望感激地冲她笑了笑,“我会的,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嫌麻烦才好。”也不给她继续客套的机会,挥挥手十分洒脱地走了。   颜辞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些违和感。   天快亮的时候杨浅的手术终于成功结束了,八个孩子把她的病床围得满满的。   至于她的四个丈夫,正在和许文拙请来的儿童保护机构的人“喝茶聊天”。   不过颜辞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有大麻烦。说到底,这更像一个争宠的口角纠纷而不是同冷暴力相关的违法行为。   她临下班时,小女孩特地过来向她表示感谢,毫不吝啬地在她脸上大大地亲了一口。   颜辞瞬间被治愈了,她一晚上的歌还真没白唱。   初春的安京,虽然寒风依然凛冽,但阳光却是一年之中最温暖最美好的。   在晴朗的周末出去踏青,是安京人迎接春天到来的传统风俗。   所以当周天遇提议两人去爬山时,颜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本着要玩就玩个痛快的原则,他们选了离安京市中心最远的晋崖山,还顺便订了一晚上的温泉酒店。   算起来,他俩也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在热气腾腾的温泉里泡着,连着做些少儿不宜的事,绝对是人间乐事一桩。   当然,如果退房时没有在酒店的大厅里撞见楚湘,这次的春日郊游可以称得上是完美。   距离颜辞上一回见到楚湘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他似乎打过几次电话,她不是在忙就是在休息,事后她也不曾主动回复过他。   颜辞瞄到楚湘的时候他正在和身边一个同样戴着大墨镜的女生说笑,即使对方的脸被遮住了一大半,颜辞仍然能百分百断定她是个美女。   再看看环绕在他俩周围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十有八/九是一个剧组的人来拍外景戏。   颜辞一边在心里抱怨自己运气不佳,一边赶紧回头装作没看见这么一群人。开玩笑,楚湘毕竟和她滚过床单,她实在不想在周天遇面前和他打招呼。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颜辞低着头埋在周天遇怀里准备蒙混过关的时候,陆导惊喜的声音大大咧咧地在大厅里炸开,“这不是颜辞吗?”   他大概觉得光是喊还不足以表达诚意,三两步冲到了颜辞面前,笑得特别不怀好意。   人都堵过来了,颜辞肯定没法继续装傻了。只得配合地挤出一个笑容,假装诧异道:“好巧啊,陆导,你眼神可真犀利呀!”   陆导似乎没听出她话语里的讽刺,依旧乐呵呵地说:“一起吃饭吧,我们一个剧组的人都来了,楚湘也在呢!”   颜辞顿时头疼无比,她瞧了瞧一脸茫然的周天遇,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你看,今天我和我男朋友还有约会,得赶时间。下次好吧?下次我一定请你们吃饭!”   陆导瞥了周天遇一眼,没吭声。就在颜辞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他又冲着楚湘的方向吼道:“阿楚,你的小溪妹子不肯赏脸跟我们吃饭,怎么办啊?”   颜辞瞬间灭了陆导的心都有,不由握紧了周天遇的手,惹得后者担心地问她:“小辞你没事吧?”   没等她回答,闻言过来的楚湘就冷冰冰地插/进话来:“颜辞,好久不见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1 章   楚湘藏在墨镜背后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颜辞,他有两个月没见到她了,说不想绝对是骗人的。   最初的那几天,他心里还憋着口气,怎么也忘不掉两次被她玩弄的奇耻大辱。脑子装的尽是如果她再打电话找他,他要如何高贵冷艳地拒绝她,让她知道他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但他日等夜等,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等到颜辞的只言片语。   哼,一定是她年纪小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他道歉。他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了。   于是,做足了心理暗示的楚湘主动给颜辞打了电话。不料对方非但没有感恩戴德地接听,甚至连个礼貌的回复都省了。   不死心的他又试了几次,结果仍是一样,楚湘就是脸皮比城墙还厚也不愿意再把脸送过去给她打了。   悲哀的是,即便颜辞如此不给面子,他心底的思念之情也没减少半分,反而因为这种求而不得的折磨更加泛滥成灾。   天知道,他刚刚花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在听到陆导喊出颜辞名字的一瞬间直接冲过去。   可惜,他的这份喜悦之情在陆导说她拒绝赏脸时散了一半,在看到她和周天遇十指相扣的手时变成了全然的愤怒。   太特么刺眼了,又不是连体婴,至于靠得那么近吗?   楚湘忍着把他俩用力分开的冲动,非常不爽地暗暗瞪了周天遇几眼。长得连自己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颜辞绝对是品味有问题才会选他当男朋友。   毕竟在剧组相处过一阵子,颜辞多少还是听得出楚湘此时心情不好。难道是被陆导打搅了和美女谈情说爱的好事,所以把气撒她身上了?   自己可真是躺着都中枪啊,心中愤愤不平的颜辞皮笑肉不笑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楚湘见她这么敷衍,越发生气了,冷哼了一声道:“笑得可真难看。”   颜辞的脸顿时黑了,对你笑是给你面子,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你算哪根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她拉着周天遇准备走人,不料楚湘也跟着移了两步,正巧堵在她面前。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陆导看着同样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的两个人,欲哭无泪。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如果不是楚湘最近又跟来了大姨夫似的天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他也不会跟个神经病似的瞧见颜辞就大叫大嚷。   他一早就提醒过楚湘要小心,结果对方还是把自己栽进去了。退一万步讲,对妹子动了真心也不是坏事,加把劲追过来当女朋友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但楚湘偏不,他的脑回路似乎跟正常男人不太一样,老幻想着妹子会死皮赖脸地巴着他。真不知道他是入戏太深把自己当成了金手指大开的楚霸天,还是被现实中的女人们宠坏了,总认为是个妹子都挡不过他的魅力无边。   像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了,虽说颜辞带着男朋友,可危机未尝不是转机,但凡楚湘摆出平日里对待异性风度翩翩的姿态来,把周天遇比下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谁知他不仅连往常一半的水平都没发挥出来,还极其抽风地用话刻薄妹子。   这绝对是现场版的不会作不会死,陆导对颜辞的背景略有所知,他甚至都开始担心她会不会一个不爽直接动手教训人。   那样的话,《千古一帝》这个月的收视率估计能突破新高。   就在陆导脑洞大开的时候,颜辞平静地对挡路的楚湘说了两个字,“让开。”   她越是淡定楚湘越是生气,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整日患得患失胡思乱想,对方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   人一冲动就容易犯错,楚湘习惯了被女人追,早已忘了要怎么追女人,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现在叫我让开,在床上的时候……”   陆导在一边默默地撇过脸,不忍直视他的好兄弟犯二。不过貌似楚湘的话只说了一半,他又赶紧回过头来,原来是被颜辞捂住了嘴。   和陆导一样,颜辞也没想到楚湘会这么不管不顾地把私生活搬到台面上来讲。   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楚湘无所谓,她却不能陪着他破罐子破摔,用滚床单的事来羞辱周天遇。   或许是她毫不避讳的动作取悦了楚湘,她放下手后他并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颜辞跟周天遇窃窃私语了几句,然后对楚湘说道:“大厅后边有个茶室,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儿吧?”   虽说楚湘竭力让自己的神情镇定点,但他看起来依然像个中了彩票欣喜若狂的神经病。   陆导叹了口气,见他俩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转弯处,心有戚戚焉地向落单的周天遇建议道:“走,跟我去喝一杯。”   周天遇莫名其妙,像打量变态一样瞥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独自坐到了大厅的另一头。   陆导心塞得不行,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颜辞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摆了摆手示意服务生她不需要点单。   楚湘倒是一点不急,慢悠悠地翻着饮品目录,点了一壶这里的招牌茉香绿茶。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喝喝茶聊聊天吗?”   颜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认真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楚湘,我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有事的话请你直接了当地说,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楚湘见她小脸绷得紧紧的,顿觉无趣,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低声问道:“你最近……怎么都不找我了?”他原来想着再见颜辞,一定要厉声斥责她的不厚道,如今真的见到了,他又舍不得说那么重的话,最后只是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他的声音听着似乎有些哀怨,颜辞琢磨着肯定是她想多了。说来说去,不过是一夜情对象寂寞了,想找她再续前缘罢了。   “我一直都很忙,再说我男朋友也回来了。你身边美女那么多,我算不了什么的。”   颜辞想表达的意思是自己的正牌男友回来了,作为临时床/伴的他可以光荣谢幕。如果觉得身体空虚的话,尽管找旁边的美女纾解纾解,完全不用顾忌她。   可在楚湘理解起来又是另外一种意思了——她不找自己是因为男友看得紧的关系,同时也对他吸引的女人太多表示了抗议。   说到底,原来是吃醋了呀。   这么一想,楚湘的气顿时全消了,他忙不迭地解释道:“小辞,你误会我了。她们都是剧组的演员,我们说说笑笑也只是剧情需要,没有任何男女私情……”   颜辞越听越不对劲,立马打断了他的话,“你和哪个女人有没有私情不需要和我交待。”   楚湘以为她在嘴硬,脸上笑容不减,“你看你又说傻话了,我不解释清楚以后吃醋的还不是你?”   颜辞眉头紧皱,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我看犯傻的人是你吧?谁吃醋了,我们不过是上过两次床而已,你真是想太多了!”   楚湘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又不是真傻,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分明就只当他是个床/伴。   亏他还紧张兮兮地解释个没完,原来一切到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楚湘想甩手走人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但完全挪不动脚,甚至于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一句话,“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   话说出口了他才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没错,这种感觉除了喜欢再没有别的解释了。虽然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不知道程度有多深,但他就是明明白白地喜欢上她了。   楚湘想象过颜辞的所有反应,却唯独没料到她会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用一种“你特么在逗我”的语气反问道:“你觉得我会信?”   不等他开口表白自己的心迹,颜辞又接着说道:“你姐姐成霜让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如晴天霹雳一般,楚湘瞬间呆若木鸡。   “前几年,你姐姐就说要让你陪我一阵子,只要我能告诉她余潇的事,不过我没答应罢了。后来你又拼命说服我出演成年燕小溪,当时我就纳闷了,我一零演技的圈外人至于你这么费尽心思吗?现在想想,我拖了那么久才答应,你私底下肯定急死了吧?”   楚湘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颜辞却不给他机会,“这些事都是你姐姐亲口一句一句说给我舅妈余潇听的,我舅妈随手录了音给我祖母。所以,你也别不承认,敢做就要敢当。”   楚湘脸色惨白,“我不否认当初接近你是别有用心,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真心喜欢上你。我姐和余潇在拍戏结束之前就和好了,如果我只是为了帮她,后面为什么还要继续跟你接触?”   颜辞冷笑了一声,“原因你自己已经说了,因为你喜欢‘上’我嘛!别跟我说什么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如果睡了两次就叫做‘喜欢’的话,我想你这辈子喜欢的女人应该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她起身离开,楚湘下意识地拽住她的手,却终究在她冷冷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是认真的,迟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颜辞不置可否,反正她不喜欢他,是真是假都无所谓。   大厅里的陆导看着颜辞一个人走出来,半天不见楚湘的身影,心里暗叫不好,这话十有八/九是谈崩了。   正主都不在了,他自然不会再不识趣地拦住颜辞。   等颜辞和周天遇走了有半个小时,陆导才看见楚湘失魂落魄地从茶室里走出来,眼神一点焦距都没有。   他想着今天的戏肯定是拍不成了,果然,楚湘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去酒吧买醉。   一会儿念叨着颜辞的名字,一会儿抱怨着他有个专门坑弟弟的姐姐……陆导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好兄弟心情糟糕到这个地步,忍不住感慨季家的小丫头段数真是高。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放大招了……   ☆、第 72 章   温泉酒店偶遇的事,周天遇虽然没有主动问起,颜辞却不能跟着装傻。谁知她才委婉地起了个头,对方就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小辞,有些事如果你都不曾放在心上,那也没必要特地跟我解释一遍。只要我们两个好好的,别人再闹腾也掀不起风浪来。”   不得不说,关键时刻周天遇的情商还是非常给力的。颜辞眼下对楚湘明显毫无感情,不管他俩发生过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才不会傻到让颜辞从头到尾地给自己讲述整个过程,万一说着说着勾起她的美好回忆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再说了,是个男人都不会愿意听到自己的女人和其他异性的故事,他能接受颜辞将来有别的男人,却无法大度到和她分享所有细节。   他这么一表态,颜辞听了自然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别说只是闭口不提楚湘的事了,就是让她彻底跟对方断交她也会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颜辞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对周天遇言听计从,温柔得不得了,两个人像是进入了二度热恋期一般。   就在她和周天遇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颜辞意外地接到了白子森要求见面的电话。   类似的邀约她之前也收到过,但白子森的态度从来没有如此强硬,大有她不答应他就死磕到底的意思。   颜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白子森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又谈过恋爱,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他回安京也快一年了,哪一次约她不是好言好语哄着的,所以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逼迫,颜辞唯一的理解便是他真的有十分要紧的事和自己面谈。   事实证明,她猜测得完全正确。   当颜辞如约到达指定的地点,见到脸色都不大好看的两男一女时,她就知道今天的事很难善了了。   由于位置的关系,白子森最先看到她。   “小辞,快过来,就差你一个了。“他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急切,颜辞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勇赴鸿门宴的刘邦。   她在白子森的身边坐下,冲她对面的韩双程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至于他旁边的一直低着头的女人,颜辞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当年和白子森滚床单的池婉桃。   自己,池婉桃,白子森因为那段视频的关系算得上有牵扯,可韩双程又是怎么回事?他貌似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吧?   除非……颜辞瞬间想到某种可能性,望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韩双程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自从打过招呼就没有再看颜辞一眼,视线始终落在手边精美的瓷杯上。   白子森把他俩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想颜辞那么聪明,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失望愤怒到……再也不愿见到韩双程这个人?   从开始追查视频的幕后黑手起,韩双程的名字就一直在白子森的调查名单上。可怀疑是一回事,真的从池婉桃口中确定主使是韩双程又是另一回事。   那一刻,白子森真恨不得立刻冲到韩双程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不是志趣相投的好兄弟吗?为什么他可以一边向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对颜辞没有非分之想,一边用下作的手段在背后捅刀子?   诚然,白子森知道错不全在韩双程身上。可他忍不住会想如果对方没有收买池婉桃全力勾引他,或许他不会那么轻易被骗,不会稀里糊涂和别的女人上了床,不会被迫和颜辞分手,不会每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孩和其他男人出双入对而无能为力……   韩双程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却在某种程度上毁了他原本明媚的未来。   白子森想着想着又是一肚子火,这样的人,他居然还曾一心一意地把对方当哥们?简直是蠢到无可救药!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想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白子森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他把目光投向对面的池婉桃,“池老板,不如就由你先说吧。”   池婉桃闻言抬头,样子看起来并不憔悴,只是精神恹恹的。她环视了一周,视线在颜辞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如韩双程一般,专心致志地凝视起手边的杯子来。   池婉桃的声音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仿佛她在讲述的是别人的闲事一样。   三年前,韩双程找到池婉桃问她有没有兴趣把白子森收作入幕之宾,如果有的话,他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池婉桃怎么可能说“不”?早在白子森第一次出现在研磨咖啡店里,她就对他有了不轨之心。只是那时候他年纪小,家庭背景又雄厚,她才勉强按捺住自己下手的冲动。   事隔几年,在她几乎已经完全放弃“收集”白子森这个念头时,突然冒出个韩双程主动递出橄榄枝,她不紧紧握住才怪哩!   当然,要让池婉桃毫不犹豫地答应,韩双程也是下了功夫的。   他的家世是第一保障,毕竟白家再牛也牛不过当权者的直系亲属。   其次,他给出的动机非常合理——白子森的女朋友是她的心上人,为了真爱陷害兄弟的梗池婉桃见识过太多太多了。   最后,韩双程制定了详尽的计划。她所要做的仅仅是说些蛊惑人心的话,然后静静等着白子森送上门来即可。   对池婉桃而言,这几乎是个零成本高收益的买卖。唯一的不足在于,韩双程要求她录下和白子森滚床单的视频。   她自然猜得到对方要拿视频做什么,老实说她并不介意别人看到她在床上的形象,尤其这次她还只是个被动的承受者。池婉桃担心的是后续的发展,她可不觉得白子森会傻傻地忍了这件事,十有八/九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来报复。   这个问题韩双程同样也考虑到了,因此,他为池婉桃量身定做了跑路计划。毕竟凭着韩家的权势,让白家的调查无疾而终并不难。   千算万算,韩双程唯独算漏了白子森的毅力和恒心。他可以把池婉桃藏起来一时,却藏不了一世。所以,不肯放弃的白子森才能在事发两年后成功找到池婉桃的下落,并且顺瓜摸藤查到了韩双程身上。   说到底,韩双程和池婉桃只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后者没有任何理由包庇前者,为他隐瞒真相,承担责任。   “整件事的经过就是这样的,现在我可以走了吧?”池婉桃望向白子森,表情虽然淡淡的,眼底却流露出些许急切和担忧。   “嗯。”白子森应了一声,见对方没有马上离开,才不甘不愿地又补了一句,“按照之前说的,只要你以后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违法的事我也不会再追究。”   两年前白子森还是未成年,如果他豁下脸面一定要告池婉桃的话,后者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一般而言,白子森和白家是丢不起那个人的,但池婉桃不确定白子森会不会又不按常理出牌——正如她以为两年时间足够白子森忘记这件事足够自己重新开始,结果对方却来了个瓮中捉鳖一样。   反正她睡也睡了,以后还能不能见到白子森她根本就不在乎。用这样的条件交换自己的人身安全绝对是赚了,不然她也不会如此配合地冒着得罪韩双程的风险把真相一五一十说给颜辞听。   在得到白子森的保证之后,池婉桃不再废话起身便走。   她前脚刚离开,白子森后脚就冲韩双程开火了,“她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说明白了,现在轮到你了。”   韩双程沉默了半晌,抬头说道:“做过的事我不会否认,阿森,我确实欠你一句‘对不起’。在小辞这件事上我对你撒了谎,并且暗中做了一些身为好友不应该做的手脚。很抱歉,我背叛了你,背叛了我们的兄弟情。你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我在动手的时候就没想过还能继续跟你做朋友。但是,对于你和小辞的感情,我不认为自己应该负全部责任。如果你真的对你们的感情有信心,对小辞有起码的信任,池小姐根本不可能诱骗得了你。即使两年前没有我,没有池小姐,将来也会有张小姐,李小姐让你做出对不起小辞的事来。我可以为我们的友情以及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道歉赔礼,却不会为你们早逝的爱情买单。因为你自身的原因,你和小辞的这段感情迟早会走到终点。”   白子森气得脸色发青,他没有想到韩双程会无耻到这个地步。明明所有的丑事都已经大白于天下,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把自己塑造成知错能改的好人,甚至光明正大地黑了他一把。   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   如今的白子森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冲动了,不会因为韩双程冠冕堂皇的几句话就丧失理智大发脾气,输掉自己作为受害者的优势。   今天的重点本来就不是从韩双程身上讨回公道,而是让颜辞看清他的真面目,让她对自己改观。   所以,韩双程再怎么道貌岸然他都无所谓,关键是颜辞的态度。   “小辞,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白子森满怀期待地望着她,虽说不指望她能马上释怀并且原谅自己,但起码不要像这一年来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可惜颜辞的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他所期盼的喜悦和包容,厌恶和鄙夷一点踪迹也找不到。   她只是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说了句,“我知道了。”   “就……就这样?”白子森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他耗费了无数心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换来的竟然只有“我知道了”四个字?   他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愤懑之情,委屈地向颜辞控诉道:“如果不是他陷害我,我们俩怎么可能分手?他这样两面三刀连朋友都能出卖的人,难道还值得你继续来往?”   颜辞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还来不及为白子森的沉得住气点赞,后者就立马原形毕露了。   她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对着韩双程说道:“接下来我想和阿森单独谈一谈,你可以先行离开吗?”   韩双程点点头,想要说点什么却在对上她冷清的双眸后统统咽回了肚子里。也罢,等过了今天再好好和她解释。   至于白子森,如果没有颜辞,他想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走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白子森见颜辞赶走韩双程,心里还是有一丝甜蜜的,语气也跟着好了起来。   “阿森,即使是他使诈即使是你被人下药,也改变不了你和别的女人上床的事实。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对你很不公平,但事实上,你确实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背后有人陷害并不能把你的错误彻底抹平,我们俩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白子森听了怒极反笑,“你居然替他说话,你看上他什么了?”   颜辞似乎没有听出他话语里咄咄逼人的攻击性,依然平静地说道:“我和阿程只是普通朋友,老实说,我和他的关系还没有我们俩现在的关系亲近。”   她的镇定和表态让白子森冷静了几分,“既然如此,那我们和好吧?”   颜辞摇摇头,“我们分手一年多了,即便你能保证你对我的感情依然如初,我却不能肯定自己对你的感情还剩下多少。再说了,我眼下在和阿遇交往。爱情里真的能容下第三个人吗?”   白子森盯着她,恨恨地说道:“讲来讲去,无非就是你现在不喜欢我了,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你就变心了,我真怀疑你当初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这话一出,颜辞的脸色也变了。“白子森,你扪心自问,我当初和你在一起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你先背叛我们的感情,随随便便和别的女人上床,在生日会上闹出大丑闻。如果不是相信这些事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你觉得我还可能跟你见面同你说话吗?说句不好听的,我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我们交往的时候为什么只守着你一个人?人总得为自己的选择和错误付出代价,你不可能把责任……”   颜辞的话被口袋里急促的电话铃声所打断,该铃声是她特别为医院的来电设定的,所以她想也没想便取出电话选择了接听。   医院时常有各种突发事件,在人命面前,她和白子森的这些小争吵根本算不了什么。   令颜辞意外的是,电话居然是闻令望打来的。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心急如焚,他的家人突然病危;主治医生又刚好调休。虽说有别的医生,但总归不是熟悉病情的那一个。所以他希望颜辞可以尽快赶到医院,他能认识和依靠的熟人只有她一个了。   颜辞一口答应下来,她完全理解闻令望的心情。生死关头,人们总是更倾向于选择自己熟悉的医护人员。   早在颜辞生气地喊出他的全名时,白子森就后悔地要命。他真是疯了才会口不择言地说出那样的话来,她对他什么样他心知肚明。正是因为体会过她全心全意的好,他才更无法忍受她放弃自己,喜欢上别人。   “小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他道歉的话还来不及说完整,颜辞就匆匆站了起来。   “医院现在有点急事,我需要过去一趟。晚些空了,我再联系你。”她一边说一边穿外套收拾包,说完了人也离开了位置。   白子森知道自己拦不住她,只得连声应道:“我等你,多晚都没有关系。”   回答他的是颜辞匆匆闪过的笑脸,此时他并不知道,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笑容会成为他梦魇的开端以及……坚持的动力。   颜辞按照闻令望在电话里说的,直接赶到了五楼加护病房。她才推开门,还没看清屋子内的陈设,就觉得脖子上像被针扎了一下,随即失去了所有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聚会,比较忙,不好意思啦大家……顺便两章一起发了……留言什么的明天再回复哈……   ☆、第 73 章   颜辞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的,听着像是有人在翻箱倒柜找东西。鼻间依然是医院特有的味道,可嘴巴和手脚上却有明显的异物束缚感。   她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她的突然失去意识不是偶然。目前颜辞能确定的唯有自己人尚在医院,至于昏迷了多久,她是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   她尽量放缓呼吸,保持姿势不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又是药物又是胶带,想必有人希望她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以不变应万变,这是颜辞眼下能想到最好的对策。几乎是她才理清思路,就听见一个烦躁的男音说道:“这里瓶瓶罐罐这么多,谁特么知道哪个是我们需要的?”   紧接着是略带鄙视的嗤笑声,“大野,你好歹也在医院混了小半年,别告诉我你连简单的药品说明都看不懂。”同样是个男声,听起来十分的漫不经心。   名叫大野的男人含糊地嘟哝了一句,然后又是呯呯嘭嘭的一阵乱响。   “轻点,把她提前吵醒了就麻烦了。小闻少爷还没把人带回来,闹出动静来谁负责?”说话的男人带着压低了音量,透着些许不耐烦。   小闻少爷?闻令望?颜辞在心里默念着,这件事果然和他脱不了干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貌似没有得罪过他吧?   想了半天,颜辞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耳边杂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屋子里只剩下另外两个男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郭哥,别的不说,这娘们确实长得够俊的,胸是胸,屁股是屁股。每次看到她穿着白大褂正儿八经地走来走去,我都恨不得直接给她扒下来。”大野一边说,一边用贪婪的眼神紧紧盯着颜辞,他咽了咽口水,“反正小闻少爷没这么快回来,我就过去摸两把,成么?”   郭哥见他一副哈喇子都要流下来的样子,厌恶地避开了眼。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如果不是组织里缺人,哪里轮得到他出头?   郭哥的视线随即落到了倚墙靠着的颜辞身上,不可否认大野的话完全正确,这是个十分标致的美人。因为双手双脚被缚住的关系,她看起来多了些许楚楚可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地蹂/躏。   他赶紧忽略脑海里闪过的心猿意马,严肃地呵斥道:“想都别想!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搞砸了组织里的大事,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郭哥的威胁显然起到了作用,大野脸上流露出几分不甘,暂时歇了吃豆腐的心思。他坐在那儿,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不多会儿还真给他想出个“锦囊妙计”来。   他凑到郭哥身边,谄媚地笑了笑道:“一会儿莲妹子过来,肯定要换上她的一身行头。早脱晚脱都得脱,不如我先帮着准备好了?”   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郭哥不屑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就不信大野这衣服能脱得老老实实,不过……他瞄了眼颜辞玲珑有致的身材,提早剥干净好像也不是件坏事。   “手放轻点,别把人折腾醒了。”   大野跟接了圣旨似的,高兴地“誒”了一声便屁颠屁颠地向颜辞走去。   虽然不能真刀实枪干一场,但过过眼瘾也不错。再说了,这衣服脱多久,怎么脱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颜辞把俩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心中既为他们的无耻感到愤怒,又为自己的无能无力感到悲哀。   她以为她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眼下却还是面临着遭人侮/辱的命运,那种任人宰割的滋味简直比身体上的伤害更让人无法忍受。   颜辞想过反抗,可惜她现在不只是手脚被绑,人也一点劲都使不上来。由于在医院工作的缘故,她的手更是干干净净,没有涂抹任何可以对抗男人的自卫指甲油。   总而言之,她如今就像一条被钉死在砧板上的鱼,等着被开膛破肚。   颜辞咬紧牙关,压抑着睁开眼睛和他们正面对上的冲动。听那番话里的意思,过分的事情他们不敢做,顶多是趁机揩两把油罢了。   即便如此,她的心还是跟在油锅里煎熬一般。没有哪个女孩能平静地接受陌生的男人对自己上下其手,哪怕是为了保住性命。   颜辞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就当是给狗咬了一口。等一会儿药效过去了,她再反抗也不迟。   贞/操跟生命安全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是小小的猥/亵?   可即使她和自己说了无数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大野兴奋地用手摸上她的小腿时,颜辞还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哪怕隔着裤子,她依然觉得对方的手仿佛某种粘湿滑腻的虫子,所碰之处让人犹如吞了苍蝇般恶心。   或许是太亢奋的关系,大野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颜辞的不对劲。他两眼发红地盯着她笔直修长的腿,双手慢慢地从下往上攀爬……   眼看他的手就要越过大腿直入禁区,房间的门忽然开了。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大野本能地停下了手,他毕竟没有完全被美色迷昏了头,下意识地回头查看来者是谁。   迎接他的是闻令望铁青的脸色和冰冷的声音,“大野,你在干什么?”   大野闻言立刻收回了手,脸上带着被人抓包的尴尬和畏惧,讪讪地说道:“没……没什么。”他可不敢在闻令望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在帮忙,后者可不像郭哥那么好脾气。   他们闻家的人看着都像斯文书生,耍起狠来却是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自己在组织里不过是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小跟班,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和闻家小少爷呛声。   闻令望见大野还算识趣,只是面色不豫地扫了对方一眼,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若不是组织里的人被抓走了一大半,这种货色怎么可能有资格站在自己面前?   大野心有余悸地回到了郭哥的身边,一双眼睛本本分分地瞅着脚底的一亩三分地,再也不敢到处乱瞄。   郭哥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连累自己也跟着被闻令望不待见起来。   气氛有些凝重,闻令望身后的女孩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嘻嘻哈哈地笑着说:“令哥哥,你绷着个脸多难看啊,跟个小老头似的。”   这声音听在颜辞耳里犹如晴天霹雳,如果不是她嘴巴尚被封着,她简直要怀疑说话的人是她自己了。   相似的声音,再加上刚刚大野说的“换一身行头”,难道他们想狸猫换太子?   颜辞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她倒不是害怕有人会取代她的身份,鱼目再真终究混不成珍珠。她担心的是若对方连替身都准备好了,可就不是简单的绑架求财能解释得通了。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家人朋友发现她失踪的几率便降低了。只要替身不主动和熟悉她的人接触,瞒天过海三两天还不是妥妥的?   颜辞开始不安起来,对方怎么看怎么像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她真能逃得掉吗?   “小莲,跟我到内间来一下。”闻令望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她的头顶上,下一秒,颜辞便发现自己被一双温热的手打横抱起。   她尽力放松身体,做出毫无防备的姿态。可惜她的手脚被困住了,不然以她的身手,借机制服闻令望并不是难事。   内间是医院为陪护病人的家属准备的休息室,面积虽小设置却很完整,除了床榻还有洗漱的地方。   闻令望小心地将她放在床铺上,对名叫小莲的女孩说道:“把你的衣物和她的换一下,包括头饰以及所有装饰品。”   颜辞听了异常失望,没料到他小心到这个地步。原来还想着一旦有人发现她失踪了,可以借助耳钉确定她的位置,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内衣裤……”闻令望犹豫了一下,“你用材质探测仪测一下,如果成分无异就不用换了。”依他对颜辞的了解,后者应该不会把防身器追踪器一类的东西贴身放着。否则……那也太重口味了。   小莲乖巧地答应了,等闻令望一走,内室的门一关,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望着如同睡美人一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颜辞,小莲眼里满满的都是嫉恨和恶意。   要不是她,自己也不用承受无数次整容手术的折磨,变成彻头彻尾的替身。   小莲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张娇美的脸,毫不客气地伸手甩了两巴掌。   她正准备继续做些小动作好好发泄一下心中无名的恶气,却惊恐地发现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盯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4 章   颜辞无缘无故挨了两巴掌,神情自然友善不到哪里去。但比起愤怒,她眼中更多的是鄙夷和不屑。   对方脸上赤/裸裸的轻蔑让小莲刹那怒火中烧,明明生死都掌握在他们手里了,凭什么还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   不过是比别人会投胎罢会找人家罢了,她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自己?一时间,嫉恨和自卑如同毒蛇一般啃食着小莲的心。   女人的感性让她们在某种程度上容易被激怒,也容易失去理智——小莲便是最好的例子。她没能在颜辞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恐惧和臣服,还被后者从头到尾鄙视了个遍,这样的结果让她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正事,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给对方一个教训。   “你那是什么眼神?信不信我直接拿刀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看你还怎么不可一世,还怎么到处勾搭男人?”   颜辞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表情,甚至还多了几分挑衅,仿佛认定了她不敢动手,只敢放狠话一般。   小莲的肺都要气炸了,颜辞那看蝼蚁般不屑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她想也没想又是一巴掌,然后大力地捏着颜辞的下巴,恶意满满地威胁道:“不信是吧?我先画花了你这张脸,让你尝尝当个丑八怪的滋味!”   情绪激动的小莲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音,仿佛这样能让她的话语更有说服力一样。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内间本身就是为了方便家属照顾病人而存在的,隔音效果比一般房间都差;这么一喊非但不能吓到颜辞,反而引起了外边闻令望的注意。   “小莲,一切都好吧?你……在和谁说话?”对方貌似没有自言自语的癖好吧?难道是颜辞醒了?他心下一紧,忙不迭又问道:“现在方便我进来吗?”   小莲暗叫不好,她压根忘了房间外还有人守着。刚刚大野不过摸两下,闻令望的脸色都难看成那样,自己可是打了她三个巴掌……   她的脑子里闪过不少方案,比如威胁颜辞不许说出真相,比如找借口不让闻令望进来……可又被她一一否定了。她做事虽然常常一时冲动,智商却还在线。那么些个蹩脚的借口,她还真没脸用。   小莲并没有太多时间纠结,因为门外的闻令望半天听不到动静又焦急地问了一遍。   她嫌恶地瞪了颜辞一眼,半是强硬半是心虚地小声告诫了一句,“今天算是便宜你了,一会儿放聪明点,不要乱讲话,不然有你好受的!”说完便堆起满面笑容,快步过去给闻令望开门了。   颜辞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盯着内间的门口。比起脾气暴躁的小莲,闻令望显然才是背后能做得了主的那个人。   从小莲嘴里听到颜辞已经清醒的消息,闻令望迟疑了片刻才踏进内间。他早该猜到以她的体质,普通的麻药起不了多久作用。   只是她会怎样看待欺骗并策划了绑架的自己呢?愤怒?失望?还是仇恨?   想到颜辞可能对他流露出那样的眼神,闻令望竟然心里发紧,莫名有些难过起来。   事实证明,颜辞的目光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杀伤力。只是开弓不射回头箭,事情到发展到现在,他已经没有后退的选择了。   “你醒了……”闻令望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废话,随即发现她的脸颊两边尚未完全消退的红印,隐隐还能看见五指的形状。他立刻转头质问小莲:“你对她做了什么?”   小莲原本还提心吊胆的,这一刻她突然一点都不怕了。有什么好怕的?如今组织里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别说只是甩几个巴掌了,就是她真的毁了颜辞那张脸,他们想必也不敢多吭两声。   “没什么,就是忽然手痒了而已。”小莲漫不经心地说道,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之意。   “你……”闻令望脸色阴沉,却半天说不出下文来。鉴于小莲是保障计划成功的核心棋子,目前还真是一句重话都说她不得。   他把视线重新转到颜辞身上,他想向她表示歉意,想告诉她他的本意并不是羞辱她,却在对上她冰冷的目光时哑口无言。   你连绑架的事都做了,又何必假惺惺地装出一副愧疚的模样?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闻令望读懂了她的意思,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身侧的两只手握紧又松开,最后下定了决心,回头对小莲命令道:“你到盥洗室等着,一会儿我把她的衣服脱下来给你。”   小莲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嫉妒又不甘地瞥了床上的颜辞一眼,表情扭曲地走进了盥洗室。   闻令望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颜辞的脸,郑重其事地承诺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接下来绝对不会有人再动你一分一毫。”   颜辞浑身无力,根本避不开他的举动,只能用如同淬了毒般的眼神凌迟着他。   他恍若无视,双手慢慢地滑落到她的领口,犹如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衣扣……   渐渐裸/露出来的肌肤白皙细腻,闻令望强忍着亲手触摸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目不斜视地褪下她除却内衣裤外的所有衣物。   屋子里虽然开着恒温器,但几乎被剥光了的颜辞还是感到了阵阵寒意,她死死盯着闻令望,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她心中的愤懑和受到的耻辱。   望着如同献祭羔羊般柔弱的颜辞,闻令望竟可耻地生出一种满足感。她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小公主,何曾像此刻这般乖乖地臣服于自己的手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异常渴望撕开她身上最后的束缚,狠狠地占有她,让她完全属于自己。   不过下一秒他的理智终是压住了那一荒唐的念头,没有做出任何越界的行为。他细心且快速地用材质分析仪检查她贴身的内衣裤,确认无异后随手扯过一席毛毯裹住她半赤/裸的身体。   在小莲更换衣物的间隙,闻令望又仔细地将她身上所有的饰物取下,小到耳朵上的莲花耳钉,大到脚上的鞋子,无一遗漏。   等小莲收拾妥当出来,就是颜辞也不得不承认她看起来至少有九成像自己。   想来他们一定费了不少心思才找到这么个优质替身,连她本人乍睁开眼看到小莲时都忍不住惊叹两人的相似性,更何况是那些不甚熟悉她的人。   闻令望帮她穿好了小莲的衣服,抱起她走出了内间。   对于“高仿”的小莲,郭哥和大野似乎一点也不诧异。反倒是她的意外清醒,让他们俩多瞄了几眼。   颜辞不认识郭哥,但大野那张脸却有几分面善。再联系他们之前说的话,她完全可以肯定大野是这家医院的员工之一。   果然是有备而来,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   “时间不早了,大家按原计划行事。”闻令望说完,低头冲颜辞笑了笑,柔声道:“季老师,你好久没回粤州了吧?这次就和我们玩个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5 章   闻令望说完这句话后,取出包里的麻醉剂往颜辞身上扎下去,   “好好睡一觉,醒来你就会看见美丽的粤州了。”   这是她再度失去意识前脑海中最后的印象。   鉴于第一次的药量让颜辞只昏迷了不到半个小时,闻令望这回吸取教训,有意加大了剂量。   果然,前往粤州的路上颜辞睡得异常沉稳,最后还是他主动把她唤醒的。   颜辞立刻发现自己虽然依旧使不上劲来,但至少没有了胶带和绳索的束缚。   “这是什么地方?”她的声音很干涩,缓慢地扫视了一圈所处的环境,看起来像是某个废弃的工厂,只空荡荡地摆着几张椅子和桌子。   回答她的是郭哥讽刺意味十足的声音,“怎么,我们的小公主不记得这里了?哦对,你上次来的时候是大半夜,这里还没完全荒废……”他的口气变得阴测测起来,“托你的福,我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基地彻底变成一片废墟。”   颜辞除了小时候在粤州住过一阵子,也就是六年前和李真他们来粤州度过假。郭哥话里的指向性那么明显,她马上就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所以这事和当年的‘逍遥水’有关?”   郭哥看了一眼闻令望,见后者表情不像反对的样子,便继续说道:“逍遥水只是一小部分原因而已,关键的是接下来几年里粤州官员的大清洗。你也许只是打了个电话,却让我们损失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话说到这个份上,颜辞基本明白自己这场无妄之灾是怎么来的了。   就像郭哥说的,那时候她也就是打了个电话告诉季情有关“逍遥水”的始末,所有的细节都是后者处理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六年后,会冒出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把他们在商场官场上的失败算在她头上?   “绑架我你们想得到什么?”   郭哥犹豫地把目光再次投向闻令望,后者却如老僧坐定般一直沉默着,甚至连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也没给他。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是钱,具体的金额我们会和你家里谈;其次是释放那些眼下还处于审查阶段的官员,保证他们不再被继续追究责任。”   第一个要求颜辞十分理解,甚至心里隐隐松了口气——毕竟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但第二个要求未免也太荒唐了,他们难道以为她是封建时代金口玉言的帝王,一句“朕赦你无罪”就能救回那些落马的官员?   “钱的事好商量,至于赦免官员……你们是不是找错对象了?我家可没那么大的权势。”   “你是没有,但禁不住喜欢你的男人有啊!”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出现的是个胖男人的身影。   郭哥见状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把和颜辞谈判的位置让给了对方。   “好久不见了季小姐,别来无恙吧?”来人笑容满面地说道,赫然就是两个月前在颁奖仪式上对韩双程不停巴结的那个官员。   “是你……”颜辞恍然大悟,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提出那些不切实际的条件了。   “没错,是我。”胖男人依然笑眯眯的,表情不再谄媚,而是笃定万分,“我可是亲眼看到韩家小少爷对你言听计从的。季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家不是早有和韩家联姻的打算吗?”   见颜辞不置可否,胖男人眼中掠过一丝戾色,不慌不忙地补充道:“退一万步讲,你的教练曹雅和韩家家主关系匪浅。即使你一个人的话算不得什么,由她开口这筹码也够了吧?”   颜辞简直有股冲动感谢他们太看得起自己了——诡谲莫测的政治斗争在他们眼里竟然可以由两个女性随口的一句话来决定胜负?真不知道是这帮人的智商一直不够用,还是被逼到绝路狗急跳墙……   “看来你们还做了不少功课,”她神色淡淡地说道,在胖男人面有得色的时候话锋一转,“只是你们的调查报告难道没有显示,我至今没答应韩双程的追求,曹雅当年更是因为乱伦罪入得狱?简而言之,韩家的两个男人都被我们不留情面地拒绝过。换成是你,你会愿意伸出援手吗?”   胖男人似乎料到了颜辞会有这种反应,泰然自若地说道:“别担心,季小姐,我们的调查比你想象中的更详尽。韩家两个男人会出手相助自然最好,如果他们小心眼到拒绝帮忙,你的家人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凭季家和柳家的人脉,再加上那些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男人们,你觉得放过几个尚未定罪的政治嫌疑犯会是难事吗?”他哈哈笑了两声,颇为自豪道:“你难不成以为我们弄个和你一模一样的替身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男人啊,没尝过甜头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为你卖命?”   颜辞没有被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唬到,在她看来,无论后备计划有几个,把希望寄托在女人身上都是不靠谱的。她上辈子最受不了得便是文学影视作品中将某个王朝的更替或是某件影响人类命运的大事归咎到女主身上——就好像所有的男人都是傻瓜一样,呆呆地任由一个罩着光环的女人为所欲为。   可惜的是,她原本正确的想法并不适用于两千年后的社会。   首先女人,尤其是优秀的女人对这里的男人来说绝对是稀缺资源。财富和权势在他们漫长的生命里通过努力都可能得到,唯独心仪的女人,不是努力就可以拥有的。否则国内单身男人千千万,哪一个不想摆脱自己孤独终老的命运?   其次,胖男人要求释放的是尚在审理中的嫌疑人。华夏国的世家们不是吃素的,一手遮天指鹿为马的事他们或许做不到,但抹平几个官员的错误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何况,若是那些官员真的罪无可恕,他们照样可以把人再抓回来。   至于承诺“永不再追究责任”什么的,只是谈判中安抚绑匪情绪的一种技巧而已——就好比天价赎金,给了也不代表绑匪有命能花得到。   此时的颜辞对这些一无所知,她还自认为胖男人的计划漏洞百出,从而格外淡定,弄得胖男人一行人在心里都不由自主高看了她几眼。   “老实说,你找的替身确实和我很像。但假的毕竟是假的,你觉得那些男人会蠢到认不出来吗?”   胖男人听了捧腹大笑起来,“季小姐,你真是太高估男人在床上的理智了。美人在怀温香软玉,他们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颜辞无言反驳,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一定道理。如果替身只是和那些男人进行床上交流的话,她还真没有信心他们能分得出真假来。   见她沉默,胖男人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不怕告诉你,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可不只是‘请’来了你一个人。”   颜辞平静的神情终于被打破,她心中弥漫着强烈的不安,急切地问道:“是谁?你们还绑架了哪个人?”声音里带着些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胖男人拍了拍双手,趾高气扬地说了一句,“带上来!”   越过他的肩膀,她看到幸灾乐祸的大野出现在视野里。   布料和土地摩擦的声音格外的刺耳,空气里也渐渐多了几分血腥味。   颜辞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她怔怔地望着大野像拖死狗一般拖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七舅舅,柳靖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6 章   大野仿佛丢垃圾一般把柳靖之甩到他们面前的空地上,如果不是四肢因为疼痛而本能地颤抖,他简直就像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天,你们都对他做了什么?”震惊的颜辞失声喊道,心急如焚地冲到柳靖之身边。   胖男人本想示意大野拦住颜辞,却被闻令望伸手制止了。后者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怒意,“我不记得我制定的计划里有这么一个人?”   胖男人轻轻拉下了闻令望拽住他衣领的手,一边整理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这是大少爷直接下的命令。”   哥哥?闻令望想也没想就立刻反驳道:“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是尚在监狱里的大少爷不可能下命令还是他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小少爷,你可别忘了你姓闻,家主从小送你到安京学习不是为了让你胳膊肘往外拐的!”   闻令望哑口无言,胖男人说的对,他是闻家的一份子,不能只享受家族的权利而拒绝履行义务。   因此,哪怕他心底清楚闻家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胖男人见闻令望一副受了打击的呆滞样,心里既不屑又怜悯。少年慕艾,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唉,季小姐,本来我们打算客气地和你七舅舅谈一谈的,怪只怪他脾气太暴躁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不得不小惩大诫一番。”胖男人的语气里一点歉意都没有,听着倒有几分无奈,仿佛他们也是迫于形势才动手似的。   颜辞置若罔闻,她正全神贯注地检查柳靖之的身体。越看越心惊,折磨他的人分明是下了狠手。且不说全身上下那些数不清的皮外伤,也不说手脚四肢不胜枚举的骨折挫伤,单是柳靖之腹部触目惊心的几处淤青和红肿就足以让颜辞提心吊胆了。   更糟糕的是她现在使不上劲,连替他做个普通的内科检查的力气都没有。再加上对方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脉搏增快,颜辞忍不住怀疑他有内出血的可能性。   外伤骨折看着很严重,但基本不会致命。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延误了治疗时机,导致行动不便的后遗症。   相比之下,内出血的问题就严峻多了。如果柳靖之腹部的脏器真的遭受了巨大的损伤,绝对是分分钟没命的前奏。   当然,也不排除他仅仅是被虐得惨了,一时缓不过劲来。可是颜辞不敢赌,柳靖之是她血脉相连的家人,即使内出血的概率再低,她也不敢拿他的性命去冒险。   在颜辞看来,骨气和自尊都比不上柳靖之的生命重要。她当即回头恳求胖男人,“拜托你,可以请个医生来帮我舅舅看看吗?”   胖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两声后反问颜辞,“季小姐,你的脑子没有问题吧?有人质向绑匪提要求的吗?”他的口气透着说不尽的冷意,“想让我们大发善心,怎么不问问你七舅舅当年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颜辞听出了他言语里的恨意和决绝,她的视线落到闻令望身上,他却在对上她目光的瞬间移开了眼睛。   “你帮帮我好吗?要是请医生不方便,你解了我身上的肌肉疏松剂也行啊!小闻同学,我求求你了。”她试着用俩人曾有的情谊打动他,甚至不惜利用身为女性的本钱,“如果你答应救治我舅舅,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保证!”   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大野蠢蠢欲动起来。他刚准备开口,却在闻令望冰冷而狠辣的注视下乖乖闭上了嘴。   搞什么?难得美人投怀送抱,你要吃素也没必要拉着兄弟们一起当和尚吧?敢怒而不敢言的大野在心里暗暗吐槽。   颜辞低声下气的请求确实让闻令望的表情有了一丝动容,他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艰难地拒绝道:“你……身手太好,我们不可能放你自由的。”   她眼神一亮,“这么说你同意请医生了?”   此时,郭哥不客气地插了一句,“你哪只耳朵听到小少爷他说请医生了?”   “他没说不能请医生不就等于答应了吗?”颜辞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胡搅蛮缠,但人命关天,神逻辑就神逻辑吧。   面对满含期盼的颜辞,闻令望实在说不出那个“不”字,但点头也是不现实的。他们如今和丧家之犬没有区别,去哪里找一个值得信任的私人医生帮忙?   胖男人见状,走到柳靖之旁边往他身上重重地踢了一脚;后者因为疼痛而蜷成一团,紧闭的眼睛也吃力地睁开了。   “瞧,这不是还没死吗?请什么医生,你钱多啊?”   颜辞气得胸口发堵,她低头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刚醒来的柳靖之身上。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现在受制于人,与其用怨恨愤懑的眼神和各种不带脏字的侮辱让对方无耻的行径更进一步,还不如养足精神,照顾好受了重伤的柳靖之。   胖男人等了半天也没见她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不禁大为失望。他慢悠悠地走回座椅,正巧瞥见颜辞专心致志望着柳靖之的画面,突然计上心来,故作好心地问道:“季小姐,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把你舅舅绑来的吗?”   老实说,这个问题从方才颜辞见到柳靖之的第一眼就出现在她脑海里了。他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不可能像她一样大意地被身边的半个熟人诱/拐。   若说他是为了营救自己而被骗来的就更不靠谱了,且不论柳靖之会不会蠢到单枪匹马只身救人,单是俩人被绑的时间先后就与现实相悖。   唯一确定的是,眼下的情形并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   颜辞盯着柳靖之,他的眼神古井无波,平静的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这样的他让她深感无力的同时也逐渐镇定下来,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说不是吗?   胖男人的问话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收不到任何回应,他心有不甘,自顾自地解释起来,“其实很简单,我们不过拿了你妈妈的一些东西当诱饵,他就屁颠屁颠地自动送上门了。呵呵,真是想不到清心寡欲的柳家大少爷,居然是个迷恋亲妹妹的乱/伦爱好者?”   颜辞正在检查柳靖之脉搏的手一顿,她觉得自己有些忍不下去了,反正他们也不会伸出援手,何苦委屈自己憋着一肚子气任由别人羞辱?   她还来不及张嘴,柳靖之忽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无声地说道:“别冲动。”   不知道他是虚弱到没力气发出声音,还是为了避免被他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颜辞宁愿相信是后者,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庆幸自己能读懂唇语。   试了几次都没能从颜辞那儿看到他想要的失态,胖男人一时也歇了拿他俩取笑玩乐的心思。   现在只等莲妹子的好消息了,一旦她搞定安京的那几个男人,他们就可以进行计划的下一步。   这段时间,他倒不介意让颜辞和柳靖之多相处一会儿,反正他们迟早也要天人永隔。   至于小少爷——胖男人用余光扫了一眼仍旧是神游天外状态的闻令望,相信他就更不会反对了。   颜辞并不知道胖男人的心里活动,她只是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他们的视线。柳靖之虽然没说,她也知道他绝不希望再看到那些折磨他的人渣。   “我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你要一字一句记牢了。”   颜辞心下一紧,她非常不喜欢柳靖之这种交待后事般的姿态;但除了微微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让对方安心。   “我书房的保险柜里有份遗书,第一道密码是你妈妈的生日,第二道密码是我的基因序列号,第三道密码是我们家族共同的基因编码。”   大概一次性说的句子太长,柳靖之剧烈地咳嗽起来,唇边隐隐有些许血迹。   颜辞心疼地伸手替他抹去,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还要你答应我,终你一生善待小翌。不管他做了什么,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都必须对他不离不弃。”   颜辞心里发苦,压根没有心思去多想他话里的深意,动了动嘴唇,同样悄无声息地说道:“我答应你。”   柳靖之放心地勾了勾唇角,他似乎连露出一个完整笑容的精力都没有了。   “傻丫头,哭什么?我要去见你妈妈了,你应该开心才是。”   颜辞的眼泪顺着脸蛋滑落到他的手上,没入衣袖消失不见。   “你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死在这里的。我妈妈……她也不会愿意见到这样的你。”   柳靖之静静地望着她,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何必自欺欺人”。   颜辞心如刀绞,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她无声地哀求道:“七舅舅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好吗?”   柳靖之抬了抬手指,最终无力地放下,“你比你妈妈爱哭多了,当年她和我决裂的时候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掉。”他的目光笼罩着她,却又像是透过她看着别人,“你知道吗?她的读唇术是我教的,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我以为她早就忘了这一切,想不到她还记得……”   “我妈妈怎么可能忘了你,小时候她经常跟我说起你,说起她的七哥哥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眼见柳靖之嘴边涌出的血越来越多,颜辞忘了哭泣,一心只想着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程走得毫无遗憾。   “说谎都不打草稿,你妈妈怎么可能会提起我?她心里只有你爸爸一个人。”   “不是的,我妈妈最爱的人是你,跟我爸爸在一起只是身不由己的妥协。”   虽然知道颜辞在哄他,柳靖之的眼底依然多了几分笑意。“对不起,小辞,因为你爸爸的关系,我一直没有给过你好脸色。如果你妈妈知道了,肯定不会原谅我。”   颜辞忍不住拼命地摇头,“你对我已经够好了,七舅舅,真的。要不是有你,根本不会有我的今天。我妈妈她谢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怪你呢?”   柳靖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衬着暗红色的血,整张脸说不出的狰狞可怕。   “差点忘了告诉你,我的身体里植着活体定位芯片。一旦我死了,芯片连接的主机便会发出警报。到时候,安京的人就会知道我们在哪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你记着,一会儿不要让他们马上带着你转移到别的地方。能拖尽量拖,起码也要撑足半个小时。”   最后的这番交待几乎耗尽了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柳靖之双眸半阖着,大口大口地咳血。   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有细微的起伏,颜辞甚至不敢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过了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明明落在她脸上,却瞧不见焦距。   颜辞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幅度很小,她猜他在说,“嫣儿,你来接我了。”   她擦干眼泪,凑过身去,用尽力气笑着说:“是啊,我来了。”   柳靖之痴痴看着她,眼神重新有了焦点。颜辞伸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低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口,伴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她心底的酸楚,她小声说道:“七哥哥,嫣儿带你回家。”   依稀又是那个明媚的春日,情窦初开的少女偷偷亲吻了尚在午睡中的哥哥。不料男生突然睁开了眼睛,被抓包的少女没有一丝尴尬,反倒笑吟吟地说:“七哥哥,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柳靖之的声音微不可闻,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有来生,我不是你的哥哥,你不是我的妹妹,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像普通男女一样结为连理,生同衾,死同穴?   嫣儿,我的妹妹,我的爱人,我终于不用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里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终于可以追随你的脚步,在另一个国度里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   颜辞呆坐了很久,才慢慢反应过来,柳靖之已经走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是个彻头彻尾的死人。   她盯着他安静祥和的容颜,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无非是场绑架,无非是被绑匪暴打了一顿,他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外星球那么险恶的地方他都能撑下来,为什么就熬不过这一关呢?   她的脑子乱做一团,心里空荡荡地没有着落。柳靖之是她在世上除了季情外最信任的人,他不在了,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似乎都不完整了。   颜辞始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久到胖男人一行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从背后虽然看不出她和柳靖之在折腾什么,但起码是有互动的。如今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她还跟个雕像似的一点动弹没有,说没有猫腻谁信?   可惜他们还来不及问出个究竟,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紧跟着桌上的传呼器也发出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胖男人神色大变,对闻令望说道:“小少爷,外头估计出事了。你带着人质先走,我们哥三个殿后。”   关键时刻,闻令望也不推辞。他立即过去往颜辞脖子后方扎了一针,然后扛起她就走。   至于地上那个没有生气的男人,他相信郭哥他们会处理好的。   颜辞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境,她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奔跑,身后追逐着无数怪物。   她跑啊跑,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明。颜辞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接着……黑暗消失了,怪物没有了,她的面前是个陌生的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惊喜:   “小辞,你醒啦?”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男主现身了……   ☆、第 77 章   颜辞愣住了,她分明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为什么对方从头到脚都是一副“我跟你很熟”的样子?   “我们认识吗?”   男人原本欣喜无比的脸瞬间垮了,他伸手就要摸她的额头,却被她灵巧地躲开了。   颜辞戒备地望着他,面色不郁,对男人的印象又差了几分,“你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男人一脸受伤的表情,低垂着头,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颜辞见状竟没来由地生出一阵愧疚之情,冥冥之中好像有个声音在指责她不该对男人如此冷若冰霜。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男人突然抬头,担忧地问道:“小辞,你确定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时只摔到腿,没有把脑袋也摔了吗?”   他语气满满的都是关切,可眼底又带着些许戏谑,一时间颜辞也不确定他是在关心她还是在损她?   “你说我摔下楼梯了?”颜辞迟疑地重复道,她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腿,脑子里却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   男人起身倒水,半是责怪半是无奈地说:“是啊,也不知道你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人了走个楼梯居然还能把自己弄进医院?”   他把水递给她,顺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动作熟练地削起来,“还有,失忆这招你已经用烂了,可不可以换个新梗?我实在是没办法陪你演下去……”   颜辞懵懵地盯着手里的玻璃杯,思绪一片混乱。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已经不像刚醒来时那么陌生了,莫名其妙多了些许熟悉的感觉。   虽然脑海里空荡荡的,她却不觉得自己失忆了,自然更没有他口中“装失忆”的这种说法。难道她摔下楼梯的时候真的把脑子一起摔坏了?   “喂,杯子有我好看吗?把你迷得眼睛都直了。”男人一边把去皮的苹果切块装盘,一边抱怨道。   他调侃的口吻给她带来一种熟稔的亲昵,颜辞忍不住再次问道:“我们真的认识吗?”   男人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果盘放在她面前的伸缩小桌上,凑近她,认真地回答道:“你好好看看我,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吗?”   她茫然地瞧着他,这是一张算不得多好看的脸;但神奇的是,每一个分开的五官都很惊艳。   渐渐地,像是寒冷的冬夜里忽然升起了一簇火焰,颜辞的脑子里快速闪过两个字:   “阿祖。”她无意识地喊出了声,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个名字从何而来。   男人眼底是浓浓的笑意,他低头在她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啄了一口,宠溺地说道:“这不是想起来了?就那么喜欢玩失忆啊?”   颜辞撇开脸,假借喝水掩饰心底的波澜起伏。或许是因为他刚吃过苹果的关系,她总觉得自己的嘴巴上甜甜的,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果香。   那种感觉平静而美好,仿佛世间一切烦心事都消失不见了似的。   “你能告诉我你的全名是什么吗?”   男人,或者说是阿祖露出了极其无可奈何的神情,“真是拿你没办法,我的全名是吴彦祖。吴彦祖,阿祖,你听清楚了吗?”   颜辞闻言一口水险些喷出来,虽然勉强咽下去了,却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阿祖看了既好笑又心疼,一边温柔地抚着她的背一边骂道:“喝口水也能呛到,你真是笨到家了。”   她咳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实在是被他的全名震惊到了。   颜辞记得“吴彦祖”这个名字,问题是她印象中的吴彦祖不长这个样啊?可真要让她细想那个记忆中的吴彦祖,记忆又是一片空白。   太奇怪了,她究竟是怎么了?   “好吧,算是败给你了,我不去安京可以了吧?”阿祖见她半天缓不过劲来,不由自主地妥协道,“才不在你身边一天,你就能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我要真转学去了安京,你岂不是连活路都没有了?”   “安京?”颜辞喃喃自语道,总觉得这个词听起来有种格外的熟悉。   “对啊,帝都安京,多高大上的地方,偏偏入不了你的眼……”   “我不喜欢安京。”她的本意是个疑问句,谁知一开口就成了陈述句。   “我知道,你天天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连家里的鹦鹉都会说了好吗?”他忽地伸手碰了碰她右边的脸颊,低低地叹道:“可是也只有安京,才可能治好你脸上的疤……”   颜辞下意识地摸上他刚刚触及的地方,坑坑洼洼的手感即使不照镜子,也足以让人猜出个大概来。   比起左半边细腻光滑的肌肤,这半张脸显然是见不了人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更甚。照理说她应该十分沮丧难过才对,可实际上颜辞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坦然和淡定,仿佛她早就知道并接受了自己脸上有片丑陋的疤痕似的。   “你说的转学去安京是怎么回事?”   阿祖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这回她没有再惊慌失措地避开,“没什么,总之我答应你,好好陪你在粤州读完大学。等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这里是粤州?我说怎么你的华夏语听着有南方口音呢!”   阿祖手一顿,没好气地说道:“祖宗,别闹了行吗?作为土生土长的粤州人,你的华夏语说得和我一样好吗?”   “是么?”颜辞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记得我的华夏语说得特别标准呢?咦……好像听起来是和你一个口音……”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祖,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我大概是真的把脑袋一起摔坏了,好多事情都是迷迷糊糊的。”   阿祖孤疑地打量着她,“小辞,你是认真的还是逗我呢?”   颜辞放下杯子,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当然是认真的啦。我刚醒来那阵看你完全是个陌生人,现在虽然也没熟悉多少,可起码感觉上亲近了许多。”她边说边晃了晃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不然我也不会对你动手动脚啊?”   阿祖先是忍俊不禁,随后又皱起了眉头,“既然你觉得身体不对劲,我还是叫医生给你做个全身检查吧?尤其是你的笨蛋脑袋瓜子,我可不准你忘了我是谁!”   颜辞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嘱咐她乖乖把苹果吃了,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病房找主治医生去了。   他的背影一消失在转弯口,颜辞脸上淡淡的笑容也跟着蒸发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祖是我男神,谁敢说他不是男主?   我很早以前看过一篇文,作者洋洋洒洒写了一堆,突然在中间及其平淡的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里表示“那才是正文,其他的都是铺垫……”……我的怨念太深以至于自己写文时也忍不住用了这招……大概不用几章就会完结了……如果喜欢一对一神转折的看到这里就可以了……不喜欢的话可以看下一部……至于下一部什么时候写,我还不是很确定……或许马上接着,或许先写个现代文调剂一下心情再开坑……   对了,有亲的留言被删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晋江不给力……   ☆、第 78 章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布置得优雅整洁。如果不是各种显而易见的医疗设备,说是房产公司的样板房也不为过。   颜辞盯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腿看了片刻,一咬牙狠狠用拳头砸了几下。   嘶……她的脸立刻纠成一团,妈蛋!差点疼得泪流满面。   会痛起码证明这不是一场梦境,颜辞自我安慰道;可新的问题又来了——既然她身处现实,为什么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不仅仅是对那个所谓的恋人阿祖,她觉得自己对醒来后所有的一切都有种事不关己的看客心理。   腿断了不要紧,脸残了无所谓,她唯一能百分百确定的好像只有她叫颜辞。   神奇的是,对于自我信息的匮乏,她似乎一点都不惊慌失措,甚至连基本的好奇心也没有。   不过对过去记忆的零关注度不代表她会完全接纳别人的说辞,至少在确保自己绝对安全前不会。   等颜辞吃完了阿祖留下的苹果,腿上的疼痛也缓解得差不多了。她拿起桌边的控制仪,按下了“洗漱”的选项。   从病床的下方瞬间伸展出四支收缩自如的机械手,准确地固定住她的四肢,将她整个人抬高并转移到不远处的轮椅上。   与其说是轮椅,倒不如说是有轮子的躺椅更为恰当。反正从床上到盥洗室,颜辞的姿势一直没有变过。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对了,这就是你。”撇开右边半张脸不论,五官,身材,肌肤,没有一处不是她所熟悉的。   颜辞仔细端详着脸上的疤痕,看不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也不排除是胎记的可能性。这疤瞧着令人不喜,摸起来更是坑坑洼洼恶心得不得了。   难为阿祖刚刚还对着它含情脉脉,这绝对是真爱不解释……   说实话,毁掉的这半张脸并没有让她特别失望或难过,只是有些遗憾自己将来不能梳个大光明的发型了。   颜辞回到病床上没多久,阿祖就请来了一名医生。   见到来人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喊了声,“陈叔叔。”   陈叔叔陈广笑着应了一声,随即一头雾水地转头望向阿祖。   阿祖耸了耸肩,满脸无奈地说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明明不记事了,却还叫得出我们的名字?”   陈广收敛了笑容,严肃地告诫颜辞:“小辞,阿祖是个好孩子,你不要老装失忆吓唬他。”   颜辞无语,以前的自己究竟假扮了多少次失忆,才弄出眼下这副“狼来了”的局面?   “不是的,陈叔叔,这次我是真的记不清楚事情了。”   陈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每次你都是这么说的好吗?”埋怨归埋怨,他还是第一时间调出内嵌在墙壁里的各种设备仪器,着手准备她的全身检查。   一个小时后,陈广一边快速浏览着刚出炉的检查报告,一边向他们俩人解释道:“初步看来,小辞的各项身体指标都不错……脑部倒是有一小块淤血,数据表明不需要手术,身体可以自行吸收。”他合上报告,“我想这大概是你感觉迷糊的原因……呵呵,算不上失忆,不过是一时的脑子不够用罢了。”   阿祖听完如释重负,忙不迭地跟陈广表示感谢。   比起他,颜辞的喜悦之情并不明显。她的视线定定落在陈广手里的检查报告上,犹豫地问道:“陈叔叔,你能把体检报告让我看一下吗?”   陈广想也没想就把报告递给了她,贴心地安慰道:“别担心,我认真看过了。你身体底子够好,休养一阵子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我说小辞,你不是最讨厌理科的吗?检查报告那么专业的东西你真能看得下去?”阿祖看颜辞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几张纸,大为疑惑。   颜辞没抬头,敷衍地“嗯”了几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报告上都是生僻的医学术语,她理解起来却完全没有障碍。   陈广的诊断很正确,她的脑子里确实有个樱桃大小的血块;更重要的是,血液的药检呈阴性。也就是说,她的身体里没有任何可疑的成分,她断断续续的记忆不是某些药物带来的幻觉。   把报告交还给陈广的同时,颜辞重重地舒了口气,她现在算是彻底相信自己是不小心把脑子摔出毛病了。   两天后,她出院,和阿祖回到了他们共同的家。   除了右腿需要卧床静养,颜辞的脑袋瓜子还不甚灵光。虽然她想起的事越来越多,但总归还有大部分记忆是空白的。   因此,她从善如流地接受了阿祖请假休息的建议,乖乖地呆在家里养伤。   颜辞的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每天有人好吃好喝地养着她,简直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生活。   这天她正闲着无聊看电视打发时间,一条娱乐新闻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新闻的内容很简单,不过是《千古一帝》的男主楚湘要和女主之一的颜颜订婚了。   令颜辞心神不宁的不是众多女生的男神楚湘要名草有主了,而是订婚对象颜颜的容貌。   她总觉得,自己和对方挺像的。   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思,颜辞不但把《千古一帝》里和颜颜有关的戏份都补看了两遍,还上网搜索了后者的所有信息。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果没有那片疤痕,她真的跟颜颜有七分相似。   可惜,这一结论遭到了阿祖不留情面的打击。他表示,颜颜那假到不行一看就整了无数次的脸和她的天生丽质根本不具备可比性。哪怕对方出身世家,有好几个名头响当当的未婚夫,也比不上他心中她的一根头发。   他郑重其事的样子自然让颜辞美滋滋的,电视里的娱乐记者还在喋喋不休地八卦着白富美颜颜和她身后的男人,她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颜辞默默按了关机键,走到厨房,倚在门边望着里面忙碌的阿祖,她的内心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惬意。   就这样吧——她暗暗告诉自己。有个人爱她视她如珍宝,如此平静美好的生活不正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到这儿算是完结了,或许不是个圆满的结束,却是我目前能给出的最好的。以前说过,我并不是一个特别有毅力的人,战线拉得太长不仅有坑掉的危险,文章的质量也跟不上。说实话,这篇文写着写着已经有点不受我的控制了……所以在它彻底崩坏之前还是及时收手吧……等过一阵子我恢复了开坑时的心态,再来更新……像昨天说的,这段时间我大概会写篇现代文调节一下,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哦……O(∩_∩)O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有